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若有光》笑话售罄

5、第五章

　　上午第四节是体育课。
　　按照惯例，第一节课要测仰卧起坐。

　　解散后，男生被喊去搬垫子，女生们则留在了操场。

　　何予硕盘腿坐在草坪上，望着解散的人群，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还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排除第一天见到的宗遥，剩下的舍友都是草草打了招呼，认识仅限于一个自我介绍。

　　不远处。董韵佳身边围了三四个不太眼熟的同学。

　　“你坐在这干什么呢？怎么一个人？”宋晓栋哼哧哼哧抬着三块厚垫子从眼前飘过。

　　“找段哥吗？他被老师抓去清点篮球了。”鞠航笑嘻嘻地跟在宋晓栋身后，轻轻松松抬着一块垫子。

　　“不找。”何予硕皱了皱眉，刚想纠正鞠航的调侃，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低头！”

　　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不知是对谁说的话，何予硕愣了一秒，凭着本能当机立断歪着头低了下去。

　　耳边传来一股疾风，好像有什么东西擦过。

　　“你没事吧？”张晓洁从远处跑了过来，蹲下拉起何予硕的手:“幸好幸好，没打着。”

　　鞠航猛地跳起来，松开手中的垫子："我去，这球要是打中脑袋，得出人命吧。"

　　宋晓栋错愕的看着飞过去的足球。

　　“同学，对不起啊，太不好意思了，我也没想到能把球踢出这么远。”

　　跟着球一起跑来的同学再三道歉。

　　鞠航："对不起有什么用，球技不好就别踢那么猛啊！"宋晓栋拉着鞠航。

　　何予硕起了一身冷汗，看见始作俑者再三鞠躬，摆了摆手，起身，拉着张晓洁退到一侧。没有注意到另一方向，小跑过来的李序。

　　她定了定神，看着张晓洁：“谢谢你。”

　　张晓洁:"小事小事，你没事就好。我总觉得你很眼熟诶，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大众脸，可能谁都像一点。”何予硕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怎么会！你长得这么漂亮，才不是大众脸。”
　　张晓洁说完后，认真地打量着何予硕，眼前的女生落落大方，一举一动松弛有度，精致的面容被刚刚的小插曲惊得愈发苍白。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何予硕注意到直勾勾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

　　操场内，三十多个垫子呈一字型摆开，老师吹响了集合哨。

　　何予硕走到一块垫子前坐下，张晓洁跑去上厕所。

　　人还未齐，老师也在等待着。

　　九月的太阳依然毒辣，接近十一点，操场晒得热气腾腾，光线直直打在脸上，不免有些难受。

　　何予硕脱下校服盖在头上。

　　“抬头。”低沉的男声响起，声音有些急促，好像是跑过来的。

　　段亦年半扯开盖在何予硕头上的校服，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端详着。再三检查，确保何予硕安然无恙后，又把校服重新盖上，隔着校服轻轻拍了拍何予硕的头。

　　低沉的声音响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晓栋……鞠航……

　　“我没事。”何予硕恹恹地回道。

　　温度越来越高，刚刚受到惊吓和现在的燥热一齐搅乱着何予硕的心。
　　真的是很不美妙的体育课。
　　更不美妙的是，仰卧起坐测试要开始了。

　　“躺下吧，我来。”段亦年蹲下，双手固定着身前人的脚腕。

　　虽然隔着裤子，但也…好痒。
　　何予硕不自在的扭了扭脚。

　　"张晓洁等会过来。"她皱了皱眉，掀开校服，被汗水半浸湿的碎发肆意贴在脸颊边，鼻尖上有清晰可见的汗珠。

　　段亦年指了指："她在那边。"

　　何予硕看向另一方向，张晓洁坐在垫子上，身前围着鞠航和宋晓栋。

　　三人扭头，对视。
　　一人面露难色，两人热情似火。
　　鞠航还朝着这边虚晃敬了个礼。
　　......
　　这都哪跟哪。

　　何予硕叹了口气，伸手扯下头顶的校服，随手绑在了脚腕上。

　　怕痒，怕热。这节体育课怎么哪哪都不顺心。

　　段亦年隔着校服握着何予硕脚腕，见她躺下，侧身向一旁看去。

　　—

　　周五下午，曹葳蕤开了班会。
　　从总结第一周学习状态到叮嘱大家周末不能懈怠，事无巨细的讲了方方面面。

　　话毕，放学铃声响起。

　　五点钟，乌泱泱的人群从二中冲出。

　　"哦，这都是谁家的宝贝～快过来～"邢歆女士早早守在校门外，看见何予硕、段亦年、程奕三人走出时，激动的上前揽住两个女生。

　　"阿姨，等很久了吧。我猜猜！！！这次是不是也有礼物送我～"程奕反手贴住邢女士，用头在她胳膊上蹭来蹭去。

　　何予硕也被迫晃来晃去。

　　她叹了口气，用手薅了程奕头发一把，稳定住身体。

　　"阿姨，可把她想死了，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和你手里那些签名。"

　　邢女士把墨镜摘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打趣着两人："想我的人，都有礼物！"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

　　何予硕对邢女士的评价一直是：抓马但优雅。

　　济城这座临海小城，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经济中心城市，拥有着各行各业的顶级资源，时尚引领力更是不容小觑。

　　作为时尚杂志编辑，邢女士每天接触一线艺人，策划前沿品牌，家里的时尚产品、艺人周边数不胜数，小到发饰头饰，大到要好艺人代言的高奢单品，琳琅满目。

　　加上自己思想开放，性格豁达，待人友善，邢女士的事业蒸蒸日上。

　　何予硕记得，初中有段时间，段叔叔也忙，两人顾不上段亦年，就把他托给自己老爸。
　　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初中生，哦，有时候是四个初中生，吃遍了学校门口的快餐店。
　　回家还要挨文女士一顿批。
　　天天带发育期青少年吃垃圾，早晚吃得满脸青春痘。

　　—

　　段亦年走在何予硕身旁，寂静的像个局外人。
　　看着眼前笑的前俯后仰的三人，叹了口气。
　　走到车跟前，邢歆才想起来还有个儿子，她瞥了段亦年一眼。
　　"臭小子，是不是又高了。"说罢，拿手比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

　　段亦年拉开车门，把书包扔到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倚靠在车门旁边，说道："阿姨，还记得我是谁吗？我是您这两位女儿的好朋友。"

　　—

　　车上，邢歆拿出一叠策划案。

　　"我们组这个月有期拍摄，需要找素人出镜，面试了几个，效果都不太好。你们两个看看，有没有兴趣。九点半开始，试镜结果当场就会出，如果合适，下午就能完成拍摄。不会拖很久。"邢歆发动了车，把策划案递向后座。

　　怎么这么突然？
　　何予硕和程奕面面厮觑。
　　什么拍摄，能用到高中生？

　　打开策划案，目录上【春夏秋冬】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以春天为核心的成长迷茫。
　　以夏天为底蕴的社交热络。
　　以秋天为底色的人生消寂。
　　以冬天为句号的意义领悟。
　　四个主题一一对应少年素人、青年艺人、中年半退圈艺人、老年息影艺术家。

　　何予硕翻着策划案，几张青年组的候选人名单掉了出来。
　　程奕眼疾手快，捡了起来。

　　"OMG，阿姨，认真的吗？青年组咖位这么大啊！"

　　"待定中，要看谁更合适啊。"邢歆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

　　段亦年意会，拉开。
　　几张签着五花八门的艺术照、一套树藤缠绕形状的手链和项链。

　　"这是给我们的礼物吗？"何予硕接过来。

　　程奕张大嘴巴，目不转睛盯着几张艺术照，小心翼翼捧到眼前。

　　邢歆："嗯，看看你们两个喜欢哪个？"

　　"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手镯项链我都可以，硕硕你先选吧。"程奕低着头，注意力一直放在手中的签名照上。
　　何予硕把首饰盒子收到一边。定了定神，开口。

　　"阿姨，素人模特、演员都没有合适的吗？我们两个没什么拍摄经验，去试镜也是炮灰吧。"

　　何予硕想起高一被程奕拉去不知名小影楼拍的299元艺术写真，两个人身穿白色婚纱，在阴森森的摄影棚里冻的浑身僵硬，毫无怨言地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出一些七八十年代结婚照相濡以沫的经典姿势。

　　姿势暧昧，表情陌生。
　　打扮成熟，眼神木讷。
　　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邢歆抬头，通过后视镜看了何予硕一眼。

　　女生低着头，眉毛微皱，弯弯的睫毛扑闪扑闪，目不转睛阅读者手中的策划案，满脸的胶原蛋白，皮肤好到能掐出水的样子，独特的气质略显清冷，比起同龄女生更显落落大方。

　　一旁的程奕热情奔放，长相上稚嫩青涩，一张标准娃娃脸。

　　两个人，一冷一暖，既有青春期女生独有的气质，又能在情感上契合的严丝合缝。

　　应该能带来不少惊喜。

　　"的确试了很多人，但大多是在艺术这条路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即便还没出道，但心里已经对镜头有了初步认知，会在自己的行为框架下表演。他们。。。还是不够素。你也不用太紧张，感兴趣明天就来试试，压力大的话，权当我没提过这件事。还有，最后的决定权不在我这，所以成功与否，全看你们两个喽。"邢歆说道。

　　想起最近组里为了【春】忙的焦头烂额，每天进进出出有缘无份的素人不下百位，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位女生，莫名产生一股势在必得的力量。

　　"去啊去啊，当炮灰我也愿意。阿姨，有没有机会见到明星啊？"

　　"不知道，我没有跟最近的拍摄日程，所以对人员安排不太清楚。"

　　何予硕合上策划案，递向前面。
　　段亦年侧身，和何予硕对视一眼，接过策划案。

　　身旁是跃跃欲试的程奕。
　　的确是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对啊，人生本来就是个不断尝试的过程。
　　熟悉的话突然回荡在耳边。
　　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