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可攀》甘楠

4、争夺

　　雅士建筑的并购案是萧楠这一年业务的重点，原本就没想着能顺利进行，但是关卡设在内部和外部是截然不同的。
　　她坐在会议室里，对面是姚新蓝和陈港，以及律所另外几位合伙人律师。
　　“萧律师，不是我们不信任你，雅士建筑的并购案情况复杂，你一个律师根本搞不定，我们也是在帮你。”
　　“是啊，这个案子标的10亿，放外面一个小律所也承担不了，更何况你一个人，我们也是考虑到你一个女律师，刚从香港出差回来，现在又要到处为这个案子奔波，太劳累了，还是身体重要。”
　　“对对，”陈港接话道，“萧律师回来时还买了那么多补品，想必也是觉得上了年纪，力不从心，我们这是为你分忧啊！”
　　萧楠不屑的笑笑，帮她？分忧！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跟她这玩什么聊斋。
　　还不是嗅到这个案子带来的巨大利益，都想来分一杯羹。
　　前期案情调查的时候没一个人吭声，这么时候来分果子了，想什么美事！
　　她斜扫了在场的一帮人，笑着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我们律所是这么的团结一致，互帮互助。”
　　“不过，陈律师，您这话我就不敢当，我才35不到，可姚律师是都56了吧，再过几年都要退休了，您在姚律师面前说我年纪大力不从心，知道的是您心疼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在点姚律师呢。”
　　“还有啊，姚律师，您年纪那么大了，孙子都快上初中了吧，要我说这事业重要家庭更重要，您也是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有空多陪陪孙子，青春期的孩子特需要家人的关怀。”
　　没等人回话，萧楠转头接着说道：”冯律师今天来得不容易啊，一大早我来的时候还看到您上个代理人在律所门口扯横幅呢，人家也不容易，这天也不暖和，有空您也要关心一下自己的代理人，做律师呢，还是要有一点服务意识。”
　　对面三个男律师被她这一通输出怼的哑口无言，个个气得眼冒火花。
　　萧楠笑着站起身来，说道：“我的案子呢，就不劳各位费心了，新蓝会帮我一块处理的，对吗？”
　　姚新蓝简直要对自己的这个闺蜜竖起大拇指，整个律所最难缠的几个合伙人律师被她气成这个模样，也是难得一见。
　　听见萧楠的话，她连忙点头，跟着萧楠意气风发的走了出去。
　　“精彩，实在是精彩。”姚新蓝在办公室为萧楠鼓掌叫好。
　　萧楠深吐了一口气，白了她一眼：“滚蛋！”
　　“刚才一言不发的，现在在这说有个屁用。”
　　姚新蓝耸了耸肩，“我也想帮你来着，但那三位，我搞不定。”
　　“不过日后你要有什么事用的着我的，我定当义不容辞。”
　　姚新蓝拍拍胸脯保证道。
　　“哦？”萧楠怀疑道：“那借我300万！”
　　“你得绝症了？”姚新蓝惊道。
　　“你才有病呢！”
　　“没病要那么多钱干嘛？”姚新蓝问道，房子车子都买了，还能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萧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回事，就像那天她也不明白路衡怎么有脸要那么多钱。
　　五百万！真TM抢钱，现在精子价格哪有那么贵！
　　谁知道他还一本正经的解释，
　　“我29岁，身高187，身体各项指标都处于最佳状态，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智商不说高但绝对优于世界上85%的成年男性，博士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医学院，有十篇SCI背书，这种条件不是你随便就能找到的，要五百万，绝对合理。”
　　听到这一番解释，萧楠都要落泪了，年轻，帅气，智商高，就能这么贵吗？
　　她扣扣嗖嗖在社会打拼十年，现在存款也不过两百万，真是年轻人不知道赚钱难！
　　还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他当初不也是她随便撞上的。
　　刚下班，萧楠还没出电梯，便看到路衡站在她的门口，百无聊赖地看着她。
　　“怎么，五百万凑齐了吗？”
　　萧楠不搭理他，上前开门。
　　“打算赖账吗？原来做律师的也可以不讲信用。”
　　萧楠顿了顿，回道：“做医生的就都救死扶伤吗？”
　　“更何况，”她说道：“我又没有答应你，你这么唯利是图，斤斤计较，拿自己的精子换钱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爸妈知道吗？”
　　路衡讥讽道：“不是萧小姐先提议给钱的吗？既然你能够把这件事情当作一桩交易，我自然乐的接受，现在你又出尔反尔，既然不愿意给钱，那我可以猜想你是不是谋求的更多，要拿孩子威胁我，日后打官司用？”
　　他跟着进了屋，这栋房子是萧楠三年前买的，买完后没多少钱装修，所以里边的陈设非常简单，连个像样的鞋柜都没有，各式各样的鞋子在门口散落着，客厅也仅有一个米黄色的沙发，堆满了旧衣服，路衡看的触目惊心，挑着眉说道：“看了萧小姐的住宿环境，我很怀疑你是否有养育一个孩子所应有的能力。”
　　萧楠打开冰箱拿了瓶水，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面不改色的说道：“你可能不太了解潮流，这是最近流行的极简风。”
　　路衡看着她胡扯，不动声色地挑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
　　萧楠无奈的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保证日后不会跟你有任何瓜葛，我就想要一个孩子，这对我很重要，你只要骗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就好，咱俩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日子，可以吗？”
　　“我和萧小姐不一样，我从不会欺骗自己。”路衡说道。
　　“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日后你出尔反尔来找我，或者是我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孩子流落在外，一切的可能都会影响到我日后的生活。”
　　萧楠很无语，“首先，只要你不来找我，我绝不打扰你，其次，日后，你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生活的压力究竟有多大，肯定就顾不上其他的事了。”
　　“那要是我一辈子不结婚呢？”路衡道。
　　“大哥，你女朋友可就在楼上呢，你玩她呢？不结婚跟人家同居。”啧啧啧，大渣男。
　　路衡皱了皱眉，问道：“我哪来的女朋友？”
　　萧楠摇了摇头，现在的男人真的靠不住，关键时候自己的女朋友说不认就不认的。
　　“我并不关心你的情感状况如何，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才能和我划清界限。”萧楠认真道。
　　“把孩子打掉！”路衡轻飘飘的吐出五个字。
　　“想都别想！”萧楠斩钉截铁地说道，“路先生还是一位医生，竟然连一点悲天悯人的感情都没有，可以对有着自己血缘的生命这么绝情。”
　　路衡毫不留情的指出，“我是医生，不是和尚，我只需要对所有来我这里看病的病人负责。”
　　“而且，医学对于生命的定义是只有生出来才算是生命，它现在只是一个胚胎，并不算是生命，如果他的出生给我和你带来麻烦，进而让他拥有不幸的一生，这就是你所定义的有情有义？”
　　路衡站了起来，不断逼近，“还有一点我要说明，萧小姐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就真的是因为所谓的母子之情，不见得吧，如果说萧小姐身体健康，拥有着旺盛的生育能力，还会这么看重这个孩子的到来吗？”
　　“恐怕那个时候，你会比我还要急切地杀掉它！”路衡尖锐的说道。
　　萧楠低下了头，浓密的眼睫毛掩盖住她眼中的情绪，她承认，路衡的话说的没错，她并不是一个有多喜欢孩子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更年期提前，以后可能不会生育，她也会选择打掉它。
　　但，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错呢？
　　她低声说道：“我只是想生个孩子而已。”
　　“你不是我，自然不会知道我的感受，我才三十五岁，如果是个男人，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可不幸的是，我是个女人，走到哪都有人提醒我，我年纪大了，嫁不出去，过了最佳生育年龄，甚至还有人问我要不要冻卵，什么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都是三十岁，凭什么你们男的这么尊贵？”
　　“现在好了，连身体都提醒我到更年期了，如果这个孩子我不生的话，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一个了，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什么都不用付出，我却要为了你的这么一个自私的、狗屁不通的理由去打掉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凭什么？对我公平吗？”
　　萧楠抬眼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坚定地说道：“无论你要怎么样，无论我的初衷如何，我都会拼死保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