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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   窗外天空阴沉,乌云密密麻麻地压满了整片天,周遭的气压变得又闷又热,时不时响起一阵轰隆的雷声,酝酿着一场即将来临的大雨。

      狭小的出租屋内,余岸刚结束了一场激烈又酣畅的情事,顶着一堆显眼的瘀痕,光着身体靠在床头抽着烟。

      几个小时前被他从酒吧里领回家、跟他奋战的床伴已经穿好了衣服,叼着根烟在窗口看笑话,回头看向他,语气讥讽地笑道:“哟,那小子还在。”

      ——刚刚他跟着余岸互啃着往屋里走的时候,在小区楼下被一个男人拦了一遭。男人长得还不错,看见余岸出现就像小狗看见主人一样委屈巴巴地凑过来,可余岸看见他就变了脸色,没好气地叫他滚开,那男人一脸受伤的退了退,却倔强地站在楼下不肯走。

      他看出这俩人之间有事,却还是跟着余岸上了/床,毕竟,约/炮只是你情我愿的合作着解决生理需求罢了,炮/友的感情状况可不归他管。

      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但随即又恢复正常,余岸朝床头的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随他吧,懒得管他。”

      久经人事的男人早已将他那一瞬的失常收入眼底,见他嘴硬,也不点破,笑了笑,整了整衣领,转身提步。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男人摆摆手,咬着烟往门口走,但嘴里还是没忘记八卦提点几句。

      “看样子等不到你他是不会走了。这天都暗成这样了,等会肯定要下大雨,这小子指定要淋成落汤鸡,他也是挺能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真的有点佩服这哥们。”

      他边说着边往外走,说的话却一点不落地全传进了余岸耳朵里。

      “你从哪里招惹了这么个痴情的小子,跑到你家楼下演狗血偶像剧啊?跟个大傻子一样,蠢透了。”

      关门声伴着这句半是调侃半是讽刺的话落了幕,而后余岸只听见了逐渐走远的空旷脚步声,和一句语调轻佻的“拜拜了,小美人”。

      满屋旖旎和暧昧的气温随着男人的离去而归于平静,手中的烟才燃到一半,余岸刻意转过身,背对着窗户,嘴上不满地嘟囔道:“下雨就下雨呗,他自己要找罪受,关我什么事。”

      他努力地屏住听力,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烟上,不去在意窗外的是是非非。

      但几分钟后,伴着一声轰隆的雷声,窗外骤然响起了不停歇的急促落雨声,声音大得不容小觑,透明色的雨水敲打着窗棂,像是在提醒他屋外的雨势有多惊人。

      余岸狠吸了几口烟,橙色的光亮在没开灯的昏暗屋子里明明灭灭,让他的心脏也随之起起落落,他到底还是没忍住,猛的从床上弹坐起来,跑到窗边往外看。

      余岸家在三楼,只要有心,还是能将楼下的景象看得很清楚。

      ——果然,那个被他驱赶过无数次的熟悉身影还是站在雨中一动不动,雨下得很大,冷冰冰地大颗大颗直往人身上砸,那人本就清瘦的身躯被雨水淋透,显露出几分单薄与脆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屋外,看上去无助又可怜,仿佛过来一阵稍微大点的风就能把他吹倒。

      可他依旧执拗地站在原地,下颚线绷成一条很紧的流线,抬着头抿着嘴唇看着余岸家的窗口。

      见余岸看过来,许宁失落的眼睛里亮起了一点光,但随即又暗了暗,透着点委屈,还是没有说话,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余岸被他眼里的委屈刺了刺,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像应激似的,慌慌张张的小声骂了一句:“是你自己要等的,委屈巴巴地看着我做什么!”

      可他骂的声音很小,除了他自己再没第二个人能听到,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

      余岸站在窗口,用眼神无声地跟楼下的许宁对峙了一会儿,最后到底还是在后者委屈又倔强的湿漉漉的双眼里败下阵来,把烟摁进烟灰缸里,胡乱地套了件T恤和内裤,拿着两把雨伞冲出了门。

      海绵人字拖落地的声音在楼梯间急促的响起,余岸拿着伞,满脸都写着怒气和烦躁,心想,遇到许宁这个死心眼的傻逼他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等会见到他、他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他就不姓余!

      好不容易跑到楼下,外面的雨果然大得吓人,即使撑着伞,也有雨水溅到他的身上,余岸一个没留意,脖子上被屋顶落下的几滴雨水冰了个透心凉,当即没忍住爆了粗口。

      ——这么冷的雨水,他淋了一点就想骂人,也不知道许宁这个大傻子是怎么能受得住的。

      没好气地把手里多拿的那把伞塞进许宁手里,他刚想开骂,讥讽一下他的不自量力,却撞上了一双无辜委屈的水润眸子,许宁顶着一副沙哑的嗓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小声道:“余岸,我好冷啊!雨水好冰好凉。”

      说话的声音有点软,沾染了雨水的雾气,氤氲而迷蒙,再配上许宁那张纯良无辜的好看脸蛋,让人没由来地觉得疼惜。

      余岸的满腔怒火顿时就消了气焰,愣在原地惊讶地看着他,原本气势汹汹的人,在此刻倒显出了几分无措。

      许宁乘胜追击,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撒娇似的恳求道:“余岸,可不可以带我回你家躲躲雨啊?”

      沾着雨水的手掌抓着衣角轻轻摇晃,不知道是有意还是不小心,指尖断断续续地刮蹭到衣角下的肌肤好几次,激得余岸抖了抖,明明是冰凉的手指,却没由来的让他燃起了几分燥意。

      偏偏“罪魁祸首”还睁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显得是他心思不纯,无理取闹,让他压根找不到理由生气。

      余岸被这块倔石头不屈不挠地追了这么久,哪里见过他这么示弱依赖的一面,刚刚在肚子里编排的骂人的话一下子就全咽了下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他这人冷酷惯了,要面子得很,就算心里再触动,表面上也不肯显露自己的心软,板着脸丢下句“随便你”,便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角跟在他的后头往家走。

      进了家门,一股潮湿的闷气扑面而来,还残留着些许炽热情事后的膻腥余味。

      余岸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觉得心里发慌,下意识地转过身看了许宁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他按亮电灯,从衣柜里随手捞了几件衣裤,塞到许宁手里,朝厕所偏偏头,示意他却换衣服。

      等到他拿着衣服进了厕所,余岸跑到床头,将那个装了用过的避孕套的垃圾袋从垃圾桶里拿出,绑了个死结,丢到了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它就烦。

      等到许宁换好衣服从厕所出来,余岸已经板着一张冷酷的死人脸坐回了床上,许宁跟他打了个招呼,自觉地走进厨房做起了饭。

      饭菜的香味很快在狭小的出租屋内飘起,许宁放好饭碗,叫余岸来吃饭。

      余岸经过这么几番折腾,肚子早就饿了,也不跟他多矫情,端着饭碗就在餐桌前坐下,心想,反正,就当是他收留许宁的报酬。

      洗完碗,眼见天色已晚,许宁又借口感冒生病不肯走,非要借住在他家沙发上,余岸知道劝不动他,也就懒得管他,扔下一句“随便你”便心疲力竭地躲进了被窝里。

      前前后后地折腾了这么久,他的确是累了。

      许宁见他躺到了床上,便不敢再吵他,特意将动作放轻,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后,他大概是在沙发上躺好了,小心翼翼地看向余岸的方向,轻声说了句:“晚安,好梦。”

      不算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明显,让人无法忽略。

      可余岸只是裹了裹被子,当作没听到。

      但背对着许宁的那张脸上,分明扬起了嘴角。

      听着不远处许宁淡淡的呼吸声,余岸想,招惹上许宁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举动。

      原本只是在常去的酒吧里看见了一张陌生的新面孔,新鲜感上头就上前搭讪,然后见色起意地带着人回了家。

      原本以为又会跟往常一样是段春宵一度的露水情缘,哪想到他都把人摁倒在床上了,许宁却红着脸推开他,说他们才刚认识,不能做这种事。

      余岸瞬间萎了下来,以为是对方对自己没有兴趣,虽然无语但还是决定好聚好散地放人离开,毕竟他也不是非他不可。

      ——他余岸打十五岁起,身边就没缺过伴。

      可是哪里想到许宁这个狗皮膏药却赖着不肯走,非说自己对余岸一见钟情,说他喜欢他要追他。

      余岸这人耐性很差又很爱玩,做事没个定性,最怕别人要跟他动真感情,当即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许宁,连推带赶的将人推出了家门。

      上/他可以,爱他免提。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可哪里想到许宁这个家伙是个死心眼的,说要追他就真的一门心思地扑到了他身上,许宁开始天天出现在他面前,比如:跑到他常去的酒吧和小吃店,装作偶然出现的样子眉眼弯弯地对他打招呼说“你好”,然后厚着脸皮跑到他身边坐下,不卑不亢地和他的朋友交谈,硬要融入到这个跟他格格不入的圈子里;又或是将宿醉的他背回家,给他换衣服煮醒酒汤,彻夜守着他仔细照顾;又或是在他叼着烟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时候,抢过他手里的烟酒往自己身上招呼,然后顶着一张醉红的脸,认真坚定地说:“你看,我们可以是一个世界的人的!”……

      许宁开始渗透进余岸的日常生活,想尽办法想要在他的人生中占有一席之地。

      余岸不下上百次的明确拒绝过,甚至为了让他死心,当着他的面把一夜情的对象领回来家,故意叫得很大声敞开门让他听动静。

      看到许宁受伤的眼神,他以为他终于会放弃了,但许宁却自责地觉得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捏紧拳头保证说,他要更加努力,让余岸接受他。

      这样油盐不进的性子,让余岸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当他不存在,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任由他在自己的生活里进进出出。

      想着想着,困意渐渐涌了上来,余岸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慢慢睡去。

      可睡意酣浓间,紧闭的双唇却无意识地轻轻启合,小声地呢喃出一个名字:“笨蛋许宁。”

      路边花坛里的草木种子在雨水中渐渐蓄势,而与此同时,余岸的心里,也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生长。

      余岸想,人要是倒霉起来,简直是喝凉水也塞牙。

      就比如这天,他只不过是开着小电驴去赴朋友的约去吃烧烤,也有认真的遵守了交通规则,却还是被一辆突然冲出来的白色小汽车给撞飞,当场陷入了昏迷。

      当他被身上骨头里断断续续传来的痛意疼得在病床上醒来时,守在他病床旁边的,只有一个满脸担忧的许宁。

      不过小半天没见,许宁整个人却憔悴了不少,像是被抽了精气神,五官因为过于担心而皱紧,总是清澈干净的眼睛里生出了许多红血丝,见他醒了,便神色惊喜地扑过来问他有没有事,按着床头的呼铃叫医生。

      余岸嘴上应着没事,眼睛却盯着许宁发起了呆。

      平时他身边总是有很多趋之若鹜的人,他们仿佛对他很好,一个个都说爱他喜欢他,可是等到他真的生病了,陪在病床前照顾他的却只有一个许宁。

      有句话很俗,但说得很对:患难见真情。

      余岸最讨厌煽情,但他不得不承认,在从病床上醒来发现身边只有许宁一个人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确实出现了这句话。

      别人都说像他这样放荡轻佻的烂人,最后一定会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凄惨下场,沦为孤家寡人,可他似乎运气不错,就算病倒了,身边还有个许宁不离不弃。

      看来,老天对他还算不错。看着站在他身旁面色焦灼的许宁,余岸轻笑着想。

      许宁是个很温柔很细致的人,他帮余岸看着吊水,帮他守夜,帮他擦身,哄他吃药,为了让他高兴,特意将苹果削成小兔子的形状逗他吃下,为了给他补身体,特意买了个小瓷锅,跑到医院厨房里借火给他炖鸡汤补身体,撇去油沫吹凉了一勺勺地喂给他喝,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余岸其实不喜欢喝那些汤汤水水,可是许宁喂给他喝的时候,他却没有抗拒,乖乖地张开嘴巴一勺一勺的往肚子喝。

      曾经对鸡汤鱼汤这类补汤嗤之以鼻、嫌老土的他,甚至第一回开始发自内心地觉得鸡汤好喝。

      或许是爱屋及乌,又或是被许宁耐心守着煲好、经由他温热大手喂到他嘴中的汤液真的很好喝。

      许宁见他喝得开心,拿着纸巾轻轻地替他擦去嘴角的油光,温柔地笑道:“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多给你做。”

      说这话时,他的双眼里被窗外撒进的阳光映照得闪闪发光,缱绻深情得像一汪清澈的波光粼粼的湖水,仿佛能承载包容这世间的一切不堪。

      而余岸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刻爱上了许宁。

      “以后”啊,这是一个多美的词,是一个多么重的承诺。

      同样也是在那个时候,余岸突然生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归属感和幸福感。

      像是在海浪河流中漂泊流浪已久的小船,历尽风吹雨打,在无数地点短暂停留,承载又送走一个个乘客,船身满目疮痍,遍布着旅途的伤痕和岁月的老旧痕迹,它逐渐疲惫困倦,也想要停下来,寻到一个驻留的避风港。

      躺在病床上,在许宁温柔的安哄声中喝着他亲手为他熬的热鸡汤,余岸的脑子里确定了一个念头:他想有个家了。

      他不想再游走滥/交于各个不同的男人,不想再飞速地从这张床换到那张床,不想再跟那些内心鄙夷唾弃他、只把他当成发泄工具的男人们虚与委蛇,也不想在深夜惊醒时悲哀地发现自己无人可依。

      他也想安定下来,想有个稳定爱人,想在孤单的时候有个肩膀可以靠,想在睡醒的时候身边有个人可以抱,也想在疲惫困倦的时候有个有人在等他的家可以回。

      而这个人,他想,大概只能是许宁。

      许宁是头一个让他称得上“喜欢”,甚至是“爱”的人。

      余岸对许宁的心动,始于坚持不懈的日常守护,确定于患难中不离不弃的陪伴照顾。

      于是,在出院那天,许宁把他送回家,安置好一切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岸叫住了他,红着脸忐忑地问他,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他揪着手指,难得的有了紧张不安的神态,羞涩又难为情地说道:“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其实不是一点,是很多。可他这种要面子的性格,凡事都要给自己留点余地。

      声音不大的表白声落了幕,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的寂静。

      许宁愣了愣,呆呆地转回了脑袋,直直地看向他,通过他羞涩忐忑的表情确认好自己听到的内容后,开始癫狂的大笑。

      不同于以往看向余岸的那些温柔的、缱绻的、仿佛要从眼里流露出爱意的笑容,这个笑容夸张而疯狂,带着点终于如愿以偿而大喜过望到无法自抑的疯癫。

      更可怕的是,他的五官明明被笑容扭曲变形,连嘴角都快上扬到耳边,但一双眼睛却冷得可怕,带着红血丝和泪珠的眼球里淡漠得没有一丝真情,反而有种诡异的喜悦,平白地让人生出几分恐惧。

      那个表情,比起被爱人表白的惊喜高兴,更像是大仇得报的欣喜痛快。

      余岸设想过他会有的千百种反应,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

      这样的许宁让他觉得陌生又可怕。

      正当他害怕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许宁却走上前,俯身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那声道谢好温柔,一如往常那样呵护而珍重,好似刚刚他的反常只是余岸的错觉。

      余岸于是松了口气,以为他方才的激动只是在因为自己的表白而感动高兴,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连他刚才的诡异反常也不再在意,展臂回抱住许宁,又羞又喜地说了句“不用谢。”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谢谢你那么喜欢我,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在许宁怀中,感知着他的温热体温,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洗衣液的清香,余岸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有人可以无条件信赖依靠的归属感。

      彼时的他没有想到,许宁的那句“谢谢你”,其实别有深意。

      余岸以为那天是他幸福新生活的开始,却没想到,这其实是他绝望噩梦的开始。

      从他爱上许宁的那刻起,便彻底沦陷在了这场满含恨意、不死不休的报复中,无法得救,不得善终。

      两个人正式在一起一个月后,余岸发现许宁对他的态度开始发生转变了。

      头一个月在一起的时候,许宁对余岸是真的很好,总是小心体贴地注意着自己的言行和举止,生怕自己会让余岸有一点不好、不悦的体验,知道他嘴挑,洗水果时就连提子也一颗颗仔细剥干净了皮才给他端上来,再细致也不嫌麻烦。

      可是一个月后,他就慢慢变了,不仅逐渐对余岸变得冷淡,对他的关心也越来越少,就连余岸对芒果过敏的事情都忘了个干净,在他撒娇说想吃水果的时候,从果篮里拿起一个大芒果就往他手里塞,然后继续低头看着手机忙着工作,压根没有多看他一眼。

      余岸心生委屈,略有微词,气呼呼地掐着那个芒果,说自己对芒果过敏,不满的抱怨他对自己越发不上心。

      可眼神还是希冀的看着许宁,希望他能做出解释。

      许宁这时才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皱了皱眉头,满眼愧疚地说对不起,将他抱到怀里向他道歉,责备自己不应该因为工作太忙而忽略了他。

      余岸见他道歉,又听他解释是因为有正事在忙才会忽略自己,不是因为他担心的厌倦和变心,心里松了口气,很快便不再生气,在他怀里蹭了蹭,乖巧地说没关系。

      只要他没有想要不要他,余岸就不会生气。至于许宁变得冷淡,余岸想,可能因为是两人逐渐熟悉,慢慢步入了平淡期,感情表现得没有以前那样外放罢了。

      其实最让余岸不理解的是,许宁不肯碰他。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不肯碰他,两个人最亲昵的接触,也只是限于接吻而已。

      余岸虽然已经收心从良,但过往丰富的经历都摆在那里,他心里很清楚,爱和性其实是不能分割的关联体,喜欢一个人就会无法避免地对他产生欲望,不仅有心理上的占有欲,还有身体上的侵占欲。

      他本来就重/欲,又很爱许宁,所以非常渴求许宁的亲近和侵占。

      但许宁却好似完全察觉不到他的暗示,也仿佛对他没有任何欲望,哪怕两个人都睡在了同一张床上,余岸都蹭着腿勾引他了,他也还是无动于衷,顶多在他闹得厉害的时候,抱着他在他的发间亲一下,劝他不要闹。

      他想问许宁是不是不爱他,可又怕他的克制是性格守矩导致的缘故,他清楚许宁是个很有责任感和自我约束感的人,不碰他可能是觉得两个人交往还不够久,不能随便草率地做那种事。

      毕竟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那次,许宁红着脸害羞推开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所以余岸不敢问,怕自己万一错怪了他,反而让他们生了嫌隙。

      他依稀记得,他先前有个对象就是这样的,明明喜欢他喜欢得要命,却循规蹈矩地珍重到不肯碰他一根手指,导致他没过多久就腻了他,把他给甩了。

      不过余岸已经连那个人是谁都记不清了。

      要是放在以前,哪个床伴要是敢让他忐忑不安地猜测他的心思,他早就蹬了他换了人,反正他行情好,也不愁找不到伴。

      可现在不一样,许宁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余岸爱许宁,也只爱过许宁这一个人。

      许宁对他是特殊的,是无法代替的。

      他想要和许宁长长久久地一直走下去,想要和许宁有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小家,所以他不敢任性,不敢胡闹,不敢试探,不敢再肆无忌惮地仗着别人的真心去伤害践踏他,不敢再恃宠而骄地胡作非为。

      人一有了软肋,就会变得胆怯而懦弱。

      所以,许宁逐渐冷淡他能忍,疏忽他的喜好和禁忌他能忍,不肯碰他他也能忍,只要他还在他身边,只要他能陪着他,他就什么都能忍受。

      先前许宁照顾包容了他那么久,现在也该轮到他为许宁付出些什么了。

      嚣张跋扈惯了的人,为了来之不易的爱情,头一回变得畏手畏脚,胆小甚微。

      要是让他以前的狐朋狗友们看见了,大概会嘲笑着骂他一句“窝囊”。

      可余岸不在乎。

      只要能跟许宁在一起,他愿意收起过往的那些桀骜与浪/荡,滥/情与自私,试着去做一个乖顺体贴的好爱人,哪怕那会让他觉得别扭、觉得不自在,他也甘之如饴。

      可是余岸不知道,他早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早在肆意妄为、胡作非为的十七岁那年,他就注定没有机会了。

      交往后的第三个月,许宁的生日到了。

      这是余岸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谈恋爱,也是第他一次掏心掏肺的喜欢一个人,所以他预备要给自家爱人过一个郑重而毕生难忘的生日。

      往日都是别人对他献殷勤,他很少想要用心地对一个人好,等到真正实施起来的时候,他才知道细致入微地对一个人好有多难。

      他旁敲侧击又不露声色的打听着许宁的喜好,费尽心思地在网上收集攻略,又特意跑去联系场地,笨手笨脚地学着做蛋糕,想尽办法地想要给许宁过一个完整盛大的生日。

      可是在许宁生日那天,余岸满怀期待地跑去他的出租屋接他,却发现他和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躺在床上,做着自己曾经最熟悉的事。

      ——许宁不肯碰他,却温柔地慰哄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还是在他满心欢喜地要给他过生日的这天。

      默默忍耐换来的是背叛,余岸终于彻底崩溃,尖叫着赶走了那个男人,红着眼睛质问许宁为什么要背叛他。

      可是许宁却没有一点点愧疚的表情,满脸冷漠和仇恨,陌生得像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对着他嘲讽地笑了笑,道来了一个名字:“你还记得何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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