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锁闭的房间》Riesling

3、暴雨

　　Wesker被雷声惊醒。
　　他跳下床，一把抓起睡衣披上。这个城市的秋季不乏阵雨。Chris咕哝了一声，虽然不知道醒没醒，但那声音听起来就不在高兴的调上。Wesker俯下身，像是有点心虚，迟钝而缓慢地捧起Chris的脸，笨拙地吻了下去。Chris满意地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打鼾。
　　Wesker走到窗前，扒开覆满灰尘的百叶窗，玻璃上模糊一片，闪电撕破了黎明，间歇的雷声。他拿起书桌上的烟盒掂了掂，还有两支，不多，倒也够了，
　　“你还在这，倒也不坏。”
　　他回头看了看Chris，留下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狭长的金色眼睛在晨光的灰暗中显得有点稀薄。
　　他们俩平时都不抽烟，Wesker只得到厨房找了盒火柴。烟是前几天他和Tricell另几个部门经理会面时顺下来的，按常理他绝不会碰这东西。不过和Chris一起住了这么久，也学会将就了。Wesker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看了看表，点了烟对着镜子发起呆来。
　　第二支吸到一半的时候，他听到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镜子里映出Chris睡眼惺忪的脸。
　　水声，微弱而满足的叹息。
　　“这味隔两条街都闻得到啊。”
　　Chris从背后抱住Wesker，左手搂住腰，右手抚上他的喉结，Wesker颤抖着咳了一声，Chris顺势把烟掐了扔进马桶。
　　“不就下场雨吗，你用得着给吓成这样？”
　　“我说了我害怕吗？”
　　“就这么两根烟抽了快一个小时，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
　　Wesker没再说话。
　　“三年前的时候也是这么个糟糕天气，” Chris蹭了蹭Wesker，胡渣刮得他全身发痒。
　　“什么。”
　　“什么？”Chris叹了口气，“我听到了一样的雷声。”
　　Chris抱着Wesker轻轻亲吻他的脖子，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恼人的声响，闪电透过窗帘的缝隙刺进房间。Wesker勉强维持住平衡，双手撑住洗手台。Chris一把抱起他，边吻他边收紧手臂，烟的苦涩味道。
　　“你还是很在意Spencer的所谓计划，是吧？”
　　“在意？”Wesker哆嗦了一下，搂住对方的脖子，“我寝食难安。”
　　“有点冷了，”Chris笑了笑，“我们先回卧室去。”
　　床上还有他们醒来之前的余温，Chris把Wesker挤到先前他躺的位置，拉上被子，把Wesker搂在怀里。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Wesker冷笑一声——仿佛刚才发抖的是别人一样——伸手关了台灯，通常情况下这代表他不想再说一个字。Chris抱着Wesker翻了个身，毫不客气地扣住对方的手腕。
　　“别闹了，蠢货，”Wesker瞪了他一眼，尽管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是虚空，“你挤得我喘不过来气了。”
　　“听着，我不可能一直去猜你想的究竟是什么科学上的麻烦。但这次，我真的觉得这不是你自己就能承担的东西。”
　　黑暗中Chris的声音带着胁迫和某种蒙昧的温暖。
　　“蠢货，闹够没有。”
　　Wesker压低了声音，尾音掐得异常凶险，像是某种野兽的预警。
　　“除了怀着让你快点好起来的希望之外，我也做不到什么了，”Chris慢慢松了手，“你不是一直觉得人类很无能吗，所谓无能也就是这么回事吧。”
　　Wesker揉了揉手腕，久违的痛楚，一种介于溶化与消解的无力感从内部炸裂开来。他已经耗尽了能用来等待的时间，有些事情不能再这么收场了。
　　“不，Chris，我所承认的只是遗传基因的缺陷。”
　　Chris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
　　“……我一度怀疑Alex是个幻影，是Spencer临终前的胡言乱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认自己的失败，软弱的人类需要幻想和安慰。但是，在得知他的存在之后，我调查了所有被提及的地方，”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Alex确实存在，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Spencer从一开始就给我判了死刑，这是现实的妄想，比什么都可怕。”
　　“也许吧，”Chris安抚着Wesker的胸口，“你心跳得真快……”
　　“三年以来，我根本抓不住他，甚至他的影子，”Wesker的呼吸开始不对劲了，“那些蛛丝马迹往往都指向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一想到他也在Umbrella的情报部呆过，我就恶心得想吐，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还见过，只是我完全不认识他。这感觉和Willam完全不一样，不是……不是认栽就能了结的。他会给我比死亡更大的屈辱，正如我在一开始就想先下手的那样。”
　　他苦笑了一下，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恐惧和痛苦就算在黑暗中也清晰可见。
　　“新世界只能有一位神，而我没法斩断自己脆弱人性的根系。”
　　他长出一口气，转过脸，但只能看到一片黑暗，雷声没有停，这个时候就连闪电也不愿意照亮他的视野。
　　“我倒是要谢谢他们，”Chris捧起Wesker的脸，和平常一样慢慢抚摸他的嘴唇，“你也无非觉得Alex是个离散多年的变态兄弟罢了，人人都有办不到却必须要做的事，如果真有逃不了的那天，我不会让你太难受。”
　　“你没说出傻话来倒是很让人惊讶，”Wesker平淡地说，“Chris，你的运气倒是一直不错，下次又能用多久？”
　　“随它，这我管不着。不过一听到雷声就想到自己怎么被开膛破肚泡福尔马林，就算对你这个混账也有点过了，”Chris伸手扣住Wesker的肩膀，“倒不如想想今晚我是怎么抱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