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于她》麓息

17、17：颠倒

　　上课铃响了，校园里一瞬清静，远处教学楼传来朗读的声音，叶之南坐在唐礼的侧面，也安静了很久，才开口说，“沈君歌，其实也是个挺好的女孩子。”

　　“……”唐礼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湛蓝清澈的天。

　　叶之南接着说，“但你想想唐家，是不会接受她的，连沈老太太自己都不承认的孙女，当朋友还不错，别陷太深了。”

　　“……你在说什么啊……”唐礼有气无力的反驳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渴死老子了……”

　　叶之南无奈站起身，留下一句“等着”，跑开了一阵，回来时拿了一瓶水扔到了唐礼的怀里。

　　唐礼仰头一饮而尽，将空瓶捏成了一团，索性平躺在地上呆望着天空，空气静谧，良久才听到他声音有几分艰涩的开口，“你不是想知道那天我和沈君歌去干吗了吗？”

　　“嗯？”

　　“我带她出去玩了，”唐礼闭上眼，想起那天游戏城里抓了一下午娃娃却什么也没抓到的沈君歌懊恼的脸，他轻笑了一下，眼尾渐渐漫起鲜红，随后将一只手臂挡在闭阖的眼睛上，“叶之南，沈翊告诉我，她有自残行为，我那天看到，她胳膊上横七竖八的刀伤，不相信怎么有人对自己下得去手……”

　　叶之南沉默了一瞬，“怪不得，她游泳课永远请假。”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站在唐礼这边过，只是连他也没想到，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女孩子是该被好好呵护的，所以你看，沈翊都快成妹控了。”

　　“我怎么做，她才能变好。”唐礼如此说着，沉润的嗓音渐渐发涩。

　　“……”叶之南向来堪称自己是唐礼的大脑，却也回答不出来这样的问题，心上的伤，从来都是最难愈合的，末了，才憋出这样一句，“沈家既然知道了，会给她请医生的。”

　　“沈翊说，只有他知道，现在还有我们俩了，”唐礼坐起身来，眸光沉沉的看着空落的场地，“她不想让长辈知道。”

　　叶之南皱起眉，“那怎么行，这小姑娘还挺任性。”

　　唐礼也不吭声了，抿了抿唇，站起身拍着身上的土，“走吧。”

　　教室里的课上了一半，一身汗气的唐礼和叶之南走了进来，讲台上的老师只停了一下，就严肃的提醒了句，“唐礼，你的手受伤了，去医务室找校医处理下。”

　　沈君歌从书本上抬起头来，正对上唐礼落向自己的目光，她看向他放在身侧的手，血迹停留在手背指节上。

　　就听到他淡漠的声音响起，“不用了。”说着就和叶之南一起入了座。

　　叶之南坐下后不久，就偷偷递过来一个纸条给沈君歌，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看到上面写着：

　　篮球架上有铁锈，你还是劝他去医务室处理下。

　　沈君歌皱起了眉头，侧头看了一眼和自己隔着一个走廊的唐礼，他正慢条斯理的打开书本，指节上明晃晃的伤口和血迹略有些刺眼。

　　想到他之前帮她上药，替她隐瞒了手臂上的伤，就觉得能还这个人情也是很好的。

　　下课后，沈君歌侧过身子喊了唐礼一声，他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她，看得她舌头莫名打了个结，“你那那那个……”

　　“怎么了？”

　　“手上的伤，要不还是去上点药吧。”

　　唐礼心情不好，脸色也很阴沉，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手背，“没事。”

　　沈君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正准备偃旗息鼓时，看到叶之南瞪向自己审视的目光，又硬着头皮看向唐礼，“沾了铁锈，会感染的。”

　　“医务室在哪？”唐礼忽然开口问。

　　沈君歌知道他听进去了，但没想到他竟然不知道医务室在哪，“在四楼，洗手间右拐往前……”

　　“太麻烦了，你带我去。”唐礼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已经站起身来，垂着眼看她。

　　沈君歌一愣，只好站起身来，“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教室，来到四楼医务室。医务室内校医不知道去了哪里，课间时间不多，沈君歌索性让唐礼坐下自己轻车熟路的找了药品出来。

　　“这个怎么不疼？”唐礼看她专注的低着头给自己的手指上药，没话找话的问。

　　沈君歌回答，“这是碘伏，不会很疼，但是会有颜色。”她仔细的替他四个指头的关节伤口都涂抹了碘伏后，抬头看他，“包扎一下吧？”

　　“你怎么问我，不是你在处理伤口吗？”唐礼不信任的瞪着她。

　　她讪讪一笑，拿起了一旁的纱布，“看起来会有点夸张，但是还是包扎一下好。”

　　他微微愣住，忘记把视线移开，还在她彼时的笑容当中沉浸。

　　包扎好伤口后，他举起被她包扎的像一棵枝丫乱飞的老树一样的手，端详了一会，才挑起眉似笑非笑的说，“我妈要是看到恐怕要以为我手断了。”

　　沈君歌刚把拿出来的药品一一放好到校医室的柜子上，听到他这句话脸有些发红，“我又不是专业的，不好看你拆了算了。”

　　“不拆。”唐礼笑的慵懒，“这样可以找借口不写作业。”

　　“……”

　　回教室的途中，沈君歌想起刚才替他手上药时闻到他手上淡淡的烟草味，问了句，“唐礼，你抽烟吗？”

　　“嗯。”

　　“对身体不好。”她这样说了一句，像是在评价这样的行为，又好像是在劝他不要抽的意思。

　　唐礼没有接话，上课铃响起，走进教室的前一秒，沈君歌听到他忽然说，“以后不抽了。”她垂着的眼睛微微一颤，就看到他从自己身边走过，回到了座位当中。

　　从那之后不久，沈君歌就被视为了“唐礼克星”，也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任何人，尤其是学生会或者班干部，遇到需要唐礼配合但他本人毫无兴致的事情时，就会去求沈君歌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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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下午就是林笑笑心心念念的鉴赏课，这节课并不是她们专业的专业课，算是艺术学院老师开的选修课，主要研究的是西方艺术，之所以也开放给古建筑艺术专业的学生，是因为这堂课也涉及到一些欧洲古典建筑的内容，有很多学生表示也很感兴趣。可就算这样，今天上这堂课的人，也远远超过了寻常选修课该有的人数。

　　舒晴“哇”了一声坐在沈君歌的身边环视一周，“这就是美女效应。”

　　不仅如此，莫名多出来的那些学生男生明显远多于女生的数量，沈君歌也不由点头，“余教授讲课的时候，这个教室连一半都坐不满，讲课时候还有回音。”

　　“那边的几个根本就不是大三的学生。”林笑笑指着坐在第一排靠窗附近的几个学生，眯着眼控诉。

　　教室里吵吵闹闹，上课铃响的声音都被盖了过去，新来的助教走上讲台时，才陆陆续续将所有同学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传闻中年轻漂亮的女助教穿着格子衬衣加牛仔裤，披散了长发，一身休闲的走了进来。爱起哄的学生都发出了“哦~”的声音，稀稀拉拉的响起掌声来，大部分都是慕名而来的其他学院和年级的学生，真正选修了这堂课的艺术院学生都鄙夷的瞪着这些瞎闹的人。

　　舒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林笑笑则缩了缩肩膀。

　　台上的助教听到学生们的欢迎仪式抬起头来，温文尔雅的笑，沈君歌听到身边的林笑笑嘟哝着，“真挺好看的哎，而且也很有钱。”

　　舒晴听到她这样的判断，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很有钱，因为留学？”

　　“你别看她穿的普通，估计是因为做助教不能打扮的太过分，但那手链，Tiffany的，可不便宜，助教的工资哪里供得起。”

　　舒晴低头笑着忍不住给林笑笑鼓掌，“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这双眼睛，跟装了望远镜一样。”

　　沈君歌没有参与身边两个舍友的对话，也没有去看什么手链，她只看了一眼那名新来的助教，就捏紧了手里的课本。

　　是莫希瑞。

　　她没有想过，竟然莫希瑞就是这堂课的新助教。

　　教室渐渐安静了下来，莫希瑞点了点头，像是对学生们的规矩很满意，低头翻着手里的名单说，“余教授让我来代课的时候，提到这个课程只是选修课，没有那么多学生，所以你们今天这是……？”她声音温柔，笑着扫了一眼满教室的学生。

　　教室内果不其然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声，有男生大着胆子喊了一声，“来看老师你的！”

　　“其实算不上老师，我只是帮忙带这学期剩下的几节课，以后路上碰见，还是叫我学姐吧。”莫希瑞态度亲和，说的话也像清风拂过脸颊一样让人觉得很舒适，一下子引得了所有学生的好感。

　　这么多年没有见，她依然优雅高贵，光是站在那，不需要奢华的衣饰来装扮，就光彩照人。

　　教室里的气氛很好，莫希瑞低着头拿出名单站在讲桌旁，“我点个名吧，也好看看真正选修的同学有没有旷课的。”

　　“高志。”

　　“到。”

　　“徐胜建。”

　　“到。”

　　一个个名字点过去，直到……

　　“沈……君歌。”莫希瑞抬头，从满屋攒动的学生之中，一眼就将视线落在了沈君歌的身上。

　　“到。”她应了一声，看见莫希瑞脸上的笑深了些。

　　“真巧，没想到能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你。”

　　这番话让所有学生都好奇了起来，纷纷转头看向座位上的沈君歌，有人开口问，“老师你们认识吗？”

　　莫希瑞将视线从沈君歌的脸上移开，看向那个提问的同学，“认识很久了，我们继续点名吧。”

　　“君君，你认识这个新老师啊？”林笑笑用胳膊肘捣了捣在一旁低头看书的沈君歌。

　　她“唔”了一声，并不想深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始想这个选修课要不要继续上下去，她的学分早就修够了，单纯是想了解知识所以才报了这个课而已。

　　接下来的时间里，莫希瑞讲了些什么，讲得怎么样沈君歌也完全没有听，下课时，熙熙攘攘的学生开始离开课堂，沈君歌也跟着往外走，路过讲台时，还没有离开的莫希瑞忽然叫住了她。

　　“君歌。”

　　听见这个称呼时，她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说不上到底是因为莫希瑞还是因为自己的名字。

　　“什么事。”她抬起眼平静的同莫希瑞对视，这应该是第二次，她主动找沈君歌说话，也是她们两个‘认识很久’的时间里，唯二两次面对面。

　　“没事，只是觉得很有缘分，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莫希瑞像是有些感慨，沈君歌身后走过的同学无不好奇的放慢了脚步，想听听两个美女的对话，舒晴和林笑笑则等在走廊里。

　　沈君歌牵唇淡笑，“是吗？真是稀奇。”

　　“所以你真的，休学了两年是吗？”莫希瑞对她嘲讽的态度不以为忤，继续追问着。

　　沈君歌休学了两年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具体是做什么去了没人知道真正原因，沈家对外的说法一直是环球旅游，长京的商圈里也有人猜测，沈君歌是去治病了，但都是一些没什么根据的说法罢了。

　　“是啊，去旅游了。”她耸耸肩。

　　莫希瑞笑意了然的点头，“真羡慕你，去哪里旅游了呀，伦敦？”

　　这两个字突如其来的冒了出来，沈君歌这才开始真正的审视起莫希瑞来，她是故意说出这个地点的，但就算是故意，看她的神情，也必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或者可靠的消息才来在她口中求证的。脸上的笑也懒得再维持下去了，教室内的学生渐渐走的干净，林笑笑时不时探出个头来看看里面的两人聊得怎么样了，她以为，沈君歌和莫希瑞，应该是久别重逢很开心才是。

　　“环球旅游，自然是哪里都去过了。”

　　莫希瑞脸上的笑凉了些，但还是保持着得体，“我劝过你，别走你母亲的老路，记得吗？”

　　“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还是谢谢老师关心。”沈君歌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偏头时眼尾含了清冷的笑，“但是与其在这里和我废口舌，不如去挣扎一下追回自己喜欢的人，莫大小姐不会真的以为，没有我唐礼就能回头找你吧。”

　　说完，她没有看莫希瑞的脸色，径直走出了教室，正对上在外面听到两人最后对话的舒晴和林笑笑，后者惊骇的眼睛瞪了老大。

　　回寝室的一路上，林笑笑还是没有从刚才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什么？美女助教竟然是我舍友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