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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发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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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驶过水洼,都会溅得很高,车窗的雨刷器不停地摇摆着,冲刷模糊的玻璃。
印栖除非偶尔说两句话以外,几乎连多看侧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这路太陡,加上雨渐渐变得很大,他怕出事。
越陡的路,对他的精神和手臂消耗就越大,歇息了半个小时,右手已经累了,他才又用左手掌握方向盘。
越野车一般防震能力相对好一点,可在这么个路上,还是被颠的头昏眼花。
蒋克吃了退烧药后,隔了半小时又测了体温。
已经降到了三十七度,不烧了。
被颠的次数太多,加上之前在下面睡得时间过长,就没一个人能睡着的。
不是看向车窗外,就是相互之间聊一些学术方面的东西。
舒澶的目光,始终在前方的路,以及印栖的身上。
他有专门注意过印栖开车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也知道,能开车一路到这边来找他,想来路上开了很久。
他现在比小栖还不如,身上多处擦伤,不太敢开车,就只能麻烦小栖。
毕竟这路也不是闹着玩的。
这一路,舒澶多次观察印栖,发现了一件事。
在他印象中,小栖一般摄影都会用左手扛摄影器材,臂力很强。
以前一般开车的时候,也多为左手掌控方向盘。
可这次,常掌控方向盘的手是右手,这本身就有点不太对,就算小栖左手开车时间太长,才用的右臂,可还是不对。
他总感觉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尤其是他左臂甚至都不敢搭在方向盘上,不用左臂的时候,手臂是直接放在腿上,不想让人注意看见的感觉。
不了解小栖的人,根本发现不了,可能以为就只是个人习惯。
他想问点什么,又看到后面坐着瞪大了眼睛看着路的三人,陷入沉默。
就如舒澶所说的那样,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一处加油站。
加油站有遮雨的地方,印栖把车开进去,下车去加油。
“我帮你。”
舒澶跟着下了车,视线不经意掠过他的左手。
晚上又是深夜,加油站里没灯,只能靠车灯看周围的情况。
他能看到小栖的手垂在侧边,手指好像隐隐间有些发紫,不知道是车灯的原因,还是他眼花了。
一瞬间,他的心钝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张了张口又说不出什么,更不能质问什么,也没这个资格。
他只是走到印栖的身边,帮印栖去加油。
做完这一切,他的手不经意攥住了印栖的左手。
在左手入掌心的一瞬间,舒澶愕然到不敢置信,“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凉,是冷吗?”
那手几乎冰得跟西藏的夜间天气一样,太凉了。
无论是手心还是手背,都冰冷到比他的手要低好几个度。
“没事,不冷。”
印栖吓了一跳,惊慌地抽回了左手,又下意识地解释了一番,“就是开车开久了而已,油加好了,我们上去。应该再过不久,就能到什么小镇了。”
他抬脚上了驾驶座,可他的姿态无异于是掩耳盗铃。
舒澶分毫都不信,心脏揪得生疼,到底是没质问什么,转而回了副驾驶。
他的脑海里都一片乱麻。
在他印象中,印栖一直都是个很有活力的男孩。
无论是少年时期,还是后来谈恋爱结婚的时候,他的永远都表现得很阳光,带着点痞气,说话的时候时而真诚,时而掩饰内心的想法装得一副流氓模样,不希望任何人对他抱有同情的心态。
哪怕,那个人是他。
他的手也和他的人一样,像是内里包着一团火,夏季时手心多半是热的,就算天冷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如今,这手冰凉成这样,压根就不对劲。
最奇怪的是,他还不经意碰了碰小栖的右手背,并不是很凉,只有左手是这样。
在车子发动之前,他拿手背探了探小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发烧。
“我没发烧,我要是发烧了也不敢开车不是?澶哥,我既然来找你们,就肯定要对你们的生命负责,这路不好走,我不会拿生命开玩笑。”
印栖无奈失笑,知道澶哥是担心他,在澶哥那手背探他额头的时候,故意顶在他的手背上让他探,省得担心。
他心下还松了一口气,如果澶哥只是觉得他可能发烧,就不会多想。
他真的,还没想好要怎么办,要怎么告诉澶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舒澶一怔,不希望小栖误解他的想法,他只是担心。
“我知道,澶哥,我还不了解你。”
印栖舔了舔唇瓣,扫了一眼刚刚澶哥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我渴了。”
想喝水。
他一到夏天就容易缺水的毛病,澶哥一直都清楚。
舒澶从旁边拿了一瓶新的,刚准备打开,就看到小栖眼巴巴地盯着他旁边开过的那瓶。
幼稚。
他还没拧开,就把新的放在了一边,把之前喝过的,打开递了过去。
“喝吧。”
表面不显,到底还是纵容的,他眼底都染上了宠溺。
后座的楚舜,眉眼都染上了笑意,没想到这看着清冷疏离的舒博士,在爱人面前的反差居然如此大。
他现在彻底相信了舒博士是出柜的,这印栖也真的是他爱人。
主要是太明显了,两人之间的默契,还有相互之间的小迁就小宠溺,都属于正常爱人之间的范畴。
很甜,没有丝毫的勉强,爱意几乎在他们之间拉了丝,就是一个眼神,都能够看出他们彼此间的缠绵。
常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唇角也微微上扬。
而蒋克在半梦半醒中看到这一幕,眸光闪烁了好一阵儿,似乎是呆怔,又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印栖“咕咚——”给喝到了底,把空瓶子放在一边,接着发动引擎开车。
有这事做了铺垫,舒澶没再把注意力放在印栖的左胳膊上,只是偶尔多看一眼,把这事放在了心里。
雨越下越大,车速就只能放慢,路颠开快会路面打滑。
看到窗外的大雨,已经不得不把所有的车窗都关上,会潲雨。
常喜再一次庆幸地开口,“舒博士,真是多亏有你家属,不然这个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我们也不能坐上车。”
要是在路边淋雨淋到结束,估计现在早就已经烧过头了,且这一路上就没怎么见过车。
“我也没想到他会来找我。”
舒澶实话实说,每每想到这事,心脏很疼也很甜。
他的小栖,从不吝啬于表达他的情感和在乎。
再见面以后,小栖是真的把他放在了新上,说要追他也并不是随口一提,他还是那么细心。
和他曾经记忆中的人,如出一辙。
小栖,还是曾经的小栖啊。
“我联系不上你,就肯定来找你,何况你没提前跟我说没信号这种事。”
印栖在澶哥的事情上,从来就不会马虎。
舒澶没话说了,只是眉眼盛满了温柔,眼眶蓦地红了。
车开了多久,雨就下了多久,等到能够看到前方的小镇时,雨才渐渐变小了一些。
“到了,前面就到了!”
常喜坐直了身体,眼睛里闪烁着光,声音拔高惊喜极了。
坐了这么久的车,总算是到了地方。
他们至少得在这边歇息一天的时间,记得好像其中有一件文物,就是藏在这个小镇里的。
他知道舒博士要回来,就是为了拿文物,然后再换一条路走。
被劫走的那一件文物,就只能依靠警方去找了,他们不可能去找罪犯拿回来。
为了不耽搁更长的时间,他们只能把原先藏着的文物都找回来,然后送到西藏博物院。
这样的话,这项工作就算是结束。
不然他们就算跟车回到了西藏博物院,却依旧还是要带上警方重走一遍路,并取回文物再送到西藏博物院做鉴定,最后工作才算完成,才能离开。
他们心中都清楚,这样会耽搁太多时间,尤其是越野车已经被劫走,这就意味着罪犯有可能会发现他们的想法,认为他们在某个地方藏了文物,到时候可能还是会去找。
当然,西藏这么大,找到的可能性会很低,可能够藏文物并且有标志性建筑物的地方就那么几处,加上另外几件文物都是随手买的精美瓷器,很容易就找到他们藏在哪个小镇或者是村里。
之后,他们在找当地人询问一些线索,指不定就能找到他们藏着的文物。
所以,对比下来,还是回来取风险更低,剩余的文物丢失可能性也更低。
尤其是,在那些人的认知中,他们暂时是不可能回去去取文物的。
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他们藏着的文物。
“总算到了,我快要废了!”
楚舜这一路都快要颠吐了,再不到他都要吃退烧药以为自己发烧了。
可是他没烧,就是纯颠的。
天色还暗着,等进了小镇,才早上六点多。
印栖顺着路开,找了一家能停车的干净旅馆,把车停了。
“就这家吧。”
小镇的楼最高也就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