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锁闭的房间》Riesling

5、葬送与新生（中）

　　Wesker护在他身前，“下到6号公路的收费站会有人接你，祝好运。”
　　三只灰白色的怪物慢慢逼近，它们似乎对捕获有着绝对的信心。Chris没再说话，转身跑出门去，一只Tyrant立刻怒吼一声，一跃直接跳过两米高的铁门追了出去；其余两只试图截住Wesker，但被他冲了出去。
　　看到来时开的那辆宾利变成了废铁，Chris丝毫不感意外。地面湿滑泥泞，他几乎是踉踉跄跄地向前跑着。说实在的，十年前的那一幕Chris真的记不清楚了，Tyrant也只是和其他的B.O.W.一样，成为他记忆里连数据都算不上的东西，需要被忘却的怪物，噩梦的残影。至于现在，他只希望Wesker在车里留一把重火力武器。
　　急促的脚步声，一阵强风从背后袭来，他觉得后身一凉，外衣的撕裂声，Chris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索性扯了残留的部分往后甩去，头也不回地继续跑。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追他的那只Tyrant似乎停下了。
　　Chris心里咕哝了一句奇怪，拐弯处有一辆完好无损的车，他赶紧跳了进去，方向盘前面安静地躺着一把S&W M500。
　　看到先前那只Tyrant去而复返，Wesker心里一沉，但也只是一沉，他很清楚现在还不是可怜别人的时候。雨越下越大，水声干扰了他的判断。
　　这三只Tyrant似乎受过相当好的训练，虽然先前干掉了一只，但回来的这只很好地补上了空缺，而且每一对的攻击模式都完全不同，Wesker需要重新适应。这一对也明显地比上一对要难对付得多，动作轻盈灵敏，反应极端迅速，搭配天衣无缝。好在Wesker没受什么致命伤，体力也还够用，他还能和他们周旋下去。
　　Chris启动了车子，不忘拿GPS看看地图。
　　前面的Tyrant挥爪冲了过来，Wesker弓身从它侧面绕了过去，回身一脚Mustang Kick直接踢断了它的腰椎。另一只立刻赶在他追击之前扑了过来，Wesker抬手一记Panther Fang逼退了它。这时间已经够了，刚才倒下的Tyrant一爪扎穿了他的左腿。
　　“该死！”
　　他骂了句，被击退的那只又追了过来。Wesker迎着刺来的利爪伸出右手，准确地抓住裸露的皮肤部分，凭着惊人的腕力和腰力倒翻上它的肩膀，一掌命中头顶把它打晕过去。如果不是先前的腿伤，完全可以要它的命。
　　Wesker在Tyrant倒下去的时候失去了平衡，雨地湿滑，他足足滚了六圈才勉强停住，也只能堪堪离两只怪物远一点。腿上的伤刺穿了肌肉，没有伤到骨头。以他的自体修复能力十几秒就能恢复。
　　先前被踢倒的Tyrant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Wesker紧盯着它，迅速拔出佩枪取出弹夹，弹夹侧面嵌着一支针管。他弹出针管刚要扎，一股绝望的麻痹侵袭全身。
　　“……这他妈就到时间了？！”
　　针管从他指间滑落，Tyrant的面孔逐渐模糊，最后化成一摊灰白色。
　　“好吧Chris，但愿你的小命够硬，也但愿这些家伙别聪明到想把我分尸的地步。”
　　他喃喃地说，闭上了眼睛。
　　Tyrant举起粗大的前爪。
　　一声突兀的钝击，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没有预期的剧痛。Wesker睁开眼睛，正好看到Tyrant狼狈地向前一滚，没有多远，但是足够安全了。原本由他开来的车子稳稳停在身边。
　　“……蠢货。”
　　他骂了句，也只能凑合骂一句了。Chris从车里跳出来，银色的左轮在这片灰白的噩梦里显得格格不入，Tyrant刚坐起来，精准的一枪就掀开了它的头盖骨，鲜血脑浆混合着莫名的锈味喷溅而出，它慢慢地倒在一团恶心的□□中，一动不动。
　　左轮骇人的后坐力震得Chris全身发麻，他端着枪在雨地里站了好一会才勉强恢复知觉，期间他一直注视着先前被Wesker打晕的那只Tyrant。
　　“Chris，你的运气还真是出奇地好。”
　　“也许吧，那家伙死了？”Chris收了左轮，擦了擦额头，谁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汗水还是雨水。
　　“……不过也只能用到这里了。”
　　Wesker话音刚落，三只Tyrant同时站了起来，令人作呕的破碎头颅，衔接不自然的上下半身，向后转了180度的脸。Chris立刻打开车门把Wesker塞了进去，动作绝对算不上温柔。雨势缓了一点，但他们知道上帝无意结束这场噩梦。他从另一边上了车，一踩油门，车子疾驰出门，积水高高溅起，三条灰色影子紧随其后。
　　“还能动吗？”Chris注视着后视镜，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勉强给Wesker扯上安全带，“坚持住，得在进入市区之前干掉他们！”
　　“五分钟，Chris，”Wesker有气无力地说，“刚才没来得及捡那支血清。”
　　“我在这里，别担心。”Chris弓起身擦了擦挡风玻璃上的雾气，雨刷贴着玻璃表面快速滑动，仿佛两只蹩脚的幽灵。路面实在是糟糕得不行，车子左右摇摆，几次窜到护栏边上，Chris深信，如果他把油门踩到底，翻下山也差不离了。
　　十五分钟的短暂行驶中，Chris时刻调节着自己的呼吸，GPS导航虽然没问题，但电话信号一点都没有，握住方向盘的手由于用力过度而发白。他逐渐察觉到狭小的空间里的血腥味，从刚上车时的若有若无变得刺鼻而不可忽视。
　　“你没事吧？”Chris摇起车窗玻璃。
　　“还行。”
　　话虽如此，但Chris觉得不对劲了，他看了看后视镜，觉得那些怪物短时间不会追上，然后缓缓停下车子。
　　“怎么了？”Wesker费力地转过脸，那些不详的深色血管浮上皮肤。
　　“这该我问你，”Chris伸手解开Wesker衣领上的扣带，拉下上衣拉链，相同的场景他看过不止一次。Chris知道，下山要用的时间本身就不短，到了平地再开几英里才能碰上匝道，然后才是高速公路。Wesker所需的血清虽然是民用品，但真要找起来也够他们喝一壶的，更何况时间已经不早了，原来的住处不能回去是一说，找不到药店可就惨了。
　　但现在还没到想得那么远的份上。
　　“在左腿，”Wesker平淡地说，仿佛什么都不关他的事一样。
　　Chris俯下身，还没看清伤处，车顶一声巨响，窗玻璃也碎得稀烂，一只尖锐的爪子刺了进来。Wesker向后一仰躲了过去——他连架住它们的力气都没了。Chris迅速发动了车子，在盘旋的公路上艰难地转着方向盘，车顶传来令人心烦意乱的响声，Chris睁大眼睛，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就出来一只？”Wesker慢慢直起身体坐了起来。
　　“差不多。”
　　Wesker按住Chris的腿，借力俯身看了看GPS，以现在的车速还要二十分钟才能走完盘山公路，还没容他多想，Chris张开手臂勾住他，猛打方向盘。
　　“抓紧了！”
　　强烈的震荡让他不由自主地靠了上去，雨水和汗液的潮湿酸涩，紧绷的制服，Chris身上特有的气味，在这耻辱般的绝境里倒有了安慰的味道。一个惊悚的左转弯之后，车顶没了响声，前面是一段短小的直路，Chris放开怀里的家伙，探身向外一望，一只Tyrant向他们的反方向摔去，他笑了笑又坐了回来。
　　“看着点路，”他抓起Wesker的左手搭在方向盘上。
　　“滚，还轮不到你命令老子。”
　　Chris迅速脱掉湿漉漉的上衣，拧了把水丢给Wesker，顺手夺回方向盘。
　　“与其对着我发火还不如想想怎么搞定他们吧，Captain？”
　　长久的沉默，Wesker认命似地胡乱撕开那件上衣，勉强做了止血措施。
　　“说起来，上次叫你captain是什么时候？有十年了吧？计较月份的话早过了十年了……谁管呢，是吧，Wesker？”
　　Chris自顾说着，他知道得不到任何回答，雨又下大了，Chris看了看表，三点一刻，如果顺利，赶得上在这个城市的下班高峰之前进入市区。
　　“要把它们拦在市区外的话，”Wesker摘掉手套，手指僵直，动作生硬。
　　“然后？”
　　“办法是有，但需要你绝对配合，不能有一点失误。”
　　Chris擦了擦前挡风玻璃上的水雾，已经能看到山下平直的公路了。
　　“我带了一支Uroboros，但是是针剂，”Wesker加快了语速，“它们会在我们转上那条直道之前发动攻击，三只，一起，把病毒注射进随便一只体内，再把寄生体牵引给我。Uroboros会寄生并吞噬它们。但是注射和寄生体生出体外之间也需要时间，一切必须在进入匝道之前完成，否则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听起来是不错……有点问题。”
　　“这意味着极有可能在车顶实施注射，这是可以控制的最好距离。”
　　“Uroboros对它们有效？”
　　“除了我之外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符合标准的寄主。”
　　“它们真的会在那时发动攻击？”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它们是同类。”
　　“帮我干掉它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Chris，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觉得这是一场……事故？”Wesker的脸色有点不对，“三只Tyrant，极可能是新型号，要对付你随便一个特工就够了。”
　　“对你有什么好处，”Chris重复了一遍，“Wesker，总得有个理由。”
　　“Tyrant进入市区之后会发生什么你更清楚，我还想在Tricell呆下去，就算能用人力把事压下去，也不免会……你的脑子里到底他妈的装着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Chris弓身摸了摸靴刀，“用完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你会当场死掉吗？”
　　“你先活到那个时候再说。”
　　“我是认真的，那个概率是多少？”
　　“不可能。”
　　“那刚才怎么回事？”
　　“未定时注射带来的暂时麻痹。”
　　Chris转脸看了Wesker一眼，“东西给我。”
　　“但愿你的运气还没用完，”Wesker打开右侧弹夹包，抽出一支密封良好的针管递了过去。车子转下公路，不远处的收费站在雨幕中依稀可见。Chris把针管封进腰间外挂的杂物包，两条灰色影子映在后视镜里，暂别的恐怖逐渐变得清晰。
　　“虽然不明白你们这帮科学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Chris稍微减慢了车速，“只要我还在这，谁也不能剥夺你的人生。”
　　他探出车外，抓紧车顶边缘攀了上去。Wesker翻到驾驶座上坐定，伸手擦了擦脸。
　　“……蠢货……真他妈蠢……”
　　Chris伏在车顶，凹陷处积了不少雨水，冷风贴着皮肤刮过。还没来得及抱怨，一只Tyrant出现在不远的山壁上，精准的预判，一跳直接落在车顶，迅猛的一爪毫无征兆地劈了下来。Chris向侧面一翻，躲是躲开了，整个人滑到后挡风玻璃上然后继续往下一摔，好在后备箱盖已经损毁，他张开手臂撑住身体，仅仅是上半身滑进后备箱，脑袋紧顶在右侧挡板上，并没有掉出车外。
　　“你死了没！”Wesker在车里嚎了一声。
　　“还没！”
　　Tyrant俯下身，这个位置想一击干掉Chris还是太远。就在它刚伸出左爪的时候，车子突然加速了——Wesker似乎是不觉得他们能好好解决这事了——Tyrant险些摔到了Chris身上，Chris及时抱住它已经伸出的左爪，不顾那些利刃般尖锐的爪子刺破手臂，张开腿勾住它的身体。Tyrant怒吼一声，试图用右爪把Chris弄下来，但能触及对方的就只有毫无外骨骼的上臂。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把Chris甩出去，Chris扣紧已擒住的左爪，左腿一绕，两膝一并，借助体重和惯性直接把Tyrant压在车顶，先一个漂亮的十字固拉脱了它的左爪，紧接着拔出针管扎进它的眼睛。
　　Tyrant他在脚下抽搐着，扭曲成可怖的形状，和刚接受Uroboros的普通生命体没什么区别，紧接着大量触手撑开了它的嘴，令人作呕的颜色，恶心的粘液。
　　“Wesker！”
　　Wesker从车窗伸出手，Chris随便抓起一条触手甩了下去，离匝道还有不到500米。车子甩尾停下，Chris从右边车门摸了下去。
　　两只Tyrant不知死活地扑了上来，迎接它们的是群蛇乱舞的地狱，那情形任何看过的人都不愿再提及。
　　“不错啊，Chris，”Wesker看着后视镜里的残渣和积水，“你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