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利夏尔

46、46

　　“人类以正义之名……人类军队……快要攻破月光之城的防线了……”
　　“以正义之名……”
　　“人类……”
　　“快要攻破防线了……”
　　随着悲激的喊声，战鼓声，战象的嘶号声，精灵士兵和人类士兵的死斗不停地重复，鲜血染红了潮湿的大地，满天满地，都是凄惨的血红。随后，一个图案精致的，缠绕着紫色铜丝的铁质精灵游侠指环砰然落地。
　　“啊……！”
　　悉达多猛然从冥想中回过神来，在无限的空间中神游的灵魂如同陷入漩涡中心的水流般，迅速回到了静坐不动的身体上。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老师，怎么了？”莲花座的幕间莲见自己的老师心神不定地从冥思中醒过来，急忙关心地问。幕间莲今年刚满十六岁，有一头荷花粉色的头发与荷叶绿色的眼睛，当然这样古怪颜色的头发放在精灵族里是很司空见惯的。
　　“没事。”
　　悉达多稳住神思，看见从窗户里照进的一抹淡淡的月光落在光滑的地板上。他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光速穿上圣衣。
　　“老师？”
　　“我的弟弟肯定出事了。”悉达多朝门外走去，“所以我要去圣月城一趟。”
　　“明白了，您要接回你的弟弟吧？虽然外面人都说老师人品有问题，不过老师真的是个重情义的人呢。”莲花座笑道。
　　“莲花座，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是个很多嘴的人？”悉达多在走出门后转过身，看着他，随后意犹未尽地补充了这么一句话，“说你从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是垃圾还真是侮辱了垃圾。”
　　“哎呀……老师伤我自尊了……”幕间莲扶着额头。
　　“相信我，你的自尊没那么不堪一击。”悉达多冷笑几声，朝女神殿跑去。
　　在外出申请被批准后，悉达多用瞬间移动来到了湿婆大陆，由于时差的关系，天已经亮了。
　　波旬倒下后，环绕在他身边的凌厉杀气仍然久久未散，敌兵们虽然被这股杀气所震慑住，但由于波旬已经濒死，所以他们也放大了胆子。
　　正当几个胆大的敌兵正要走上去之时，空中一道金色闪电撕裂了淡蓝色的天空帐幕。
　　悉达多落在波旬的身边，站着，一手提着念珠，金黄色的柔软长发不加修饰地散落下来，同是金黄色的圣衣闪闪发光，披风随风摆动，碧蓝的眼睛里此刻灼烧着愤怒的火焰。
　　“它是一只迦毗罗卫太阳精灵！”
　　有个敌兵认出了悉达多的身份，指着悉达多大喊道，该人的话令所听到的人都提心吊胆起来。因为太阳精灵的战斗力是诸多精灵之中最强大的，若是王族的精灵，力量还可以与神明相媲美。
　　就像一群古猿与野兽对峙一样，附近的士兵们恐惧地注视着他，因为悉达多的一招足可以让他们的军队荡然无存。
　　悉达多轻蔑地扫视了他们一瞬间，随后弯下腰，温柔地将波旬从地上抱起来，动作谨慎地掸去对方深紫色波浪长发上的泥土和干涸的血块，仿佛生怕惊动了他一样。
　　他抱着他，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那些人都惊恐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通路，由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感动了，谁也不敢动手攻击。
　　“悉达多先生！”
　　特利悉那，罗蒂和罗嘉在掩护完最后一批精灵撤退后，也过来了。
　　“你们也走吧。”悉达多看了她们一眼，嗓音柔和地说。
　　“先生，我们要跟您去圣域。”特利悉那说。
　　“好吧，跟着我。”
　　悉达多抱着波旬毫无知觉的身体，向前走去。未来的仙王座特利悉那，仙后座罗蒂和后发座罗嘉表情严肃地跟在他身后。
　　“卡密拉！”悉达多一回圣域，就喊圣域中最精于医道的黄金圣斗士过来。
　　“现在是早晨！”卡密拉不耐烦地从训练场上跑过来，一见波旬，就皱起了眉头，“你带个死人回来干什么？”
　　“快救他！他是我弟弟。”悉达多急切地恳求着。
　　“没救了，人已经死了。”卡密拉将手放到波旬的脉门上，稍后，又无奈地摇摇头，“也许用黑暗系的法术可以救回来，但你肯定不愿意用，所以还是节哀顺变吧……”
　　没等她说完，悉达多便抱着波旬朝着处女宫跑去。
　　“他怎么了？”卡密拉诧异地问。
　　“我不知道……”特利悉那呐呐地回答道。
　　“没关系，新来的吧？”卡密拉走到三人跟前，笑道，“看你们不像本地人，应该是和处女座那家伙的弟弟一伙的，走，我带你们去注册。”
　　且不说是卡密拉如何帮三姐妹安排居住事宜的，悉达多抱着波旬回到了处女宫，将他交给了莲花座，吩咐道；“在我让你放下他之前，不要让他接触到地面。”
　　对于被道学家们评论为歪门邪道的法术，他也知道很多，只不过平时不用罢了。
　　他将处女宫的窗帘拉上，从厨房中取出一把刀子，洗净了，对着自己的手腕割下去，鲜血顿时沿着伤口淌了出来，他取下护腕，任凭血液滴在地上。然后，他将手背在身后，一边默念密咒一边走，鲜血在地板上趟成一条细长的血路。
　　“老师，这不得了，你会入魔的！”幕间莲看出了这个邪门法术，惊叫起来。
　　悉达多却没有理他，继续布阵，过了一段时间，魔法阵布成了，在地板上浮起一层血红色的妖艳光芒。
　　“佛魔一体，莲花座，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将他放到阵里。”悉达多停下来，止了血，脸色还有些苍白。
　　“好，好。”幕间莲急忙答应道。
　　他将波旬放到阵中那一瞬间，魔法阵产生了强烈的闪光和旋风。当这一切平息下来后，波旬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同时他的眼睛也微微睁开。
　　“他目前只是被我强行拘束在魔法阵上的灵体，真正的身体已经消失了。”悉达多小声说，随后朝门外走去：“我去找黛拉布兰卡，你守在门外，别让任何人进门。”
　　黛拉布兰卡正在弹琴，作为一个文艺青年，弹琴和写诗是这个时代的必须课。
　　悉达多知道他的德行，故意一脚将巨蟹宫内殿的门踢开。
　　“你干啥？”黛拉布兰卡吓了一跳，琴声被打断了，他不满地问。
　　“你这里能找到亡灵吗？”悉达多问。
　　“亡灵多得是，你要干什么？”黛拉布兰卡问。
　　“给我几个有怨念的，而且是刚死的。”悉达多要求道。
　　黛拉布兰卡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去比良坂抓了几个新鲜的亡灵，把它们封闭在结界里，使它们看上去成一个个发亮的球体，然后交给了悉达多，“我告诉你，要玩玩可以，别把它们放出来，否则搞出麻烦来，诺亚那碎碎嘴又念个不停了。”
　　“啊，谢谢，不过……”悉达多考虑了片刻，问道：“你能把它们的怨念提炼出来吗？我只需要它们的怨念，至于灵魂本身倒没什么用。”
　　“提炼的话……我还要花一大笔钱从冥界买来忘川水。”黛拉布兰卡似乎有点不情愿地说。
　　“我给你钱，需要多少钱尽管说。”悉达多急忙说。
　　经过一上午的斡旋，两个神棍终于将亡灵里的怨念提炼出来，怨念也是一种能量，亡灵的力量皆来源于此。
　　“谢谢啦，我走了。”悉达多笑道。
　　“别谢，谢了你又赖账。”黛拉布兰卡拍拍他的肩膀，说。
　　波旬此刻正迷迷糊糊地在处女宫的地面上躺着，他记得他是受了伤的，但是，受伤之前又是怎样的呢？他实在记不起来了，记忆只滞留在他和悉达多闹翻的那一天。正当他努力地回想的时候，听见外面脚步声响，悉达多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你睡了很长时间，该起来吃点东西了。”悉达多笑眯眯地将他扶起来，让他坐在魔法阵里，把那个碗递给他。
　　“碗里是什么？”他低下头，闻了闻碗里的东西：像是大米饭，但是气味却有点怪。
　　“米饭，不过当地的气候和湿婆大陆不一样，所以味道也不一样。”悉达多回答。
　　波旬也不跟他客气，拿起碗里的勺子，将那碗‘米饭’一股脑儿吞下去。片刻，他放下碗，问道：“悉达多，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永远不见你吗？”
　　“留学啊。”悉达多若无其事地回答，“你在湿婆大陆上打打杀杀的时候，我已经独创出了一套理论，而且收了很多弟子了，很快，这套理论就能传到人界去。”
　　“哼，要是我要破坏你的好事呢？”波旬冷笑道。
　　“随便，我看你怎么破坏。”悉达多抱着肩膀，说。
　　“我让人冒充你的弟子胡说八道。”波旬想了半天，说。
　　“……”
　　悉达多仿佛不自在地撇撇嘴，不一会儿，他站起来，说：“嗯，我要去晨练了，你受过伤，所以不能出这个屋子，得过五十天才能出去。你需要什么就跟站在门口的莲花座那家伙说一声。”
　　他站起来，这一次，是他走出他的视线，但是只有细心的徒弟才注意到，他的眼睛里落下了两点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