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星星落河川》兀枝

16、第十六章

　　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并排坐下。

　　季川说要聊聊，却十秒都没开口，骆晶晶也不知道要说点啥，索性用最俗套的方式打破沉默。

　　“你冷吗？我去把空调调高点。”她起身就往电视柜的方向走。

　　“晶晶，我不冷……”才刚迈步，季川忽然就拉住她，抬眸看进她的眼睛，“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瞥了眼面前的玻璃茶几：“你坐这儿吧。”

　　“好。”骆晶晶坐下后，和他面对着面，等待着他的下文。

　　季川双手覆住她握紧的手，忽地笑：“你怎么忘的这么快？我来之前你不是还有一堆问题要问我吗？”

　　“啊，对。”骆晶晶反应过来，也郑重地问，“那我想问你，你为什么喜欢我？……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也喜欢你的？”

　　季川又笑：“你一下子问我俩个问题，我要怎么回答啊。”

　　骆晶晶说：“那你先说第一个。”

　　“你还记得高一上学期，老班让我们一起做黑板报的事吗？”

　　骆晶晶一愣：“你是说高一国庆前，班主任让我们放学留下来做黑板报的那次？”

　　“嗯。”

　　“记得，可是那次我们好像没说几句话。”

　　骆晶晶当然记得，高一她和季川的接触少的可怜，这算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高中两人的单独相处。

　　那天是星期五，国庆前三天，学校让每个班都出一期国庆相关主题的黑板报。骆晶晶因为会画画，季川硬笔字写的好，这任务便落到了二人的头上。

　　放学铃一响，大家都收拾好东西陆续离开了。

　　而季川，依然雷打不动地坐在座位，头埋在书本里，似乎周遭的一切喧嚣吵闹都与他无关。

　　骆晶晶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走向了教室倒数第二排座位。

　　“季川，那个班主任说，让我们一起出国庆主题的黑板报。”骆晶晶扫了眼他的课桌，各种数学书籍密密麻麻地堆着。她脑子飞快一转，说：“要不我先大概出个框架，再把图画完，最后你就填充文字就好。”

　　“谢谢。”季川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埋下了头。

　　渐渐地。

　　放学后校园里洋溢的喧闹余势褪去，夕阳投在地面的斜影也悄悄溜走，教室里亮起了灯。

　　原本空白的黑板，逐渐被各色的粉笔勾勒填满。

　　这时，骆晶晶手头的粉色粉笔刚好用完了。她抖了抖发酸的右手，回头一看，一盒粉色粉笔果然在离季川不远的书桌上。

　　是下去拿还是叫季川帮忙呢？

　　看着自己的裙摆，和地上被踢倒的凳子。纠结了不到几秒，骆晶晶便开了口：“季川，你能帮我个忙吗。”

　　“嗯？”他眼皮没掀。

　　“你能帮我拿根粉——”

　　“可以。”

　　没等她说完，季川便拿着本书起身，从粉笔盒里随便捞了根粉笔递给她。

　　“……”

　　骆晶晶没伸手去接，硬着头皮补了句：“我是要粉色粉笔。”

　　季川没说话，走到堆满粉笔盒的书桌前，眼神确认过是粉色的，才伸手捞了根递给她。

　　全程没有看骆晶晶一眼。

　　这也导致，距离有点失算。

　　骆晶晶伸出手根本够不到他递过来的粉笔。

　　就差一点。

　　脚步不知不觉在往书桌的边缘挪，手指也在一点一点用力往前探。

　　就在这个时候。

　　指尖刚碰到粉笔，脚却忽然踩空。伴随着脚下失去着力点，身体也开始倾斜，骆晶晶无法自控地叫出了声。

　　“啊——”

　　可一眨眼间，季川已经双手扶住了她的腰，手上的书掉落在地。

　　等骆晶晶反应过来，她的双手已经撑在了季川的肩上，乌黑的长发也顺势扫过他的侧脸，残留着淡淡的发香。

　　四目相对的一瞬。

　　时间仿佛凝固。

　　自开学以来，季川对骆晶晶唯一的印象是——一个长相出众但安静的女同学。

　　但从未做他想。

　　而此刻置身其中，他才懂得什么叫不受控制地心动。

　　少女肌肤瓷白，沉闷的齐刘海下藏着一双晶亮的柳叶眼，挺致的驼峰鼻是清冷感五官的主要来源。

　　可即使是清冷到出尘的长相，却也让人生生移不开目光。

　　此刻两人暧昧的距离，手掌处传来的柔软触感，侧脸一扫而过的撩拨，这些都让季川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情愫开始在他的心里扎根……

　　还没过几秒。

　　骆晶晶勉强站直，先开了口：“不好意思，我刚没注意脚下。谢谢你啊。”

　　季川移开目光，等她重新站稳才收回手：“没关系，我也有问题。是我站的离你太远了。”

　　“季川，你再等我一下下，”骆晶晶补了句，“我很快就好了。”

　　“没事，你慢慢弄……我不急。”

　　季川捡起地上的书，轻拍了几下，坐回座位。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可季川却深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时间就像开启了0.25倍速，少女的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连带着手里的数学教材也变得晦涩难懂，一个字都入不了大脑。

　　‘漫长’的二十分钟后，骆晶晶画完了。

　　季川在板报教材上随便找了段文字，就开始在黑板上写。没用多久，黑板上俊秀的字体和流畅的线条相互交错，一期赏心悦目的主题板报完成了。

　　季川放下粉笔，发现骆晶晶还坐在座位上，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整着书包，问：“骆晶晶？你还没走？”

　　骆晶晶扭过头来：“哦，我在等你写完，看看要不要再完善下？”她扫了眼满当当的板报，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多虑：“不过……好像不太需要调整了。”

　　季川嗯了一声，拿起书包就直接走，可走到后门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时近九点，教室外是一片黑黢黢，而教室里只剩她一个人。

　　他回头看她，顿了几秒，嗓音有些发紧：“要……一起走吗？”

　　“啊？”

　　骆晶晶反应过来，忙摆了摆手：“不用，你家里远，你快回去吧。我爸爸一会就来接我了。”

　　季川没再说什么，迈开步子，消失在了浓浓夜色里……

　　也难怪骆晶晶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那次明明就是任谁见了都不会多想的正常同学交往。

　　怎么会让季川对她暗藏喜欢。

　　季川显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笑了下：“还没明白啊？”

　　骆晶晶眨眼：“嗯。”

　　“喜欢一个人，不是用说话的数量来判定的。”季川温柔地把她耳边的头发掖到耳后，“骆晶晶，从我接住你的那一瞬，我就心动了。”

　　“……”

　　原来是那一瞬。

　　骆晶晶讷讷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时隔多年，季川鼓起勇气对自己吐露年少的心事，而她却一直像只单细胞生物，从未察觉到一丝一毫。

　　想到这，骆晶晶不禁鼻头一酸：“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可我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是啊。”

　　季川顺着她的话，故意说：“骆晶晶，你真的挺笨的。”

　　“……”

　　“别人都说，被人暗恋就像在炉边烤火，置身其中，又怎会感觉冷。”

　　“可偏偏我喜欢的那个女孩，火炉烧的都快要引起火灾了，她还在炉边悠闲自得。都说女孩子心细如发，内心敏感，”季川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可你说怎么一到她这，就不太一样了呢。”

　　骆晶晶听出了他意有所指，辩驳道：“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只是一这样想，就觉得——”

　　“觉得什么？”

　　她顿了片刻，终于把话说完：“觉得有点自恋。”

　　“……”

　　得到这个回答，季川忍不住有点想笑。

　　“你说你要是高中没看出来呢，也说的过去，毕竟那时我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可自从同学聚会后，我都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可你还是一副傻乎乎，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

　　季川摸了摸她的脑袋，沉默一阵道：“要不是我无意捡到了你的素描本，不然你暗恋我这件事，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

　　素描本？！

　　她高一那本黄色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骆晶晶怔怔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某人傻乎乎的。”

　　“不是，是上一句。”骆晶晶越来越紧张。

　　“……我捡到你的素描本？”

　　骆晶晶心脏猛地一跳。

　　原来。

　　竟然。

　　是被他捡到了！

　　一瞬间，无法逃避的答案暴露在眼前，像是尘封积灰许久的暗格被人突然打开，连带着那无人知晓的秘密也一起被唤醒。

　　骆晶晶眼框泛红，可到嘴的话却还死鸭子嘴硬：“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我又没署名。”

　　事实确实如此。

　　那时等她事后想起素描本掉了，都过去好几天了，十有八九是被人捡了。可她没署名，别人也不会知道是她，只当是某个暗恋季川的女生掉的，所以她也没去寻。

　　似是察觉到骆晶晶的情绪，季川双腿往里收了收，禁锢住她的腿，紧握住她手的力道也加了几分：“嗯，你是没署名。可我曾在你的抽屉里，课桌上无数次见过，不可能会记错。”

　　“我本来是想第二天还给你的……”

　　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带了怨念：“可偏偏，直到期末考试结束，你都再没出现过。”

　　所以——

　　后来，关于你的一切。

　　我只能从别人的嘴里知晓。

　　骆晶晶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二人紧握着的手。季川也跟着她沉默，不慌不忙，像是极为耐心地在等她调整好情绪。

　　没多久。

　　骆晶晶把自己的手一点点抽出来，而后覆在季川的手上，用力握紧。她的手纤长白皙，可覆在季川宽阔修长的大手上，却还是娇小单薄。

　　而后，骆晶晶抬睫，与他的目光对上。

　　“季川，其实那天，我是准备向你告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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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星河夫妇是双向奔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