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若有光》笑话售罄

17、第十七章

　　假期第一天，日上三竿，何予硕悠悠醒来，正正好来补习的学生下课时间到。

　　前一天晚上，四人吃吃喝喝闲聊到十一点。要不是自己生理期身体吃不消，及时喊停，看程奕的架势，大有通宵之势。回家时，客厅留着灯，何成新和文永爱早已睡下。

　　目送着最后一个学生离开，何予硕走出房间，伸了个懒腰，沙哑地问道:"妈妈，还有早饭嘛？"

　　何成新和文永爱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守在客厅，见何予硕走近，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文永爱招了招手:"硕硕，过来坐。妈妈问你点事情。"
　　两人拿着手机，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措辞。

　　何予硕愣了愣，虽然清晨大脑转动缓慢，但是看两人这表情，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何予硕先开了口:"你们是要问杂志那件事吗？"心情波澜不惊。

　　昨天放学回家拿手机时，邢女士几天前发的消息淹没在乱七八糟的公众号推送下面。

　　【硕硕，阿姨向你道歉，没能想到会把你和小奕卷进这么大的风波里，杂志这边会持续跟进舆论走向，保证及时发声，避免无端猜忌再次发酵。希望没有影响到你的学习，阿姨真的很抱歉。】

　　【阿姨！我刚刚放学，才看到消息！没事的～恶评虽然不少，但是好评也很多哦，我还要谢谢你介绍这次试镜给我呢，不然哪里能接触到这么新鲜的事情！我和程奕假期去找你玩～如果你有空的话！】

　　程奕也收到了差不多的道歉。

　　何予硕边回消息边愧疚，明明也不是邢女士的错，怎么就搞得大家都开心不起来。

　　文永爱认真打量着何予硕的表情，见她无动于衷，提着的心慢慢松弛下来。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虽然有时候看上去云淡风轻，但是习惯暗自拧着一股劲，遇事冷静但也心思多虑，偏偏又是个不爱主动敞开心扉的性子，这种性格太容易走向死胡同了。

　　这次的舆论风波，很难说不会对她造成一些心理上的创伤。

　　想到这，文永爱又开了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妈妈希望你不要太注意网上的舆论，即便忍不住，也多看看那些赞美的话。好吗？"

　　何成新咳了一声，想起运动会那天，意欲去高二找寻女儿，开导她的情绪。事情发酵到离谱至极，做父母的才从别人嘴里听说，实在有愧。

　　不成想，偶遇自家女儿和段家儿子有说有笑地从教研楼里走出来，看上去实在不像被流言蜚语困扰的样子，才就此作罢。

　　何成新起身，去往厨房。

　　"妈妈，我没事的。舆论发酵那几天确实有些害怕，但是好在我们班同学们都不带手机，没有讨论的声音，自然而然就把那些议论抛在脑后了。"何予硕接过何成新端来的小米粥，认真解释。

　　"除了自己班同学，其他的呢？有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吗？"文永爱小心翼翼接着问。

　　何予硕突然想起了那个阴暗潮湿的通道，想起自己恐惧到发麻的双腿和眼前触不可及的光亮。回忆带来的寒意涌上心头，胳膊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

　　"没有！而且我们班同学昨天都知道了，他们都很相信我！妈妈，你不要担心了，我真的没事！"

　　突然又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想起他一步一步坚定地带自己逃离黑暗，走向光亮。心情豁然开朗。

　　纠结了一下，何予硕又慢吞吞说道:"妈妈，这件事和邢阿姨没关系，我很感激她介绍我去试镜。"
　　文永爱叹了口气:"妈妈自然没有怪你邢阿姨，反倒是她向我道歉时我才知晓这件事。这哪里需要她来道歉啊。"

　　何成新缓缓开口:"有事一定要说出来，别憋在心里，爸爸妈妈希望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何予硕认真点了点头。

　　—

　　群里，消息已经刷屏。

　　Sun:【中午爆辣火锅，谁支持谁反对】
　　瘦奕点点:【支持！】

　　瘦奕点点:【晚上海鲜自助，谁支持谁反对】
　　Sun:【支持！】

　　瘦奕点点:【猫猫举拳.jpg】
　　瘦奕点点:【段亦年呢？怎么不说话？你们不是一起睡的吗？】

　　Sun:【当然是一起睡的（骄傲emoji）】
　　瘦奕点点:【讲重点好吗（无语emoji）】

　　Sun:【@ Many 支持还是反对？】
　　瘦奕点点:【不用艾特了，她肯定还没醒。】

　　D:【爆辣不行海鲜可以】
　　D:【没一起睡他打地铺】

　　瘦奕点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退出群聊，和段亦年的私人聊天框也显示着几条未读消息。

　　【想吃什么？】
　　【何老师假期还有空闲时间吗？我想补英语。】
　　接着是几张照片。

　　点开照片，两人的合拍清晰呈现在眼前。
　　当时不觉，此时再看照片，才真切感受到两人是那般亲密，看上去像是刻意相拥在一起。

　　看着照片里那双大手，似有似无的痒意突然复现，何予硕忍不住挠了挠下巴，顺手保存了照片，回复:【稍等我问问】

　　和张晓洁的私聊框也有好多未读消息。

　　【运动会的照片，可以发吗？好多张实在过分美丽！修着修着我都要流口水了！】
　　【不用勉强，不想发我就不发，自己珍藏！】
　　一堆高清照片袭面而来。

　　何予硕没再点开，打字回复:【可以的，你随意，你的拍照技术真的好厉害】

　　"何老师，假期还有空嘛？"何予硕打开房间门，翘脚瞅向客厅。

　　何成新正在品茶，闻言砸了咂嘴:"怎么了？"

　　"段亦年想来补英语。"
　　"他上次考了多少分？"
　　"99。"

　　"......现在就可以来了。"茶在嘴里，如同嚼蜡。
　　何成新皱了皱眉，又问道:"我怎么记得他初中那阵是考到110分才停下补课的。初中满分120考110，高中满分150考99？他有在学英语吗？"

　　想起段亦年桌上被用来垫杯子的英语卷，何予硕冷不丁哈哈了几声。

　　"那我跟他约假期最后一天可以吗？"
　　"你做主就行，爸爸听你的。"

　　何予硕关上房门，再度打开手机。

　　群里依旧聊的热火朝天。

　　Sun:【@ D 爆辣怎么了？又不是不能吃辣，为什么反对？我心心念念了那么久，从槐城想到济城！你忍心拒绝吗？】

　　瘦奕点点:【你们两个明明可以线下解决，为什么还要费劲打字】

　　Sun:【因为这人抛弃我遛狗去了，我独守空房，独自享受big house】

　　Many:【我都可以，你们定就行。】

　　瘦奕点点:【你终于醒了】

　　D:【今天不行，过几天再说@ Sun】

　　Sun:【行吧，勉强同意，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就要到饭点了。】

　　何予硕打开私聊框:【何老师有空假期最后一天你可以吗】

　　对面秒回:【可以下楼】

　　？

　　愣了几秒，何予硕迅速起身换衣服，随意扯过一顶棒球帽戴好，满心疑惑走向门口，群里好像没约好几点出门，怎么这么突然？

　　听到动静，文永爱从厨房探出头来:"去哪？中午不在家吃饭吗？"

　　何予硕:"嗯，孙启安回济城了，我们四个要出去吃。"

　　文永爱:"哦哦，小孙回来了啊。找个时间把他们三叫来吃饭，妈妈也好久没见他们了。"

　　"孙启安的英语怎么样？要不要来补习？"何成新的声音从客厅传出。

　　"他过几天就走，没有空。我先下楼啦。"

　　何成新啧了一声，确定门关上后，才忍不住开口:"女大不中留啊。"

　　文永爱蹙眉，拿着一把韭菜招了招手:"少说这种我不爱听的话，过来摘菜。"

　　—

　　"知道，记住了。"
　　"妈，我总得问问她们两个人的意见吧......"
　　何予硕下楼时，段亦年正在接电话，他单手插兜，额前头发有些凌乱，见她走近，笑了笑，递过手中狗绳和一个纸袋。

　　噗噗在一旁吐着舌头。作为一只柴犬，噗噗当之无愧的有着大多数柴犬拥有的特性，比如通人性，精力充沛，异常犟脾气。

　　狗绳递到何予硕手里后，噗噗开始撒欢转圈，直至勒到脖子后无法继续，才哼哧哼哧叫了起来。

　　狗绳绕在小腿上，一圈，两圈，三圈。何予硕欲蹲下解绳，踉跄了一下，被一双大手及时扶住。

　　噗噗就地卧下，何予硕站在一旁发愣，见段亦年未有挂断之意，自顾自打开纸袋，里面是两碗豆花。

　　昨天晚上散场前，程奕和孙启安两人就豆花咸甜之争掰扯了半天。

　　程奕:"豆花就该是甜的，软软糯糯凉丝丝好吃死了！"

　　孙启安:"咸豆花表示不服，你根本想象不到豆花配上虾皮紫菜榨菜是多好吃。"

　　程奕:"我又不是没吃过。"说罢，为了激怒孙启安，捏着鼻子佯装呕吐。

　　何予硕本不欲加入这场乱斗，直到程奕攀上来摇晃自己的胳膊，受不住痒意后才温吞开了口:"都好吃。"

　　"不行！"
　　"不行！"
　　两人义正严词，异口同声。
　　......
　　何予硕深思熟虑，终于想到妥帖的回答来摆脱两个无理取闹的人:"好久没吃都快忘记味道了，我明天早上买一碗咸的，再买一碗甜的，吃完告诉你们答案行吗？"

　　程奕松开手，晕晕乎乎点了点头，滴酒未沾却面带醉意，起身欲上厕所。
　　孙启安一把扶住她的胳膊，也站了起来。
　　两人对峙拉扯，吵吵闹闹渐行渐远。

　　痒意褪去，何予硕摸了摸胳膊，深舒一口气。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两人对此类话题乐此不疲，争论是否能得出统一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嘴仗的过程。

　　就像初中时候，自己也被迫参与过"甜咸粽子之争"。那时，她念念不忘地去超市买了不同口味的粽子，认真品尝，谁知第二天程奕便将这茬抛之脑后。

　　段亦年一直默不作声，置身事外。

　　自己那些话就是随便说说。
　　他当真了。

　　看着手中的豆花，奇怪的念头涌上心头，思绪逐渐混乱，何予硕有些不知所措，不欲再深思下去。

　　段亦年挂了电话，见眼前的人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敲了敲她的帽檐，问道:"发什么呆？"

　　"我早上吃饭了。"
　　"哦，遛狗时候顺道买的，你不是还欠他俩一个答案吗？"

　　幸好，是顺道买的。
　　幸好，帽檐遮盖着大半边脸，紧张的表情才得以隐匿。
　　何予硕悄悄舒了一口气。

　　段亦年又开口说道:"过几天去我家吃饭，我妈下令了，你和程奕缺一不行。"

　　想起邢歆那番道歉，何予硕定了定神，谨慎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