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自动人偶记录日记》黎溟

11、忒修斯之船3

　　B-1-5423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在接过机油和能量块后就将自己锁进了一间单独的房间里——德尔法承诺将这间屋子借给她作为临时落脚点。B-1-5423的手指轻车熟路地在后颈皮肤上有规律地轻点了几下，露出那道输入能源接口后，有些笨拙地给自己更新机体能量。

　　她的左臂连接着肩膀的部分已经完全报废，用人类习惯的语音进行描述就是组织完全坏死；但所幸还有一只右臂能供她差遣，不至于让她完全变成一个废人。

　　B-1-5423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左手，没什么感情地移开了眼。

　　——但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只缺失的左手应该同那段模糊的记忆有关。

　　她自从被德尔法和蝴蝶救起后，意识就一直很混乱，只能从记录里翻出的那篇最后留下的记录里揣测自己过去遇到的一切。在那篇记录中，自己反复提及的那个场梦和那个烧毁的村庄里，一定藏贮了某些自己过去的碎片。

　　可惜的是，她被救走后，也跟着远离了那片雪原。

　　B-1-5423阖上眼，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处的输入能源接口——这个动作带给她莫名的安心，安抚着紧绷的神经肌肉放松下来。她每每沉下心来，都能在回忆的深处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究竟是谁呢？

　　她茫然地想着。

　　***

　　“作为同伴，她好像有点太冷漠了。”
　　在B-1-5423看不见的另一个房间，方才一直站在一边旁观的蝴蝶缓缓地开了口。

　　她揉了揉手臂上的淤青，想来还在介怀人造人的粗鲁：“博士，我觉得B1未必是最适合溜进那艘船上打探消息的人。撇去打探消息，如何进行阻止和摧毁行动才是当务之急，如果她能将这件任务充作投名状的话，组织吸纳她的概率也会大大上升...”

　　“人造人毕竟和正常的人类不一样，B1还没有答应我们的邀请，不用和她透露太多东西。“德尔法摇了摇头，道：“那艘船的抵达时间快到了吧。”

　　蝴蝶答：“我们已经有同伴埋伏在港湾了，听说愚人众执行官不日会路过此处，他们还没那个胆子敢上岸惊动这些高层。”

　　“但这些愚人众高层真的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吗？”德尔法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还是说...是他们根本不在意呢？”

　　老马斯沉默地拧紧了眼前零件的一根螺丝，他全程完全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讨论。直到这段对话落下了最后一句尾音，他才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不必忧心长夜漫漫，朋友——黎明就快到来了。”

　　***

　　黎明确实要来了。

　　天边泛起些微的白光，这座位于至冬港口的小镇也随之苏醒过来。波光粼粼的海域映入眼帘，平静得仿佛正在酝酿一团即将爆发的灾难。披着黑色兜帽的少女在这片早已开始忙碌的集市上显得似乎有些过分悠闲。

　　德尔法其实有点质疑B1提出方案的可行性。
　　前夜，他们同B-1-5423简单点明了即将交给她的任务——撇去她是否愿意加入北大陆地下情报网这码事，B-1-5423至少曾经承诺过会替他们完成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为了避免这位看上去大概率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姐会辜负他们的信任，德尔法特意避开了一些任务的重点，仅让她参与调查船的具体情况；但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人造人似乎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聪明。

　　“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德尔法先生。”B-1-5423毫不留情地说，“坦率地、开诚布公地谈。那艘船上既然混进了你们的人，你们还需要另一个人留在船上继续打探消息——如果不是你们的人办事不力，就是即将发生的一切让你们感到难以控制。”

　　“...是，那艘船抵达附近的海域后，所有的水手都将被遣散，我们的人已经在他们面前露过面了，船长阿诺德是个狡猾的家伙，我们的人很难继续打探消息。”德尔法斟酌地看了一眼B-1-5423的神情，发现她没有什么抗拒的神情后才继续道，“但我可以向你承诺，你不是孤立无援的，我们的同伴一直与你同在。”

　　B-1-5423问：“拍卖会卖的什么？”

　　“奴隶、黄金、珠宝——这伙人要进行交易，总离不开权钱色。”蝴蝶补充道，“我们的人说奴隶和装着珍宝的箱子就关在舱室内的储藏室里，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找到能在拍卖会开始那天留下来的办法。”

　　“拍卖会开始的那天，接管商船的都是拍卖会主办方的心腹手下，对于他们来说，只有自己麾下的熟面孔才值得信赖。”德尔法说，“届时，若愚人众执行官没有出手，我们将直接捣毁这艘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严肃得像个战士；事实上，加入北大陆地下情报网的人大多和他们一样，抛弃了过去和姓名，仅带着一个简单的代号在黑夜中踽踽独行。

　　B-1-5423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你们希望我能在里面接应你们。”

　　“是。”德尔法痛快地承认了，“我们需要有一位信得过的人接应我们；事成之后，我会向上层推荐你进入组织。”

　　B-1-5423没有接过他的话头，只说：“那么，将我藏进箱子里有多少可能？”

　　“老天，你是说...你要藏进完全密封的箱子里至少三天？”德尔法说出口后才迟钝地意识到，眼前的人造人并不像人类那样需要充足的氧气才能生存：不知为何，他总是在和她的对话中忘记她并非人类这一事实。

　　“箱子里不会装太贵重的东西。”她垂下眼，“为了避免贪婪的水手勾结到一起吞并货物，既然是黑色交易，至冬的商贾富豪急需勾结当地政权，拍卖的东西应该也上不了台面。”

　　有一种拍卖方式是使用某些替代品作为明面上的拍品，真正的交易发生在事后取货的时候。每一个表面上的拍品都有自己的编号，直接对应着另一本拍卖手册上的拍品——明面上他们拍的是一堆废铜烂铁和奴隶，实际上拍的是黄金、房子、甚至是某些特权。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逮住机会往箱子里装石头都没问题：毕竟最关键的号码牌在拍卖当晚才会出现。

　　“水手遣散的那一天，我会让你们的人把消息传出去。”她说，“在此之前，就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