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可攀》甘楠

12、真相二

　　安宇城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路衡，萧楠站在一旁，还未从刚才的惊惧中缓过神来。
　　她对这个老人的印象一直是一个可怜人，脸上总是透漏出一种生活的凄苦，就算多年后再见，老人在寺院里修行了这么多年，平静了许多，但也掩盖不住岁月的风霜。换而言之，她从未把这个老人当成一个危险人物看待，只把他当作社会上需要他们提供帮助的救助对象。
　　直到刚才，她才发现他的另外一面，听到路衡那句话的他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阴狠的想要报复世界上的所有人，也就是那一瞬间，萧楠对之前的猜测信了几分。
　　毕竟人不可貌相。
　　路衡正准备用水冲洗伤口，却被老人把手中的水瓶打翻，他今日本就不高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是想杀了他吗？”
　　老人粗喘气，咬着牙吼道：“是你，是你们要害死他。”
　　“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他？”
　　“你们是要报复我！”老人高声道。
　　“哦？拿什么报复？我刚刚可是要救他！”路衡步步紧逼，老人这个时候已经陷入癫狂，看状况十分不好，萧楠上前想劝劝路衡，他们来这本就是想化解中间的矛盾，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还有这个老人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怕又是一桩官司。
　　安宇城拦住了萧楠，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老人被路衡逼到观景台的柱子旁，身体猛地一颤，瘫坐在地，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指着旁边的水瓶，狠狠的说道：“水，你刚才想给他喝水。”
　　“喝水怎么了，水能杀人吗？”路衡瞥了一眼，冷冷的问道。
　　“当然。”老人十分笃定。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我之前听医生说过！”
　　“医生怎么跟你说的，只是说不适合喝水，或者说只能少量饮水，并没有说喝水一定会致死啊！”路衡冷静的陈述，“更何况我就是一个医生，他现在的情况我更了解不是吗？”
　　“放屁！”老人吼道，“我儿子就是这么死的！”
　　“哦~”路衡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
　　安宇城一脸不可置信，他颤抖着嗓音问道：“你，你说的什么意思？”
　　老人回过来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睛四下飘动，有些不知所措。
　　看他申请，安宇城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缘由，他苦笑着后退了几步，手重重锤向旁边的柱子，青筋暴起，丝丝冷意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
　　“所以，三年前我并没有失误，是你给你儿子误喝了水，才导致他大出血死亡的。”
　　“你怕担上个害死自己唯一儿子的罪名，就找上了我，把你的罪恶强加到我头上，让我去为你的失误去赎罪，三年啊，我就这么葬送了三年的时光，失去了事业、婚姻、朋友、亲人....”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这一句话，安宇城用尽自己的力气吼了出来。
　　老人低着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他摇了摇头，说道：“这句话我也很想问，我这一辈子积德行善，从来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呢，得到的是什么，我的松儿一生下来就瘫痪了，正常孩子每天跑跑跳跳，他呢，只能歪躺在床上，连饭都要我们过去喂他吃，日夜如此，我一直努力赚钱，但没有一个医生能治好他，我养了他十八年啊，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大儿子走了没两年，老婆也走了，还带着我们未出世的小女儿，我们本该是美满的一家五口，就这么死的只剩下了我和槐儿，我在老婆坟前发过誓，要把槐儿培养成材，我要看着他功成名就，结婚生子，我日夜不停的去上工，十年来一天都没歇过，终于把他供出来了，满村谁不羡慕我有个博士儿子？”
　　“结果呢，他也死了，也死了，我又有什么错呢？你也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老人伏在地上，老泪纵横，诉说他坎坷的一生。
　　萧楠虽然知道他的经历，但是这种事情由第三人说和本人亲口说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她第一次直面命运带来的悲痛，像是一张缠满荆棘的蜘蛛网，裹着人越缠越紧，挣不脱也逃不过，只能任由它来摆弄，扎得遍体鳞伤。
　　“但是这并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路衡在旁边平静的说道。
　　老人笑了，他抬起头，看着路衡，声音嘶哑无力：“你一定是长在金窝窝里的小娃娃吧！”
　　路衡明白他要说什么，无非是未经世事，不懂得人间疾苦，这种话他听了不止千次万次，真的听倦了。
　　“你受过苦，就要让别人也尝一遭，这就是你悟出的佛理吗？”路衡有些讥讽的说道。
　　萧楠有些理解路衡的意思了，他之前就有猜想过这个结果，今日看来，果然和他们之前想的分毫不差，刚刚她还被这个老人的话给迷惑，甚至生出了同情之心，现在想想这个老人说的话并无逻辑，世间的正义公理是冤有头债有主，并不是谁弱谁有理的。
　　她说道：“老先生，把自己的悲惨强加到一个陌生的人身上，还堂而皇之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这个可不是佛门正理啊！”
　　“我是做律师的，讲究的就是个是非对错，法庭上没人跟你打感情牌，我很同情你的人生经历，但钉是钉铆是铆，你设计陷害安宇城和我，这就是犯罪，注定要收到惩罚，你准备一下，接受提审吧！这次，我不会再为你辩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