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可攀》甘楠

3、纸条

　　接到雅宝的案子后，萧楠在公司不眠不休的干了好几天，不知道是真的忙事业还是为了消磨自己听到他出狱后复杂的心情，反正她一点都不想回家。
　　直到姚新蓝强制她必须回家休息，否则要将案子转给别人去做，才把她劝回家。
　　刚出电梯，便看到门把手上有个包装的异常精美的小礼盒。
　　上面有个纸条：前些日子很抱歉打扰了。-1502
　　字写得隽雅秀美，一看就是个懂礼貌的小姑娘，萧楠被工作折磨的身心暂时得到了一丝宽慰。
　　打开盒子，是日本的老牌子巧克力，纯白之恋，死贵死贵的，萧楠平时根本舍不得买，看来不光懂礼貌，还挺会送礼物，塞一颗进嘴里，巧克力丝滑的口感简直是惊艳。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一直风平浪静的。
　　直到萧楠在电梯里看到两个月前的那个男人，在香港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风月场上的老手，充满着致命的危险。
　　此时他戴着眼镜，米白色的风衣衬得他像是一个刚才大学课堂中走出来的年轻教授，满身的学术气质一点点的侵袭萧楠的内心，在那几乎干涸的心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啊啊啊啊啊啊，疯掉了！
　　谁说从外表看不出内涵，这不就是吗！
　　上吧，一次是艳遇，两次就是天定良缘了！
　　萧楠脸上风平浪静，心里已经想好了八十万字晋江不能写的大长篇，窗边、车上、密室，不行，越想越刺激。
　　直到男人按下了15楼的电梯，浇灭了萧楠心中的火焰。
　　15楼只有两户，1501一直没卖出去，还是毛坯，所以他去的是1502。
　　1502的业主是个小姑娘，已经晚上12点多，这样的一个男人去小姑娘的家里，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有女朋友了！
　　萧楠把手中的包包随意的扔在沙发上，不禁感叹，现在这个世界啊，好男人早就被挑光了，剩下的要么矮矬穷，要不就根本不爱女人。
　　想到母上大人这几天给她发的相亲对象的照片，她都想刺瞎双眼，连带着胃都泛起一阵阵恶心。
　　虽然她年纪也不小了，但也不至于跟儿子都上大学的50岁离异男子相亲吧。
　　她苦笑一声，不知道她的妈妈是不是未卜先知，自己的女儿提前迈入更年期不能生育，这下好了，直接无痛当妈，连孩子都不用养，等着人来孝顺。
　　今天医院又发短信让她定时去复查，也不知道查来查去什么意思，药吃了不少，但是却没见一点成效，最近几个月，一次姨妈都没来过。
　　她不由得感到心烦，望了望天花板，想到楼上的那个男人和素未谋面的小姑娘，不禁有些心酸，怎么过成了这个模样！
　　次日出门的时候，她又碰到了那个男人，感谢如今这个天天要戴口罩的世界吧，这要是被他认出来，就更尴尬了。
　　萧楠住的地方离医院步行不过五分钟，曾经她还开玩笑说，要是哪天死在家里，救护车都不用出，俩医生带着板子就能给她抬到太平间。
　　早上没有吃饭，被小护士带去抽了血，做了各项检查，她歪歪的坐在医生对面，沉默的等待结果。
　　“其他没什么太大问题，只不过这个血常规的数值有点奇怪，”刘晓燕一直是萧楠的主治医生，看到这个和几个月前相差极大的血红细胞含量，有些沉重，情况不太好。
　　“你最近几个月有发生过什么大的意外事故吗？”
　　萧楠摇摇头。
　　“那最近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萧楠想了想，“有点头晕，恶心，吃不下去饭。”
　　据说更年期的女性都这样，也不算什么异常。
　　刘医生略想了想，给她开了个单子，说：“虽然不太可能，但你去查查这个吧，排除干扰因素。”
　　萧楠并没太大意见，这位刘医生在业界很有名气，值得信任。
　　经过医院走廊中的各科医生风采展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路衡，29岁，胸外主治医师。
　　这不就是她的艳遇对象、楼上小姑娘的男友、她的新邻居？
　　原来他是医生啊！
　　才29岁，真年轻。
　　但和她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虽然萧楠并不后悔那天在香港的放纵，但那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于插足别人的感情，她没有兴趣。
　　几分钟后，她的世界观彻底颠倒了。
　　“你怀孕了！”刘医生斩钉截铁地说道。
　　对于这个消息，萧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曾经以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她！
　　曾经对自己的婚姻爱情绝望的她！
　　曾经对自己的现状麻木绝望的她！
　　一时之间，因为这个消息的到来，从心底生出一丝光亮。
　　她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
　　“虽然说你之前的身体状况不太可能怀孕，但总是会有奇迹发生，这个孩子就是一个奇迹。”
　　刘晓燕很为她开心，同为女人，她很清楚这个消息的重量。
　　但同时，作为一个医生，明白这个女人还是未婚状态，她还是要问一下。
　　“要吗？”
　　萧楠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的礼物，只属于她一个人。
　　至于孩子的父亲，萧楠想了想刚才看到的照片，就当他死掉了吧！
　　“还是要提醒一下，”刘医生继续道：“你怀孕已经有八周半了，接下来要提前办准生证，去产科建档，定期产检，你血常规指标不好，最近要及时进补，叶酸还有铁剂全都要吃，一定要注意，不能熬夜！”
　　“知道了。”萧楠开心的接下刘医生开的单子，像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一样飘了出去。
　　路衡刚下手术，说起来这是他回国后的第一场大手术，幸好情况并不复杂，不耽误吃中饭。
　　路过妇科门口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楼下的那个女人，早上刚见过。
　　当然，他没忘记两个月前那疯狂的一夜，当时他被雅宝的小公主烦的不行，刚好碰到她。
　　他并不是柳下惠，遇到那样一个美艳的女人，没有道理不心动。
　　但也仅限于一时，如今的他没什么闲心去经营一段感情，也不必处什么和睦的邻居关系，当初搬过来也是图个清静。
　　“看什么呢？”刘晓燕拍了拍路衡的肩膀。
　　“没什么，”路衡转身笑了笑，“中午有约吗？一起吃饭！”
　　医院楼下没什么好的餐厅，路衡开着车载着刘晓燕转了一大圈，来到国贸大厦下边的一个泰国餐厅，这里边的冬阴功汤非常出名，酸辣浓厚的香味让人流连忘返。
　　刘晓燕看着面前帅气绅士的男人，不由的想，要是她年轻个二十岁，也定会向刚才那位上来就要微信的小姑娘一样，折服于他的魅力。
　　“不合口味吗？”路衡询问道。
　　“当然不是，”刘晓燕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老付要知道他的得意门生被我偷偷挖来上海，怕不是要气的跺脚，他这人小心眼，也难为你能一直跟着他学医，好几个博士都坚持不下去，上次我去美国看他，还见到有个印度博士生砸他玻璃呢！可把我吓坏了。”
　　路衡笑了笑，向服务生要了杯糖水，递到刘晓燕面前，“付老师嘴巴毒了些，但跟着他能学到很多，每次上手术时，都觉得是在创造奇迹。”
　　刘晓燕撇撇嘴，“瞎吹，他不过是经验多了些，在你这个年纪，还是个啥都不懂的硕士研究生呢。”
　　路衡微笑着用靛蓝的丝绸手帕擦手，没有接话。
　　“不过要说奇迹啊，我倒是真碰见一个，”刘晓燕抿了口汤继续道：“我的一个患者，没多大，更年期提前了，各项激素都说明机体老化，我都准备拿来当课题写篇论文了，也谈谈压力对女性的影响，谁曾想今天过来才发现，她竟然怀孕了，看样子也没有专门去准备，意外怀上的，现在正常人怀个孕都挺难的，更何况她这种情况，你说算不算个奇迹。”
　　路衡对这个话题并不在意，他并不喜欢小孩，只觉得他们吵闹，所以对于这类话题并不上心，随意附和着。
　　“挺不错的。”
　　“什么不错啊，简直可以当个案例来研究了，这几年不孕不育率那么高，你胸外的，当然不知道。”
　　接着她又加了句：“那个患者你也见过，就刚才你来找我时出去那个。”
　　听到这句话，路衡引以为傲的定力瞬间土崩瓦解，手中的汤勺“噔”的一声掉在了下去。
　　他声音微颤，问道：“你说，哪个？”
　　刘晓燕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来找我时碰见的那个啊，我还看到你一直盯着人家看，漂亮吧！”
　　“她怀孕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吧，怎么了，你真认识她？”刘晓燕不能理解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明明刚才还一副不感兴趣事不关己的样子。
　　两个多月了，细算一算，日子好像对的上，
　　路衡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慌乱过，就连13年华尔街那场金融风暴都没有让他动容半分。
　　他抄起风衣外套，一言不发的快步离开，8月份上海的天气阴晴不定，车载广播里一直提示今日有暴雨来袭。
　　明晃晃的大太阳霎那间被阴云覆盖，潮湿黏腻的空气汇聚成风，卷着漫天的雨水，降临世间。
　　马路上汽笛声不断，他稳健的开着车穿梭在各色的车海中，朝着目的地驶去。
　　事实证明人就不该一时放纵，两个月前他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哪怕做好了万分准备，只要有一时疏忽，就是致命的打击。
　　暴雨来临时萧楠刚洗过澡，美滋滋的贴上一片面膜躺在沙发上。
　　怀孕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年轻的女人或许会害怕疼痛，又或者是无法负担养育孩子的金钱。
　　但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苍老更可怕。
　　刚打开电视，胃部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看来是老毛病犯了，她喝了口水，正准备吃药，又停下了。
　　她现在不一样了，听说孕妇有些药是不能吃的，她想了想，捂着胃开了门。
　　刚巧电梯开着，她转身进去，看到了里边的那个男人。
　　他和早上的时候很不一样，浑身湿透了，头发湿漉漉的被一股脑地顺在脑后，露出凌厉的五官，看样子是在外面淋了雨回来，不过萧楠此时没心情想这些。
　　“上去的？”她问道。
　　路衡摇了摇头。
　　“下的。”
　　萧楠没思考太多，按了1楼便歪在电梯内壁上，病怏怏的忍着疼痛，这次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都几分钟了，劲还没过，越演越烈，疼痛放射性的侵袭她的腹部。
　　她慢慢的滑了下去。
　　意识慢慢抽离。
　　彻底昏迷前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坚持住，我抱你去医院。”
　　声音坚定沉稳，她突然有些安心，就像在陌生空间漂浮的游魂突然找到了居所。
　　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
　　眼前的男人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旁边默默的看着手中的病历本。
　　她口渴的厉害，张了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
　　路衡不声不响的把温水递到她嘴边，萧楠才感觉活了过来。
　　“胃溃疡，差点发展成胃穿孔，你这病有些年头了。”路衡把病历本放到旁边，抬眼看着她，“看来萧小姐平时并不怎么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
　　萧楠艰难的吐出一句：“和你无关。”
　　路衡脸色有些不好，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哪里来的底气，在他面前这么云淡风轻。
　　“那孩子呢？难道你是想瞒着我偷偷生下来，然后像那种狗血的言情剧一样在几年后归来搅乱我的生活？”
　　萧楠忍不住笑得咳了起来，她都在医院了，路衡知道这件事并不意外，不过对于这种无厘头的怀疑，真是让她对这个男人的滤镜碎了一地。
　　“首先，这是我的孩子，和路先生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且，”她喝了口水，气定神闲的接着说道：“我有房，有车，有存款，有工作，这个孩子我能生得起，也能养的起，而路先生你呢，充其量不过是提供了一个精子而已，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付钱。”
　　萧楠往上坐了坐，冷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当然知道怎么用言语刺激一个人。
　　路衡沉默了许久，久的萧楠都快睡着了。
　　他突然开口道：“好啊，我需要，你能付多少钱？”
　　“哈？”
　　萧楠猛地一激灵，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是她跟不上时代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