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乐队》潇壹

4、第4章

　　苏暮柠跟方言翊的投资见面不欢而散，方言翊走后赵总怒火爆发，认为苏暮柠是在耍性子，最后是徐良劝说了好一通才有所缓解。

　　深夜时刻，苏暮柠盘腿窝在自家沙发上，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按下一串数字，电话拨通，她轻启声，“您好，我的定期存款不存了。"

　　“一千万全部转为活期。”

　　乐队正闭关训练的某个下午，苏暮柠休息的功夫，门随着被敲响。

　　“柠姐，下面有人找你！”

　　“方言翊？”苏暮柠肯定的问。

　　“由着他去吧。”

　　后来，他在她公司楼下等过好多次，但每次苏暮柠都刻意避开了。

　　一个月后。

　　演唱会因有苏暮柠自己出资的支持如期举行，并完满结束。

　　此时金嘉别墅区某栋房子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同单薄睡衣的女人在皎洁月色中两两相视。

　　“暮柠，我们谈谈。”他的嗓音深沉，眸中是可见的认真。

　　燥热的天气中添上了一缕凉风，吹过她时，那垂于双颊的稀碎的刘海被缓缓带起，迷了她的眼，睫毛传来痒意，她眨了眨眼，原生色的粉唇轻启，“好。”

　　苏暮柠去车内拿上手机后，方言翊便跟在她身后进别墅了。

　　“一次性拖鞋！”她弯着腰打开一侧的鞋柜拿了一双鞋递给他。

　　男人接过鞋，动作从容地换上后随着她走到了沙发区坐下。

　　暖光吊灯下，苏暮柠的侧脸精美轮廓清晰，地上倒出了一个放大的影儿。她正翘着腿，双手抱胸，眸光不加掩饰地盯着他。

　　对上方言翊的眸子时，苏暮柠不自然的回避了，目光放到茶几黄檀木制成的茶几上，她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似乎真只是去倒杯水，她很快便端着一个玻璃杯从厨房出来了。

　　方言翊礼貌向她道谢，一双如海洋深邃的乌黑眼眸紧紧聚焦在她的白净的脸上，他真诚地说道，“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抱歉。”

　　听到他话后，苏暮柠翘着腿的斜着的身子动了动，这一个月的忙碌中让她逐渐忘记那日的暴躁，但此刻又提起，她又来了劲儿。

　　一系列的犀利的词在脑海中蹦出，刚想开口回击，方言翊却没有给她机会。

　　男人双手叠放在修长的弯曲着的腿前，他温润深沉的嗓音说，“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你们，弥补我之前的离开。”

　　苏暮柠扬着嘴不明的笑了，她阴阳着语气地回道，“愧疚什么？”

　　那张白皙的脸蛋上浮现忍耐已久的怒气，“当初你们找不到人，是你向我提出赌约你赢了我就加入乐队，可最终你输了，看在你对我百般顺从以及求我的份上我才加入乐队的。”

　　“大家费了多少劲儿才进入决赛你不是不知道，可是你做了什么，决赛前几天你没由来的轻飘飘扔下一句退出乐队的话。当初让我加入DB乐队就是因为人员不够，可到头来你自己走了，怎么，把我当猴耍？”

　　“还有，我们之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是那么随随便便的吗？到头来连一句分手都没有！”她激动地说着，眼尾晕上了猩红，眼圈内不知是激动还是心痛，默默的生出了丝丝波动的水纹。

　　方言翊被她的噼里啪啦不带停歇的话吼得愣了神。

　　末了，他伸出手将自己面前的水杯递到了苏暮柠的嘴边，等她喝完后冷静下来，他才一字一句的斟酌的解释。

　　“当初我离开乐队以及跟你分手是迫不得已，立方集团海外业务出现大问题濒临破产甚至会牵连国内公司，我的父亲心脏病复发一直都在重症监护室，国外公司需要人主持大局，所以我才不得不去国外。”

　　苏暮柠薄薄的眼皮垂落着，她安静地听完了他的话。

　　高挑的宽敞的客厅内，迎来一阵许久的寂静，只能听见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半晌，苏暮柠抬眼看向了挺直坐着男人，她唇动了动，嗓音带着几分疲惫，“不早了，我累了，你回去吧！”

　　那晚，苏暮柠久久未眠。

　　八年前。

　　秋季的阳光柔和温暖，江大C栋寝室，女生闲来无事便喜欢唠嗑。

　　江眠眠双臂枕在椅背上，一脸好奇的问苏暮柠，“DB有几个来找你了？”

　　苏暮柠正在手握棕色眉笔对着镜子描细眉，接受到江眠眠的目光，她微停了下手上的动作，“三个。”

　　江眠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说DB乐队有四个人，估计你还得拒绝一次。”

　　女孩笑了笑，“我前面那三个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等的就是直接拒绝第四个，over！”

　　学校举办歌手大赛，各个学院都要派人参赛，这是音乐学院的强项，老生不便参赛怕被别的学院说以强欺弱，但学院又不想丢了冠军失面子，所以选择了专业成绩第一考进来的苏暮柠。

　　其时到底是欺负人，稍微打听一下谁不知道苏暮柠是歌剧专业第一考进来的，母亲还是音乐学院教授，父亲是知名音乐家全国四处巡演，祖父母也都是音乐前辈。

　　她的瓜子脸精致明艳，嗓音清绝，初赛便惊艳全场直通决赛，院花瞬间荣升江大校花，也是那时某乐队开始找上门。

　　苏暮柠本想直接拒绝，但那锲而不舍的劝服精神让她无以应对，于是她果断说，“可以叫你们乐队下一个来说服我了。”

　　因此，一个两个三个，都来她面前刷了个脸，就等拒绝第四个耳根子落个清净了。

　　“走啦！”加深嘴唇口红的颜色后，苏暮柠揣着张校园卡准备出门。

　　“暮暮，你去哪？”江眠眠问。

　　“我爸爸的一个朋友来了江城，他交代我去好好招待那位叔叔，去见面前先去图书馆给借本书。”苏暮柠捏着手上的校园卡晃了晃。

　　江大的图书馆立于湖旁，建筑吸取了国外风格，远看似水晶，简洁壮观。

　　苏暮柠进入大堂搜索到书所在的楼层后，进电梯轻轻按下了一个数字五。

　　作为歌剧专业的学生，她的功课基本以实践为主，入学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来图书馆。

　　出电梯放眼望去，四处无一空座位，也难怪江大是江城最好的大学，学霸集云，都在低头专注看书。

　　苏暮柠轻轻抬动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别人，缓缓地走过一排又一排的书架。

　　她极陌生地寻找着刘叔交代她要找的书，终于在407栏停下，走到了书架面前细细搜寻。

　　洁白如玉的指尖划过一册册音乐名著，来来回回两遍，就在要泄气以为刚好被别人借走时，她一抬头，“中国音乐史”那几个大字便正挂在上方。

　　苏暮柠伸手想要将书抽出，但身高限制，使劲踮起脚尖也差个两三公分。

　　她双手搓了两下，尝试小幅度双脚起跳拿书，可每次不等手上反应身体就先因重力作用落地了。

　　如此循环几十下，她的动静打扰到了一些同学，微笑以表示歉意后，站在原地看着目标的书发呆。

　　一个白衣男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排书架中间，苏暮柠的余光撇见一个高高的身影，她两眼放光。

　　“同学，可以帮我拿一下上面那本《中国音乐史》吗？”苏暮柠的星眸带着点点笑意，期待的看向了那高瘦的男生。

　　他挺直的站在书架前，没有回应她的话，穿着黑色休闲裤的长腿定在那儿没有一丝反应。

　　苏暮柠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或者对方太入神，准备再次开口询问时，男生大步迈了过来。

　　从侧面看，他的下颌线流畅立体，高挺的鹰钩鼻下，有一张性感漂亮的薄唇。

　　光洁的手臂隐隐显出匀美的肌肉线条，他轻松抬手，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住朱红色书脊，刚劲利落地将书抽了出来递到苏暮柠的手边。

　　她机械般的伸手接住，“谢谢！”

　　男生没有任何回应，留给她的只有一个清瘦的背影。

　　苏暮柠站在原地，真是个高冷的人。

　　跟刘叔约定晚饭时间，路上堵车，苏暮柠拿着书赶到时，包间内已经坐了人。

　　“刘叔叔！”苏暮柠推开门，笑着走了进去，明艳动人。

　　男人热情地拉开椅子起身，“小柠，几年没见，出落得亭亭玉立，更漂亮了。”

　　“刘叔叔也是，越来越年轻了。”说话间，苏暮柠不忘把去图书馆借的书拿出来。

　　刘叔的身边站了个高挑的男生，长相帅气，一身运动装透着阳光随意，苏暮柠对上他的目光，男生向她眨了眨大大的桃花眼。

　　“这是我的儿子刘章宇，比你小几天。”

　　刘叔把书塞到了儿子手上，招呼着苏暮柠坐下。

　　早先就预定了包间，人到齐了，清一色黑白装的服务员就迅速配合着上菜。

　　边吃边聊，苏暮柠得知了刘叔来江城是因为刘章宇要来江大上学。

　　刘叔是国内某乐团的作曲家，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做交流，刘章宇也刚好在国外高中考到江大，延迟到现在才入学。

　　托苏暮柠去图书馆借的书也是为了周末两天不让刘章宇闲下来，多学学理论知识，下周一直接去学校办手续。

　　晚餐结束，苏暮柠跟刘章宇互相加了微信，方便以后在学校互相关照。

　　夜晚，独自从校外归来，香樟树叶映在地上的影儿摇摇曳曳，月光下一个纤弱单薄的身影由远及近。

　　路上偶有情侣亲密，苏暮柠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她的孤单，从白色方块包包中掏出来手机，她接通了苏父的视频电话。

　　“小柠，任务完成得怎么样啊？”视频那头的苏父后边是敞亮空荡的大剧院，忽然过半的灯光暗下，只剩留下几处微亮。

　　苏暮柠自信地回答，“老爸放心，任务圆满成功。不过刘叔叔的儿子要来我们学校上学，您知道吗？”

　　“章宇啊？那孩子是从国外考回来的，刘叔叔还特意找你妈妈说了情况多关照关照。”

　　说完，苏父简单收拾了一下放置在后台东西，拎着一个黑色手提包往门外走。

　　苏暮柠看着屏幕的画面，抬头看了看自己回去的方向，“老爸你今天结束啦？什么时候回江城？”

　　“还要过段时间，想我了？还是想我回来拯救你？”那头同苏暮柠眉眼七分相似的男人打趣道。

　　“这你放心，我周末基本上都是去爷爷奶奶家，家里不会有战争哦！”

　　“你呀！”苏父笑了笑，“没事少惹你妈，让着她点。”

　　父女俩融洽的聊天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苏暮柠回到寝室准备去洗澡才挂断。

　　天空晴朗，周五上午专业课满满。

　　一到点，苏暮柠跟江眠眠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踩着铃声狂奔到了三食堂。

　　自从前几天杨亚子晚上给她们带了小鸡炖蘑菇后，苏暮柠便馋上瘾了，一直想来但这食堂隔教室寝室都远。

　　排队等了一小会儿，前面的人终于端着盘子走了。

　　“阿姨，我要两份小鸡炖蘑菇，还要一份清真小黄鱼，谢谢！”盯着里面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她的两眼挪不开。

　　“暮暮，你确定？”江眠眠看着满满一盘高蛋白，发出质疑。

　　“我心心念念了好久，再说，中午吃饱饱一餐，我下午就回家了。不能把我的味蕾留在三食堂，家里慈祥可爱的老太太还有大餐等着我。”

　　江眠眠听到她的解释后摇了摇头。

　　报了几个菜名，两人寻了一处空位面对面坐下。

　　食堂的人流越来越大，不少有心人注意到了刚升为校花的苏暮柠，谈论中总有几个刻意停下脚步往绿色框架柱风扇下的方向看。

　　而不远处，几个男生刚好约定聚在一起吃饭。

　　周煜寒正刷着手机，眼睛突然愣住几秒，仔细确认过内容后把手机挨个儿传给身边朋友看。

　　“苏暮柠正在我们食堂吃饭！论坛消息够迅速的。”他激动得手舞足蹈。

　　“这次轮到队长上了吧！”嘴里还嚼着排骨的肖柯模糊不清地说。

　　白衬衫男生细嚼慢咽地吃着，等咽下最后一口，他问另外三个，“她怎么拒绝你们的？”

　　“她说可以叫你们乐队下一个来说服我了。”

　　“她怎么知道我们打算每个人都去找一次她？”周煜寒寻思着，他握着手上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米饭。

　　赵景桦的视线一直停在苏暮柠身上，他低声说道，“苏暮柠不来也可以理解。”

　　DB乐队连学校的正经社团都算不上，以苏暮柠的条件拒绝他们小乐队太正常了。

　　优越的家庭条件，她的目标是成为国家剧院的歌剧演员，怎么会费时间跟他们玩过家家。

　　“翊队，你要知难而退，我们要换人选了吗？”周寒煜问。

　　方言翊没有立刻回答，深邃的眼眸盯着女孩的精巧的瓜子脸几秒，他冷漠地开口，“就找她。”

　　苏暮柠正悠闲地享受着美味的午餐，苏奶奶接连发了好几条信息催她回家，拒绝不了老太太，于是她草草结束了最后的一小瓶牛奶。

　　出食堂大门，一个高个子挡在了她面前。

　　苏暮柠抬头，熟悉感一涌而上。

　　这不是图书馆那个一个字都不愿意说的男生嘛！

　　正脸清俊帅气，碎盖的乌发蓬松光泽，苏暮柠打量他的同时，他的凤眼也在盯着她的乌黑发亮眸。

　　心中组织好语言后，他声音冷冽地开口，“苏暮柠同学，我叫方言翊，DB的吉他手兼队长。

　　女孩的细眉微挑，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讶，她双手抱胸等待着他的下文。

　　上身的V领白上衣完美修饰了她的锁骨，浅蓝色阔腿裤遮住了修长的美腿，穿着限量款的运动鞋，苏暮柠站姿大方。

　　气场赢过身高，方言翊站在她面前，显得弱势。

　　搁旁人看，又是一场表白求爱即将被拒的情境。

　　半晌，他的薄唇动了，“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