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诱捕》荀故

37、声音

　　为了避免那些人追上来，在稍微处理完伤口，舒澶就刻意带着三人从下面沿着路的方向，往前头走。
　　大概走了有小半天，至少那些人真的追上来，也不会专门下来，然后顺着路很长时间来找他们。
　　直到这个时候，舒澶才松了一口气，至少能够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之后一天，白天的时候，雨下的很大，又有雷暴。
　　因为树林里是不可能待的，舒澶就只能靠边找了一个弓形岩石下面避雨，当然在此之前也观察过，是不会发生山石掉落的位置。
　　除非这个弓形的岩石直接塌了，不然基本上不会有危险。
　　主要是这段时间蒋克一直反复发烧，有伤口感染的风险。
　　他的心一直是提着的。

　　作为带队的人，文物固然重要，但生命更重要。
　　贩卖文物的人，知道文物的价值，一般不会给毁了，不然他们盗窃没有意义。
　　文物或许有找回来的可能，可若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舒澶背负不起一条生命，伤口感染有时候是很严重的事情。
　　还好他随身带了消炎药，喂给了蒋克，还处理了他身上的伤口，找其他树林里认识的能消毒的草药。
　　蒋克身体素质也还行，发烧归发烧，倒是没有其他更严重的症状。
　　其次，他发烧的度数，用手背探对比，感觉并不是很高。

　　直到今天晚上，蒋克的发烧才没那么反复，连带着伤口也已经愈合，他本人的精神状态也不错。
　　不过，舒澶也并没有完全放心，主要是在森林里待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万一蒋克再出什么问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只能等死。
　　他们还没有任何交通工具。
　　白天拦车肯定不行，西藏这边白天和夜晚的温差很大，也得避免那些人回头找他们。
　　深夜应该稍微好一点，最重要的还是他身上的消炎药已经基本上没了。

　　“我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现在雨挺小的，为了避免等下又下大雨，我们再等一会儿就上去吧？”
　　蒋克坐直了身体，在黑夜中基本上看不见任何光。
　　他们身上也没有手电筒，不过适应了黑暗后，还能看到周边人的轮廓。
　　“也行，只要你没问题，我们就都没问题，就你受伤比较严重。”
　　楚舜拍了拍蒋克的肩膀，看了一眼天。
　　下雨天，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黯淡的天空就像他们现在的处境一样。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雨比先前还要小一点，舒澶看不能再等了。
　　再等的话，天就要亮了。
　　西藏的路一般偏陡，尤其是这边，开车的基本上是老司机。
　　盗贼团伙晚上开车都很小心翼翼，在弄走文物以后，开车恐怕都是在白天。
　　他们卡在天快亮的时候上去，看看能不能拦到一辆载他们的车，这样比白天更安全些。

　　“我们上去吧，雨基本停了，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等上去后估计至少得三点，这边夏天六点多才天亮，三个小时的时间，应该能拦到车。”
　　舒澶抬起手腕凑近了一点，才能看到手表上的数字。
　　手机被摔了以后，他们四个人只能靠他手腕上的手表来确定时间。
　　他无比庆幸带了这块手表，至少能知道时间。
　　“嗯，好。”
　　蒋克眯了一会儿，略微踉跄地站起身。
　　旁边的楚舜扶了他一把，“你应该退烧了吧？”
　　他手背探了探蒋克的额头。
　　还好，没那么烫。

　　“我看看。”
　　舒澶手背紧跟着又探了探蒋克的额头，不怎么烫。
　　“基本上退烧了，那就这个时候上去。”
　　他直接拍板。
　　“嗯，就走之前看的那边那个坡，看着不难上去。”
　　常喜指了指左边的位置。
　　他们躲在弓形岩石下，一是因为能挡雨，其次就是因为那边有个不算陡的坡，好上去。
　　毕竟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下面。

　　“嗯。”
　　舒澶应声。
　　他和楚舜扶着蒋克，走向早就决定上去的那个坡。
　　坡比起其他位置不陡，甚至像是那种人工造出来用于攀岩的岩壁。
　　上没那么好上去，也得需要一点其他的方式。
　　四个人面面相觑看着这个坡。
　　“你们谁先上？”
　　舒澶开口。
　　“蒋克第二个或者第三个上吧，我最后一个。”
　　楚舜想了想，他基本上没受什么伤，最后一个相当于下面没人扶着。
　　他以前就经常锻炼，这个问题不大。

　　“行，我第二个，第一个就舒澶你吧？”
　　常喜觉得他第一个恐怕是上不去，中间两个人是最方便的。
　　上面有个人拉着，下面有人扶着。
　　“好。”
　　舒澶活动了一下，感觉身体基本没大碍，直接上手开始爬。
　　岩壁并不够光滑，他也没戴手套，从摸上岩壁的时候，就感觉很扎手，却又不能放开。
　　好在上头不算高，就是光线太暗了，只能用手下意识地去摸索。
　　能摸到凸起的地方才上脚去找能踏足的地方。

　　他身体素质一向不错，可却也没攀岩过。
　　爬了一半的时候，他一脚踩了个空，手掌下意识地扒着岩壁，脚下依旧在找踏足的地方。
　　“哗啦啦——”
　　蒋克几人听到声音，连忙往前走了两步，怕舒澶掉下来，他们也好扶一下。

　　舒澶并没有完全掉下来，他脚下找到了原先踩着上去的缝隙，停在了中间的位置。
　　“呼——”
　　他轻微喘息着，浑身都感觉有些发软，尤其是手很疼。
　　应该是被尖锐的岩壁给划伤了，但他根本不敢松手。
　　他也没往下面看，本身也不高。
　　一边继续探能够搭脚的地方，一边不敢大喘气地往上面爬。
　　一步，两步，三步……
　　明明没多高的地方，他爬了很长时间。

　　距离他几千米外的路上。
　　昏暗的车灯照亮被雨水冲刷过、反光的路面。
　　夜间天微冷，越往里走路越陡峭，印栖的右手扶着方向盘，车速开的挺慢。
　　老司机也得看路况，他对这条路不熟，稍不留意翻下岩壁就有可能车毁人亡。
　　路面宽，可他也挺谨慎，他走这条路并不是给澶哥添麻烦的，而是来找澶哥的。

　　夜太静了，印栖只能听到越野车发动机的声音，以及车轮踩过路面的声音。
　　明明温度很低，他依旧觉得有点燥，但更多的是担忧和焦虑。
　　左侧的窗户开了大半，微风吹过清清凉凉，还有点儿冷。
　　左手臂不可避免地又开始隐隐作痛，雨天的通病没有办法。
　　他把左手半搭在车窗上，一边慢慢地开，一边注意周围的路况和声音。
　　在他眼里，澶哥是个很聪明的人，就算真的遇到危险，也会想办法保护自己。
　　澶哥是很爱他的事业，但也爱自己的生命。
　　如果白天澶哥不敢呼救的话，夜间指不定是敢的。

　　在这条路上没有岔路口，就一条路。
　　一开始路面相对还比较宽，能够容纳三辆车通行，可再往里面走的时候，发现路面渐渐变窄，只能容纳两辆车通行。
　　周边有些地方还围了栅栏，似乎生怕有车子翻下去造成车毁人亡。
　　他开了很久的车，在不知道这边路上加油站的情况时，但凡遇到了加油站，他都会把油加满，保证油是够用的。

　　天又下起了小雨，偶尔能听到山石滚落的声音，声音很小。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声音了。
　　印栖从上这条路后，就只碰见过一辆车，还是和他反方向的越野车。
　　可见这条路有多偏僻。
　　又行驶了几公里的样子，原先山石滚落的声音变得有些大，似乎还能听到有人说话，像是在攀爬什么的声音。
　　印栖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先把车给靠边停了，连带着车灯也关了。
　　这深夜，怎么会有人？

　　他皱了皱眉头，想着万一是盗贼团伙呢？
　　听着声音，似乎是在前方的拐角处。
　　他不敢直接下车，万一真的盗贼团伙，明显这好几个人。
　　要么是盗贼团伙，要么就是有人出了车祸。
　　他又踩了离合，没开车灯习惯性往前又开了一点路。
　　有一道声音顺着风，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把手给我，慢一点，左边的位置有脚能踏的地方。”
　　声音不算大，但在这寂静的山里，却显得很清晰。
　　印栖呼吸微滞，猛然踩下了刹车，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声音？
　　这声音是？
　　是他的错觉吗？
　　他顺着这条路走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他甚至都想过，万一他的澶哥受了重伤怎么办？

　　印栖的眼睛蓦地红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了方向盘。
　　他怕是错觉，又先把车子熄了火。
　　左手臂的疼，都好像瞬间消失了一样，只剩下从不远处风传递过来的声音，以及他的如鼓般的心跳声。

　　“呼，还好你踩到了，差一点就掉下去了。”
　　“我这不是上来了吗？我也吓一跳，原来攀岩是这种感觉，真是提心吊胆。”
　　“好了，都上来了，大家都还不错。”
　　“扑通——”
　　“扑通——”
　　“扑通——”

　　几道声音交缠在一起，印栖却能轻易地捕捉到其中的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