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带了美娇娘回来》姜夭

3、变味的咖啡

　　许正帆早早的就起床，今天他和张乐天等人有约，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出来，但还是吵醒了身边人，“今天要去城东租界看看，我已经和张乐天他们约好了的，你继续睡。”

　　许正帆看见向晚迷迷糊糊还没睡醒的样子，怜爱的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帮她掖好被子。

　　秦向晚困得很，可哪有妻子在丈夫出门的时候不送的，强撑着起来，帮他把昨晚熨好的衣服穿上，整理袖口的时候差点要倒在他身上了。

　　向晚被揽入怀里，听见他愉悦的笑声，下一秒就被横抱起，放在了床上，许正帆拉过被子给她盖好，无奈的说道：“睡吧，我早点回来就是。”

　　向晚一碰到温暖的被褥就不自觉的往里面缩了缩，看见他要走了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她还有些事没说，“去的时候带上福生吧，这柳城他熟，账单记府上……”

　　“知道了，睡吧。”朦朦胧胧的声音传来，她的手被放进被子里，床帐放下，脚步声远去。

　　她在这昏暗的环境中睡熟。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悠悠转醒，唤一声金瓶，在外候着的人就陆陆续续进来，穿衣洗漱都有人服侍着。

　　看着金瓶一边一脸姨母笑的看着她，一边把毛巾递过来，向晚面色如常的洗脸。

　　“先生带上福生一起出去了吗？”向晚询问道，福生是自己人，交给他的事无论大小都办的漂漂亮亮，为人又稳重敦厚，让他跟着先生一起出去能放心不少。

　　“带上了，夫人的吩咐，先生就没拒绝过。”

　　“再叫人告诉先生，回来的时候去车行买辆小汽车，账记府上。”租界离家有些距离，马车又不方便，听说先生在国外出门都是坐小汽车的，干脆买一辆放家里，再雇个司机，他出门也方便些。

　　“是，”金瓶记下，有些担忧的说道，“听说先生这次聚会还邀请了黎归雁小姐，先生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

　　“呵，他可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向晚看着镜子里面容姣好的人喃喃道。

　　她与他结婚六年，最是知道他的偏好，他喜欢英勇无畏之人，希冀自己能成为那样的英雄人物，偏爱那些能激发他保护欲的弱者。这倒不是他多么博爱或者是虚伪，只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幻想。想成为洛阳纸贵的那首诗，想成为老师称赞的神童。

　　他小时候玩扮家家绝对会选更加威严的父亲，而不是受宠爱的儿子。

　　黎归雁是多么热忱似火的人啊，他们可以是同学，是好友，但绝不会是夫妻。

　　“让姑娘们和那些掌柜都准备好，我们要赶在先生回来之前把事做完。”向晚吩咐道，让她们下去准备。

　　许家四年前没了老太太，向晚就开始执掌中馈，三年前老老爷的中风偏瘫，她一边照顾老人，一边应付外面。好在她照着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长大，内宅风平浪静没出一点乱子，管家之事也是得心应手，府里的店铺庄子也井井有条。

　　两年前，老老爷去世，先生回来处理完后事后，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托付给了她，继续赴洋留学。

　　有了先生的黙许，有些事她也能大胆去做，家里的收入不仅能供先生留学，还养得起家里一大帮子的人。

　　她还把自己的嫁妆放出去和那些洋人做生意，也赚的盆满钵满。

　　可她毕竟是内宅女子，别说出门和洋人谈生意，就是和掌柜的查账多待了一会都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选了一堆入过学的女孩，教她们写字算术，带着她们一起查账，用海量的账本让她们在短时间内成为查账高手。

　　再把大门打开，光明正大的给别人看，闲言碎语才少了些。

　　今天正是查账日，在堂中端坐的各位掌柜都是一条街上的，彼此之间都认识，但他们可不敢互相攀谈，这屋里可是有人在盯着。之前就有掌柜聊天时被听去，从他们的话里找出账本的漏洞，直接拉下去再无踪迹。

　　一边奉茶的侍女也不简单，奉茶时低眉顺眼，等堂上主子一声令下就会像饿虎扑食一样扑向桌上的账本。他们的心也会像被老虎追赶一样狂跳，是侥幸逃生还是粉身碎骨全看她们。

　　等到诸位掌柜们都坐立不安，衣服都被汗打湿内衬的时候，堂上的人才下令：“查账吧。”

　　女孩们都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熟练的把账本放在后面的小桌上，紧接着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就在堂内响起，整个大堂都余下了算盘声，翻书声和屏风后面茶盖和茶杯碰撞的细微声音。

　　向晚看着掌柜们煎熬的在椅子上扭动，想回头看查账的进度，却又扼于她的存在。

　　她才不会告诉他们，她早就知道这里面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这番做法不过是警醒他们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女孩查完账，回屏风后面禀报。

　　向晚听了禀告，向金瓶点点头，金瓶扬声道：“荣辉瓷器店，查账无误，过。”

　　一个精瘦的掌柜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向屏风后面的人作揖，松快的离去。其他的掌柜羡慕极了，纷纷回头查看进度。

　　一个结束，其他的就快了许多，掌柜们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就剩下了一个人。

　　那是一家卖洋布的店，不是许家原有的店铺，是她的陪嫁，掌柜也不是签卖身契的下人。

　　前几年她走黑船买进了纺织机，据说能日织十匹。等她买回来后才发现，最先进的机器也只能织五匹多，让她好一阵郁闷，直接丢了台机器给那群匠人，其他的机器就拿来办了个小厂。

　　就算机器没达到预期效果，但她的布造价也比同行便宜了不止一星半点，再加上效率更是遥遥领先。按理来说这些洋布虽然主打便宜多销，但店里的流水也不该如此奇怪。

　　向晚想着事，最后一个女孩也查完账过来汇报，听完后她才第一次开口：“刘掌柜，这账怎么对不上啊！”

　　被称为刘掌柜的人唰的一下站起来，竭力保持镇静，厉声道：“不可能，我的账不可能有差错，怕不是这位姑娘岔了神，看错了也无不可。”

　　“三月十五日起，布匹突然从日销约六十匹增到日销九十匹，并此后一直保持着九十匹以上，其中三十匹的布被送往临都，是与不是？”

　　把布低价买入再高价卖出，赚个差价，这在她的店铺里很常见，她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这洋布不一样，要是一个不小心害的是她全家。

　　“是我做的，临城好歹是个比柳城大还大的城市，我带着布去发展客源有什么不对？”刘掌柜应下，他不敢置信居然是这么一件小事。

　　“我在刚用你的时候就说过，我只要听话的人，你可以走了。”向晚开始赶人，她向来不喜欢解释，用人什么的听话就够了，不听话就换一个，左右这世上能用的人那么多，不差这一个。

　　刘掌柜被拉下去的时候还难以置信居然因为他的一个自作主张丢了工作，要知道在这世道一份体面的工作是多难得呀，他大声嚷嚷要个说法，被几个家丁捂住嘴拖远。

　　每回查账都烦心的很，向晚不耐的放下茶杯，先生怎么还不回来？他在外面逍遥自在，下次查账就让他去头疼去。

　　“事情大概就这些了，诸位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就散会吧。”

　　此刻的许正帆刚刚开完会，在门口拦住黎归雁要兑现请她喝咖啡的承诺，于是两人就近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咖啡馆，在里面找了个角落位置。

　　服务员递上菜单，他选了杯黑咖啡，黎归雁选了红茶。

　　“再给这位小姐加一块香菜蛋糕，谢谢。”许正帆把菜单交给服务员，有些吃惊于她竟然没点咖啡，“你留学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喝咖啡吗？”

　　“以前喜欢过，现在回国了才发现还有更多的选择。”黎归雁笑着说道，她的确是有段时间迷恋过咖啡的味道，最开始只是因为喜欢的人才尝试，后来就习惯了这个味道。只是回国后才发现，她那时到底是喜欢咖啡还是喜欢喝咖啡的人已经不知道了。

　　“那下次请你可以挑茶馆，”许正帆没多大反应，等茶到了就开始直入正题，“我想让你陪我妻子到租界来看看，我准备在租界买房。向晚她经常把自己关在深宅大院里，我怕她会不习惯，你多带她出去玩玩，熟悉熟悉，她少有可以交心的朋友，要是你能帮我这个忙，你接下来一个月的胶片我都包了！”

　　黎归雁只觉得他昏了头，“你是她的丈夫，要做什么直接带她去就好，何必拉上我？”

　　“我要是直接说她肯定拒绝我，你别看她好像以我为天，事事都依我，这种事她一准拒绝，就算应了也不是心甘情愿。可你不一样，你一说带她出去玩，她肯定同意！”

　　黎归雁还是觉得莫名其妙，许正帆神神秘秘的说出了终极奥义：“因为你长的好看！”

　　秦向晚喜欢好看的人和物，她身边侍女都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她带出来的人可以不会说话，可以不会察言观色，但一定是好看的，越好看就越受重用。

　　人不好看不想用，菜不好看不想吃，要是今天的衣服不好看连床都不想下。

　　“我敢打包票，她看见你连路都走不动。”

　　两人不欢而散，或者说是黎归雁单方面拒绝了交谈。

　　不过许正帆不着急，他知道黎归雁一定会同意，因为她也喜欢好看的。

　　聊妥了一件大事，许正帆心情颇好的走出咖啡馆，拍了拍守在门口的福生肩膀，说道：“走吧，去看看夫人要的小汽车！”

　　许正帆答应了向晚要早点回去，原本准备去看看房子的计划只能搁浅，先去选汽车，等选了汽车后才发现两人都没有开车经历，虽然许正帆自信他上手就能学会，但介于福生竭力阻挠只能作罢，让车行的人送到家里去。

　　买了新车却不能开实在叫人沮丧，不过回家看见自家妻子在门口等着他回家，这点不快还是会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