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了》野荔

13、第 13 章

　　“别看，说你就是你！”男老师声音洪亮，惹得其他老师都纷纷望过去，关窗户之前又下了最后通牒。
　　“赶紧给我上来！”

　　林枳栩来了精神，突然不困了，腰也直起来了。
　　手心出了很多黏腻的汗，她蹭蹭裤腿，等涤纶面料的校服吸收掉汗液。

　　李恒香被打断后，端起教案旁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又开始接着说道。
　　“枳栩妈妈，现在枳栩的成绩还算稳定的，我是想让她争一下明年去复交大的。”

　　“但是您是知道的，早恋这件事真不能做，影响学习啊。”

　　看着李恒香苦口婆心地劝解，林婉心里也懂，可眼下林枳栩尚没有早恋的想法，而且她从不严格要求林枳栩的成绩还是别的兴趣爱好。

　　她喜欢去哪所大学就去哪所大学，喜欢跳舞就去跳舞，喜欢去研究昆虫就去，她生来就是自由的蝴蝶，林婉从来没想过束缚她。

　　她只要做她自己，开心就好。

　　林婉抱着胳膊点头，然后不经意问李老师关于情书的事情，“李老师，您说的对，但这情书你是怎么发现的？”

　　“语文老师交给我的，说是在林枳栩的随堂测验里发现的。”李恒香把那封情书递给她看。

　　林枳栩站在旁边撇了撇嘴，在心里又骂了一遍宋京辞无耻之徒，神不知鬼不觉的，旁人自然也怀疑不到他身上，顶多是怪她自己不小心放进去的。
　　她冷眼看着那封情书，冷笑一声。

　　林婉嘴角扬起一抹礼貌的微笑，一副优雅女人的模样，她慢条斯理地将那张纸叠好后压在掌根。
　　这是孩子的隐私，她不能看。

　　“噢，这孩子真粗心，放心下次不会啦。”语气看似嗔怪，但其实是在避重就轻，本质还是在维护自家女儿。

　　听到这话，林枳栩抬眸看她，轻轻一笑，手伸到背后冲她比了个赞。

　　林婉也朝她挑了下眉。

　　李恒香当然看到母女两人的互动，有些无言，这完全就是没有好好听进去的模样啊。
　　她拧上茶杯盖，想要再费一下口舌，却被开门声打断。

　　“报告。”
　　少年清冽的声音，带着懒散的声调，夹了几分吊儿郎当的感觉。

　　林枳栩偏头望过去，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竟然是……混血儿。

　　男生没骨头似的靠着门，个子高得快挨到门沿，穿着白色背心，校服外套松垮垮地系在腰间，因为剧烈运动的关系，汗珠顺着发缝留至他线条凌厉的喉结。

　　“吴老师，你是又想我了吗？”沈阅勾起嘴角，笑着调侃。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吴老师拍拍桌子，说话中气十足，大肚腩上的肥肉还一颤一颤的，“把门带上，给我过来。”

　　沈阅“哦”了一声，浑不吝地晃了过去。
　　对，就是晃了过去。
　　看着就一副欠打的模样，林枳栩不知道方早怎么看上的他，估计又是看的脸，是那…青春期少女都会喜欢的痞帅气质？

　　男生走过，带起一阵风微微卷起她的衣角，洗衣粉的皂荚味混着清凉的薄荷气息，有点像林枳栩常吃的那款薄荷清凉糖。

　　他在一众老师的目光下走过去，停在那位男老师的桌前，眼里半耷拉着，嘴角微扯着，浑身散发着倦懒的感觉。

　　林枳栩收回目光，发现林婉还在盯着沈阅看，一脸的姨母笑，她耸耸肩，朝前踢了踢腿。
　　“栩栩，这小伙子还真挺帅诶。”林婉语出惊人，惊得李恒香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她干笑两声，单手推推架在鼻梁上的镜框，试图拉回林婉的注意力，“枳栩妈妈，我们还是接着聊一下正事吧。”

　　“哦哦，”林婉回过神来，连忙应着，“好的好的，李老师。”

　　这边又是李恒香单方面的循循善诱，那边则是男老师单方面的批评教育。

　　“沈阅，你看你交上来的作业，写的啥呀这是。”随着而起还有震耳欲聋的拍桌子声，感觉强烈的震动都传到他们这边。

　　而反观沈阅，还是一脸无所谓，看着就让人来气。

　　“你能不能跟你哥哥沈舟屿好好学习学习，学到点凤毛麟角我都要烧香拜佛了，你真是我的小祖宗。”能让班主任这么说话，倒真想让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沈舟屿…的弟弟？这下林枳栩不奇怪了，方早喜欢的类型果然还是没逃过姓沈的。

　　她抬眸看向当事人，少年正了正身，眼神不似方才那样漫不经心，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认真与厉色，“吴老师，您说我就说我，别扯上他呀。”

　　“我……”
　　男老师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太妥当，敛了情绪，清了清嗓子，“下不为例，好了你先出去吧。”

　　“谢吴老师，老师再见。”沈阅说着往后退，又恢复了那幅散漫模样。

　　转身的时候，掀起眼皮，和林枳栩对上目光，他狭长的眼眸微勾，嘴唇轻轻一扬，带着促狭，食指中指并拢朝她比了个敬礼。

　　明明是棱角分明的深邃五官，偏偏那一脸的胶原蛋白柔和了他的气质，冷淡风的皮相加上乖张的行为举止，交织出了一种矛盾本身带来的魅力。

　　沈阅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看桌面，瞧见了那张他听到“情书”字眼的纸，顶风作案啊，跟他有得一拼。

　　分针拨了好几格了，那边还是喋喋不休。
　　林枳栩站得有些累了，曲起小腿趴在桌上朝李恒香“求情”，嗓音绵软，“李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能不能早点结束啊，马上上课铃都响了，你不想我落下课程吧。”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加上林婉假意迂回，“栩栩，干嘛呢，老师说着我们要专心听，又不是不放我们走，差这一时半会儿嘛？”

　　“你说是吧，李老师。”

　　林枳栩连忙起身，两人一唱一和，李恒香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好结束，“林枳栩，老师对你的期望很大，千万别被前路的荆棘给阻隔了道路。”

　　“好的李老师，我知道了。”

　　“行吧，那枳栩妈妈，我送一下你吧。”李恒香说着要起身。

　　林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李老师你忙你的。”趁她没注意迅速将那张纸条塞进了手心。

　　“那这样，枳栩，你带你妈妈出去顺便带她逛逛。”李恒香拍拍林枳栩的肩膀。

　　-

　　出了办公室，两人皆是叹了口气，真心累啊。
　　下次死活不要来了。

　　走廊外是树影摇曳，风吹得落叶像下了一场缤纷的黄色大雨，并在人的缝隙间游走。

　　光照得墙角的蜘蛛网折射幻彩的光，反射到玻璃上还有些睁不开眼。

　　林婉摊开手掌心，里面躺着的正是那封情书，“诺，拿给方早吧。”

　　林枳栩收进口袋里，搂住她的腰，“妈妈，你不反对早恋啊。”

　　“反对啊。”林婉替她拨开挡住的碎发，“但那个叫沈阅的确很帅啊，况且高中的帅哥得好好把握住，到了大学就没一个好看的了。”

　　“不过你们李老师的话还是要听的，好好学习才是重中之重。”她宠溺地点了她的眉心。

　　林枳栩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林婉眼尖地看到了某个身影，转头问林枳栩，“你觉得沈阅好看还是小辞好看？”

　　余光里的那道白色身影顿住了脚步，紧了紧怀里的试卷，指尖有些泛白。

　　林枳栩不知道她怎么会把这两人联系到一起，两人的风格也完全不符，根本做不了比较。

　　她摇摇头，而后偏头狡黠一笑，“我觉得我好看。”

　　“你呀。”林婉嗔了她一句。

　　下了几节楼梯碰上了上楼的宋京辞，他从教学楼拿完印刷好的试卷回来，
　　刚从打印机里出来的纸张还带着墨的味道，给身着白色短袖校服的少年平添了几分书卷气。

　　“小辞。”林婉率先出声。

　　宋京辞点点头，淡淡地唤了一句“林姨”。
　　嗓音清冽，似从冰水里拿出的青柠一般。

　　林枳栩站直身体，庆幸自己刚刚没说其中任何一个，无论说哪个都不讨好。

　　林婉下了一级台阶，试图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栩栩，小辞，过几天会有个聚会，你们今天放学有空去买套礼服。”

　　“不要。”
　　“好。”
　　两人同时回答，本来最愿意去的拒绝了，最不愿意去的答应了。

　　林枳栩下巴一扬，撇过头去不看他。

　　林婉以为昨晚两人在一个房间讨论题目，以为两人关系缓和了，至少表面上是过得去了，谁曾想到林枳栩又不乐意了。

　　而宋京辞呢，别扭又寡言。

　　她不好再说什么，理了下头发，准备离开，“行吧，反正你们自己决定，快回教室吧。”
　　“好啦，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见林枳栩还要送，林婉出声拒绝。

　　刚下到楼梯拐角的平层，蓦然想到什么，林婉从鳄鱼皮质的手提包里掏出来一盒巧克力，因着宋京辞离得近，就递给了他。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光被分割成放射状的方块映在白墙上，窗外的栾树枝头缀满了淡粉色的小灯笼，斑驳陆离的枝叶哗啦啦地响。

　　风鼓起少年少女校服的衣角，他们的侧颜被光镀了一层白光，光圈雾蒙蒙的在移动，有些晃眼。

　　发丝在暧昧起舞，青春的美好在交迭。

　　林婉愣了几秒，忽视掉两人间的冷淡气息，笑意在脸上攀沿，“小辞，从瑞士带回来的巧克力，你们两个人一起吃。”

　　宋京辞伸手接过来，光滑的印刷盒面让他忍不住摩挲了几下，眼底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丝柔和。

　　“谢谢林姨。”

---

作者有话要说：　　林婉；磕cp之路任重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