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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新) ...


  •   Chapter.19

      待梁渝音反应过来时,电梯门已重重关上。

      慌忙之下她将碟子扔在一旁的茶几上,转身一瘸一拐跑向木制步梯。

      在迈向四楼最后一个台阶时,梁渝音与面无表情的陈履安擦肩而过。

      她攀住木梯,下意识回过头,意外看见他那截露出斑斑伤痕的小臂。

      “你还好吗?“
      梁渝音犹疑着开口。

      但大概过于愤怒,陈履安并没有回头。

      梁渝音看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抿了抿唇,随后大步向电梯口走去。

      四楼不太明亮,日头昏沉,芭蕉侧影洋洋洒洒映在地上。

      谭颂一上身靠着墙壁,单手拱起,微微低头,正在点燃一只香烟。缥缈的雾气掩盖受伤面容,将他整个人隔绝在后。

      谭颂一是很规矩的人,梁渝音从没见他抽烟,也没听过他对谁恶语相向。她站在那里,满腔怒火,声音很冷。

      “我以为你不是烂人。”
      至少与他们还有些许不同。

      谭颂一挑眉,一时分不清她是在下定义,还是质问,他带着唇边一点殷红,散漫开口:“那是因为你不是烂人。”

      “你不是烂人,所以以为这世上烂人不多。”
      他将那只燃着火星的香烟拿下来,夹在指尖,看着她,笑起来。

      “烂人是很难被规劝的。”
      梁渝音攥紧拳头,望向谭颂一的眼睛。

      那里面有从未从未公开展示过的,难以掩饰的疲倦。

      “但你还站在这里。”
      他又吐出一口雾气。

      “那是因为往日一点情分。”
      梁渝音讲话从来清楚,她不愿再给谭颂一留任何想象空间。

      他选择她是因为乖巧熟悉,带着算计。而她答应他,也不纯粹。她曾在大海中无法喘息,是谭颂一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稀薄氧气。

      虽然他将零散自由做钓饵,诱惑她深潜,又常常若即若离。但归根究底,梁渝音还是感激。

      “我真的有试过把你当做真心爱人,在从前无数个痛苦瞬间。”她坦然承认,换来他惊愕一眼。

      这似乎是谭颂一没有料到的局面。

      “你在我母亲面前多次维护我,在我窘迫时会给出一个合理借口,或者编造一句善意谎言,让我免于遭受不必要的风雨催折,能一直做温室花朵。”

      梁渝音环顾四周零星人影,细数曾经:“你也问过我愿不愿意。在凌晨或深夜,容忍我的奇怪脾气。公开或者私下,接受我的不知所措,以及失礼,让我清楚自己多少有些选择余地。”

      他们相处多年,其中温馨种种,并非劣质赝品。

      “但那都不是爱,我后来才明白。”

      她抬起眼皮:“感情怎么能讨价还价呢?人生选择也并不能总是局限于这条裙子,或者那只戒指。用一顿体面下午茶交换不光彩的夜宵局,这是我仅存的自由吗?”

      “可说到底,我在你们眼下只能将自己安排到这里。剩余一切,包括学业,包括伴侣,包括婚姻,选择权都不在我自己。”

      “这好像是天生如此,我不太懂。我不明白你们的大脑构成。”

      “你们的纵容建立在我的乖巧之上,抛开这些,我不过是你们过渡人生的无聊工具。”

      梁渝音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怨恨:“可我是活生生的人啊,我不想做谁打发时间的工具。”

      “跟你们生活,太痛苦了,谭颂一。”
      她最难过时恨不得将自己与这世界剥离。

      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尽,谭颂一深吸一口气,将余下一点攥紧,斟酌许久才抬头冲她笑:“我没有,我没有料到,我们会,走到今天。”

      “有关这些迟钝,我很抱歉。”
      他磕磕巴巴跟梁渝音说着,状作吸取极大的教训,可梁渝音不接受。

      “我听够了抱歉。”

      她木着脸:“你知道吗,她年轻时也很爱跟我讲对不起。”

      “对,就是那个,你不停赞赏的,我的母亲。在她无法控制自己脾气,转而迁怒于我的时候,她就会抱着我,说对不起。”

      梁渝音再次揭开一段难堪往事:“我起先会原谅的,没有孩子会不爱自己的母亲。到中间会无奈,觉得有些时光被情绪磋磨真的可惜。再后来就是冷漠。”

      “因为我发现你们都拥有一个特质,那就是,痛心思过,绝不悔改。”

      她冷笑一声:“就像今天,你也因为自己的怒气,毫无理由地迁怒了别人。”

      谭颂一搓拧着手中的烟蒂。

      “能不能麻烦你跟我解释下,为什么要调查别人?再有,什么叫便宜货色?”

      梁渝音步步逼近:“既然他是便宜货,那大概我也逃不过。”

      “承认吧,谭颂一。”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肩头:“你从来都傲慢,以为做什么都是屈尊纡贵。”

      “滁镇常年多雨,你穿着这双不能沾水的鳄鱼皮鞋子来看我。在便宜客栈里从头到脚一身西装,昂贵手表,袖扣,样样不落。点单不吃,不主动落座,吝啬回答,订好房间却将房车停在街口。”

      “以上种种,有多可笑,不必我说。”

      梁渝音短促一笑,终于戳穿最后温馨:“而你来找我,大约顾及脸面,其中有几分真心?”

      “我并不想做什么权衡之下的plan b。”

      四楼住客并不多,偶尔有人走过,也只是投来一眼冷漠。

      梁渝音将控诉的进度条拉满,眉宇里捎带众多厌烦。谭颂一的身影则与晦暗融为一体,身后高耸的芭蕉似乎成为他的唯一倚靠。

      他好像也是孤独的人生旅人。
      她心里短暂拂过这点念头。

      但都不重要了。
      她要做圣母玛利亚吗?谁来可怜她呢?

      客栈的钟声在六点钟准时敲响。

      谭颂一没有出声。
      梁渝音终于转身。

      -

      她在房间里呆到夜晚八点钟。
      泡了澡,看了电影。

      中途去大厅走了一圈,纵情欢笑的皮囊里没有熟悉的那张脸。

      陈履安没有出门吃晚饭。

      想起那只清白却红痕斑斑的手臂,梁渝音叹了口气。她吹干头发后思来想去,还是趿拉着拖鞋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梁渝音敲门很久,陈履安来得很迟。

      他大概在洗澡,黑色体恤只斜斜挂在肩上,白皙锁骨露出大片,配合着异常漂亮的五官,整个人站在那里,夜色里有种惊人的妖艳。

      “有事?”
      这是陈履安心情不怎么样时的言简意赅。

      “没什么大事。”
      梁渝音心不在焉地东瞧西看:“就过来给你解释两句。”

      “你的事情,我一直都守口如瓶。”
      她望向他:“不是我跟谭颂一讲的。”

      陈履安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毛巾搭在肩膀上。

      梁渝音当他听进去了:“另外,我替他跟你道歉。”

      她这话说的磕磕绊绊,自然也清楚这些轻易吐出的字句很难抚慰人心。

      果然,像被人戳中逆鳞,陈履安冷下脸:“他是哑巴吗?你凭什么替他道歉?”

      说罢,他便作势要关门,梁渝音赶紧去拦:“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履安的手掌被硌在那里,他眼中已经氤氲一点怒气。

      “我只是”,梁渝音不再看他,“我只是过来看看你,看你不需要理由吗?再说,我这么真诚,替他道歉不好吗?”

      她像个对空气说话的瞎子,动作里充满笨拙和无语。

      梁渝音以为面前人多少会给出一点回应的,但半分钟过去,陈履安还是没有说话。

      她再做不来纯情少女,抬头挑眉,开始不耐烦:“我跟你说话呢,有没有在听啊你?”

      于是就这样撞进陈履安那双明亮的眼睛。
      那双从一开始,就得到梁渝音特别留意的眼睛。

      可他还是不说话。
      她面色不虞,打算转守为攻,嘴巴只张开一点,走廊的灯光却灭了下来。

      停电了。
      这是他们遭遇的第二次停电。

      黑暗里,梁渝音突然想起陈履安曾经问她的问题。那时候他的面容淹没在雾气后,语气轻且快,说,现在呢,现在是真的吗?

      而陈履安没有听清她的回答。

      微妙念头从心底涌起,梁渝音突然开口:“你想知道现在是真的吗?”

      “不想。”
      陈履安果断回答,截住了她的话头。

      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偏要说。”

      梁渝音非得作对,她斜斜地靠在晦暗里,努力把迷雾扒开,分辨那人的面容。

      但唇瓣只找到机会开启一点。
      只因在四下安静处,她被陈履安轻轻吻住。

      唇齿接触的瞬间,四周被潮湿味道包裹,大概是惊讶,梁渝音的手指甚至微微抖了抖。

      不同于梁渝音的放纵,陈履安的吻轻且慢,转头时双手也安安静静垂在身侧,极为安分。

      他额发上大约还有残留的水滴,随着动作一点点浸进梁渝音的肩颈,她安静承受着,大脑昏沉中还能听出他短促的喘息。

      她不知道这算什么,但陈履安很紧张,过程里还有一点不知所措。

      梁渝音几乎要笑出来。

      察觉到她的漫不经心,陈履安微微抬头,离开她的唇:“笑什么?我在报复你。”

      哦,这是对于那晚的反抗了。

      梁渝音了然地点头:“但你好像没成功。”

      “为什么?”
      陈履安下意识地问,声音低沉。

      “因为我不在乎。”

      下一秒,梁渝音双手攀住他的颈,整个人陷进他的怀抱:“得到就是得到,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一秒,算一秒。”

      黑夜里,她笑了笑,带着志在必得的决心:“你吻技真的一般,不如拜师学艺。”

      “我来教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因为赶字数,搞了个愚蠢事件,破坏了阅读感受,真的非常不ok,给大家鞠躬道歉!没有下次啦!(二次鞠躬
    另外还有本可爱预收:《明日相逢》欢迎收藏~
    文案如下:
    -
    心硬女×嘴硬男
    *
    十年前,覃真为逃出虎口,用尽此生勇气,花掉九十块,换来一张距离家乡行程最远的车票。历经颠簸,识尽冷眼,命运将她推至陈泊闻身旁。
    彼时两人年轻,天真,籍籍无名,于是顺理成章地相知,相爱,相守,像这世间所有俗气眷侣,承诺共白头。
    继而相离,继而刀剑相向,继而相互厌弃。
    原因无他,是覃真那点好胜心。
    陈泊闻曾放话,说“此生不见,相看两厌”。
    覃真默认,这是她应得的结局。
    *
    六年后某夜,迫于无奈,覃真随车去往陈泊闻的公寓。
    她想起旧时种种波折,以为会被戏弄或者诋毁。可不知为何,两人最终还是开启奇怪对峙,带着翻涌的恨,和零星的爱意。
    陈泊闻平静地翻出些陈芝麻烂谷子,而覃真已经很久不曾跟人争吵。她自知理亏,心下无措,却碍于过往,假装面容冷漠,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时窗外大雨淋漓,窗内灯宇昏黄沾染美人面皮。
    陈泊闻多年来被人诟病脾气,她以为这场争执尽头布满狼狈。谁知,他一改往日锋利,昏暗中伸出冰凉指节擒住她的细腕,声音很淡地问出一句:
    “我想知道,关于抛弃我,这些年,你有没有后悔过?”
    *
    久别重逢的前任之间能再拥有什么故事?
    他们前半生翻过太多本子,走到这里才发现,原来世上真有破镜重圆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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