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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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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宗是大宗,元清更是佛宗的内门弟子,待人却异常亲和,莲舟经过时,还停下来为路上百姓祈福。
裘刀看见他们身影,顿住,最终还是决定返回去。
元清一行人刚好进入山门,提出要拜见少宗主穆轻衣。
裘刀本来在看那些低眉敛目的佛门弟子,听到这三个字,转头看向元清。
元清留意到他视线,转过身来。
裘刀:“听闻元师兄和少宗主交情匪浅。”
元清微微一顿,然后颔首:“阿弥陀佛,确为如此。”
“那元师兄,也知道请你们来是为何了?”
元清:“阿弥陀佛,实不相瞒,动身之时少宗主就已经将全部实情告知于我,只是兹事体大,宗门嘱咐我暗中调查,其中细节,请恕元清不便告知。”
暗中查探?
所以,就像这个庙会一样么?掩悲为喜,粉饰太平?
裘刀只觉无比嘲讽。他一时不知这嘲讽是对穆轻衣还是对自己的。
“是么,全都告知了师兄?”
元清微顿,抬起头,似乎不明白他是何意。
裘刀却侧开身,然后淡声说:“既然如此,请元师兄移步吧,少宗主就在议事堂中。”
元清依言,拾级而上,可是走了几步一转身,才发现裘刀竟将其他佛宗弟子都拦在了阵法中。
元清愣了一下。
他在做什么?难道只是因为他和穆轻衣熟识,便产生了怀疑么?
元清顿了顿,瞬间便收敛了神色,在议事堂暂坐。不一会儿,裘刀他们赶过来,穆轻衣也到了。
她穿得轻便,在上首坐下时,衣袂翩跹间竟然有几分少宗主的风范。
冠冕堂皇的官话过去,元清才说出真正来意:“调查之事容后再议,既是讲经,还望贵宗为我等设一所,专为开坛讲经。”
他本来只是抛一个引子。
谁晓得管事NPC竟然掉了线,按照模板本能道:
“玉雪峰来人如织,且地势不偏不高,不峻不险,即使是凡人弟子,也可来谛听一二,设在此处,恰好方便。”
说出口,穆轻衣就知道不妥了,正欲开口,裘刀出声打断:“恐怕有些不妥。”
他盯着元清,竟然直接冷道:“此地乃是宗门静地,更有修士安魂。元师兄一路来此,竟不见玉雪峰有人埋骨吗?”
他这是,以为元清马甲有意为之?
穆轻衣明白过来,只想在心底大呼,冤枉啊,NPC本来就不靠谱,按照一个模板回答了玉雪峰,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了你该质问管事啊,关我马甲什么事!
裘刀面色冷硬,似乎一步不想让。
穆轻衣只好出声:“裘刀。”
心底同时止住了刚刚心里冒出来的,马甲代占玉雪峰也不为不可的心思。
实际上办庙会求热闹,想让寒烬之墓那个地方不被踩踏,由她自己的马甲占住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现在裘刀不让说了,而且很有继续咬人的意思,穆轻衣只能打消想法,考虑别的念头。
裘刀垂下眼,拱手:“既然是墓地所在,清静为要,还请元师兄海涵。”
元清看向本体。
穆轻衣:“此地确实有不妥。”
元清就垂眸捻佛珠了。
有管事通传,穆轻衣便抬手放了被拦住的佛修弟子进来。
他们见他们在聊选址后,便道:“那不如就云顶台.......”
万起厉声:“放肆!”
穆轻衣:“.......”
她起身,议事堂立刻安静了。穆轻衣扫了裘刀他们一眼。
万起僵硬,两宗议事,他们几次出声的确有不妥,可是,他们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在这两处讲学,眼睁睁看着他们践踏师兄寒烬血迹?
两拨人对峙着,谁都不肯让步,都希望穆轻衣来定夺。
可穆轻衣却觉得有点头疼。玉雪峰,她当然是让元清马甲占着的。可是裘刀他们不愿意。云顶台,其实也不是不行,可他们也不愿意。
问题是,万象门是个小宗,本来就面积狭小,讲经又那么多人,已经没其他地方可供他们挑挑拣拣了。
不办讲经,庙会也办不成,她还热闹个der?
但是都到这个地步了,她只能提议暂时用讲学峰,等人真的容纳不下了再说。
走的时候,她特地叫住裘刀一行人,警告一番:“你们如果还想将此事闹大,大可再义愤填膺一些。”
万起怒:“本来此事也不该遮遮掩掩,为何我们不能上报仙盟!”
“为什么他们是无辜而死,我们却不能光明正大地查!”
穆轻衣本来想解释,但想到裘刀的脑补属性,沉默片刻,特地没有说理由。而是警告一句。
“这是最后一次。”
“若是牵连到宗门,我会将你们赶出去。”
她倒要看看,裘刀是不是真的什么都能圆。
万起很想咬牙,他早知道,但这一刻还是为师兄感到强烈的不值:“赶出去,你以为我们怕吗?”
“师兄和寒烬,就是这样被你赶出去的!你眼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穆轻衣:“自然没有,我是少宗主,眼里只有宗门。”
他们想留在万象门,就试试再对她这么无礼,她会不会真的把他们赶出去。
穆轻衣说完离去,恰好元清也从议事里面出来,见到他们,对他们微微颔首,行了一礼。
谁知道裘刀竟然目光冰冷地看了过来:“敢问大师,为何要在玉雪峰设讲学之处。”
元清马甲是没什么表情,但穆轻衣都快被他们给气笑了。又来?天天怀疑这怀疑那,没事干吗!
而且虽然在裘刀看来他质问的可能是几个人,可是这些人本质都是穆轻衣,这些天她都在围着裘刀的质问打转!
他不烦,穆轻衣都快烦了。
所以元清也有点不客气,虽然依然是温和平淡的语气,眼神依然宽宏悲悯,说的却是:“谁说,不能设在这两处?”
他明明知道那里有寒烬和师兄的尸骨!
裘刀捏紧了手指。
他想起那些不愿意给母亲超度的道士,想起背负世上最深重罪孽的药人。可是有罪的根本不是药人。
是那些伪君子修士!
万起也本以为佛修都该普济天下,至少不偏不倚,慈悲为怀,不料他们也如此冷血:“你再说一遍!”
元清不为所动:“屠戮一村,逆天而为......”
裘刀死死咬牙,捏紧手指,在元清还未说完时忽然出手,攥住元清衣袍:“师兄屠村还没人能证实,他也不是自愿做的药人,你凭什么在这里空口白牙,就要践踏他们尸骨!堂堂佛门大宗,就是这样一视同仁的吗!”
元清的眸光冷淡。
经过村庄时他们还为百姓祈福。
可如今这个元清,却说:“裘道友说我只是空口白牙,可裘道友也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不是他们做的,如今只是站在这里说,又有谁会信呢?”
他的神色冷静。
可以普渡众生,却不能对他们有一丝怜悯。
穆轻衣觉得,裘刀他们这群人还是太天真了。
他们之所以能横冲直撞,就是还没被世俗鞭打过,不知道修仙世家的阴私,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无缘无故地枉死。
穆轻衣虽然这些年把马甲保护得很好,但是一直都知道。修仙界的人命,向来是不值钱的。
是什么给了他只要马甲想活就能随便活的错觉?
元清:“只要世上有人不想让他们开口。”
他轻轻把裘刀的手拿下来,语气依然平稳,没有惊动后面的佛修弟子:
“他们就无法开口。裘道友,你以为你们这样高调愤怒,是在帮他们吗?是在害他们。”
元清:“是在有意背誓。”
裘刀只感觉有一道霹雳劈中他颅顶,但是仍有一瞬间,他被这荒谬的观点说服。
一股激烈的情绪卡在他喉咙里,让他想起寒烬最后那句拜托。
寒烬如此聪慧,又和穆轻衣年少相识,怎么可能不知道穆轻衣在他死后也不会出任何事,只会竭尽全力自保?
可他依然来恳求自己,尽全力让穆轻衣活下去。
所以,寒烬是不是其实也早知道,幕后之人修为深不可测,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死或不死,只希望穆轻衣不要遇到危险?
就和师兄一样?
那师兄呢?
他也是自愿赴死,穆轻衣却笃定他不知道幕后之人的居心歹毒,究竟是师兄不知道,还是师兄不想让穆轻衣查,所以假称不知道?
太复杂了,裘刀根本看不清这其中关系,还是被元清那一句背誓直戳命脉。
他们的确太莽撞,太不谨慎了。
这样下去,穆轻衣只可能被他们连累。
裘刀闭眼,纵使不甘,还是握紧了拳,然后拱手哑声道了抱歉。
元清:“若裘道友真的有心。”他抬眸:“今夜子时可来寻我。”
裘刀不知他是虚情还是假意,但转过身去时,始终没有回头。
到子时前一刻,他们都在争论不休。
裘刀不信元清,但还是决定要去,午夜之时出现在议事堂前。
元清竟也来了。
他看他们一眼,伸出手,裘刀他们便看见白日那个言辞淡漠的佛修伸出手,掌心出现一朵莲。
“这是我宗秘法佛心莲,可以寻找蛊的痕迹。”
这办法实际马甲中蛊穆轻衣就试过,根本没有作用,他想知道裘刀有没有办法。
果然裘刀看了一眼,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拿小刀划开掌心,然后在半空中写了一个阵型,才说:“我也不确定,只能试一试。”
莲花慢慢地开了。
裘刀目光肃冷:“它在为我们划定一个范围。”
“范围?”
“以此宗为界,如果下蛊之人在此宗之内,便会华光大作。若是距离稍近,还可直接指出下蛊之人方位。”
也就是说下蛊之人可以找到?但一宗为界,这岂不是大海捞针?
但是元清沉默,没有打消裘刀他们的积极性,而是注入灵力,加快佛心莲的绽放。
没过多久,整朵佛心莲便盛开了,可是从边缘开始,就是恐怖的深红。
到花蕊时,甚至已经深红如墨,这显然是下蛊之人就在万象门的征兆!
裘刀他们立刻看向华光所照耀的地方,然而元清却率先顿住了,内心错愕。
那个方向,分明是少宗主峰!
裘刀这几日来心绪屡屡波动,看到这一幕都瞳孔骤缩。
万起却眼睛发红:“佛心莲已经指向,为何不去!”
元清收回佛心莲,转头看向他们。
裘刀:“元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清默默地看着他们,然后开口:“诸位的意思是,是少宗主下蛊毒害了周渡,与寒烬。”
裘刀等人一时张嘴,竟然无从回答。
但裘刀咬牙:“即使不是这样认为,也不能放着佛心莲指向不去,除非你还是何人心中有鬼,否则凭何线索在前却视若无睹,叫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元清看着他,忽然一挥袖,一段金色文字便自他周身飘出,萦绕此地上方,万起才僵硬抬头。
那金字之中仿佛有个遗世独立身影,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元清淡淡:“诸位如果执意要将此事进行下去,可以对着这亡魂,回忆当初是如何承诺?”
一群人神情都变得僵硬。
元清:“我自然不是想包庇,而是想确认此事蹊跷如何发生。”避免攀扯到本体身上。
裘刀却在他身后哑声说:“我们自然没有忘,可我们只是想知道师兄为何而死,为何会突然中蛊!并非有意冒犯少宗主。”
“元师兄既然看得明白,可否告诉我们,即使只是求一个真相,是否也这么难?”
元清沉默,现在在洞府中的本体也沉默了。
良久,他才说:“至少到白日,再去问询一番。”
给她一晚上时间。让她好好想想,下蛊之人在她的少宗主峰的理由。就算找不到,也得给他们个好点的理由。
让他们不会想到再牵扯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