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燕倾

12、十分

　　余常塞爆了三张相机sd卡后，林延忍不住看余常都拍了些什么。

　　不看不知道，一看林延变得不好意思了：“怎么每张都有我？”

　　“大林老师问我要的。”余常回答得很自然。

　　林延表示怀疑：“她问你要那么多？”

　　余常摆手：“那倒没有。”

　　“那你全拍我了，不拍点风景照吗？”

　　正面，侧面，背面，还有一小黑点的人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延被狗仔缠上了。

　　“我哪张拍的不是风景照？”

　　林延说不过余常，最后软磨硬泡地让余常删掉几张他的，给余常拍了几张，又请牧民给二人合了影。

　　林延问：“咱们这趟就到这里？”

　　余常恋恋不舍地点点头。

　　他们之前在林间照两口子家里呆了一阵，余常陪着林延打了三个通宵的旷野之息，林间照终于看不下去，把两人踢出门，勒令林延好好招待余常，走遍大环线。

　　由于是自由行，路上走走停停，半个月了也只玩了一小片地区。

　　余常临时被通知返校，林延说：“喜欢的话，明年再来。”

　　余常看着他，欲言又止。

　　虽然余常没说话，林延却懂了：“还是我们两个人来。”

　　林延说完，余常表情没变，却说：“明年秋天再来吧，大林老师说九月份能遇到不少狐狸，我想看看。”

　　“你知道我妈为什么提起狐狸吗？”

　　“我猜是狐狸比较上镜。”余常摸着林间照借给他的相机，说是借，林间照却说什么也不要他还，只说是换下来的旧相机，要余常多记录生活中的时光。

　　林延说：“她去年的获奖作品就是狐狸摄影，那只表情特别像你。”

　　余常歪着头笑：“哪里像我？”

　　林延乐不可支：“对，就你现在这样。”

　　余常愣了愣，收起笑意，冲上去捏林延的脸。

　　旅行回来后，林延听陈焦说赵宇快出院了，问余常要不要去看看。

　　两个人去看了赵宇，正赶上有人对赵宇放狠话。

　　“小兔崽子长本事了啊，敢不接我电话？”

　　“我不会听你的了！你也，也不会再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好处了！”

　　“你不是很能跳吗，你不就是想用跳楼来威胁我，你有本事再跳一次，在我面前摔个稀巴烂，我看这次谁来救你？”

　　余常听出，这人是原封不动拷贝赵宇论文的师兄。

　　隔着病房门的透明玻璃，林延看到赵宇的病号服领子被人拎了起来，原本吊起的打着石膏的腿也被那人死死压住。

　　余常侧过身拦着他：“你别——”

　　林延绕开余常，拉开门，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到那人身前，眼见赵宇的一侧腮帮子肿得老高，一看就是刚挨的打。

　　林延拽住赵宇师兄的手腕，那人被捏痛了，想甩却甩不开，破口大骂：“哪来的沙雕多管闲事！”抬脚就往林延大腿上踹，力道很大，林延让他踹了个正着，没有多想，一拳稳准狠地揍在他胃部，趁人捂着胃蜷缩身体的同时，膝盖抵在了他的背上。

　　赵宇按了铃，急着说：“林老师你离他远点，他有艾滋！”

　　他话音刚落，林延手背一疼，抓着人手腕的那只手被咬了一口，咬得很深。

　　林延却死死握紧不放。

　　赵宇慌了神，求助的目光看向余常。他行动不便，止痛药效果退去后，只有手臂勉强能抬，指向床头的药箱：“我这里有拉替拉韦，先给林老师来一点！”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余常看了这么一出，全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帮林延拧开药瓶瓶盖，倒了杯水，看林延把药吃了，又把林延的手从对方的手腕松开，狠狠地踹了赵宇的师兄一脚，依然踹的胃部。

　　赵宇以为余常要继续揍躺在地上的人，余常却只是拉了林延去洗手消毒。护士正好赶来，做了简单处理。

　　林延不忘报警。

　　当天两人回了林延家里，余常去阳台抽掉了一整包烟。林延看他养的不死鸟多肉都快被二手烟熏死了，无奈地没收了余常的打火机，又充分发挥老本领，分别从花盆和地毯底下搜出了一盒火柴。

　　余常非说林延的手受伤了做不了饭，要给他煲汤养一养。

　　“只是咬了一口。”林延活动了一下手腕，见余常依然阻止他做饭，说，“你都被香烟腌入味了，还是叫外卖吧。”

　　余常默默点外卖，默默拿外卖，然后静静看着林延把一份酸菜鱼分到两个碗里，大搞分餐制。

　　林延安慰道：“不一定会有事的，概率小于得狂犬病。本来也是我不好，说要去看看，不是你的错。”

　　余常死死盯着林延的脸，表情又愧疚又痛苦，仅是微红的眼眶突然溢出了泪水，被地心引力疯狂拉扯着往下掉。

　　他嫌自己的模样太难堪，拿手掌遮了，但手掌被林延隔着纸巾握住。

　　余常问：“又是分餐又是隔着纸巾，你不是说自己没病？”

　　“以防万一嘛。再不吃鱼就冷了。”

　　余常的眼泪掉进鱼汤里，林延打趣：“小鱼，你那碗味道不一样，让我喝一口。”

　　余常用死鱼眼看他：“要不我再加点鼻涕和唾沫？”

　　林延笑着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之前那份工作为什么辞职？”

　　余常看着林延的眼睛，神情有些别扭：“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我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不告诉你是怕你觉得我孬。有一次我和我们支队长去酒店扫黄……”

　　林延说起了这次刻骨铭心的经历。那次扫黄打非，他脸上被挠出十多道血印子，又赶上林间照过生日，他只能谎称队里有事回不去。脸上的疤很久才长好，当时还在局里得了个狮子王反派刀疤的称号。

　　那时林延只是兼职画漫画，劳拉不知道他的本职工作，问他要不要试试全职，不行再回去上班。林延考虑很久，也承认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私，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

　　再后来他就辞掉了铁饭碗，专心画漫画养活自己。

　　有点能糊口的小爱好，甚至可以用它谋生，也不枉到这个世间来一趟。

　　第二次碰上这种事，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一回生二回熟，到底比余常淡定许多。

　　余常听了，沉思片刻，问：“你后悔吗？”

　　“后悔，画漫画也很辛苦，心态总是崩掉，特别是我男朋友弃坑的时候。”林延笑道，“但是什么样的选择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我不会美化不再踏上的那条路。”

　　余常内疚地说：“想吻你，表达我的歉意。”

　　林延笑道：“过两天再吻。”

　　等待结果出来的日子里，余常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魂不守舍。

　　几天后林延打开医院小程序，刷到阴性的检验结果，第一时间把电子报告发给余常。余常开会开了一半就丢下校长和系主任跑了，到医院里打了纸质报告，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才确定林延真的没事。

　　“我知道没事，赵宇那小子也阴着，他师兄最怕死了，同城p友群里偷了张图骗他的。”林延本来在笑，看着余常不太好的脸色，笑意也淡了，“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下次我会保护好自己，不给别人咬我的机会。”

　　“任冉家的猫也不给咬。”余常矜持地点了点头，看林延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价格不菲的套。

　　“比着你的尺寸买的。第一次买没经验，要是买大了你凑合戴？”林延发出邀请，“今晚可以试试。”

　　“你说谁小呢，是谁对我说打在腿上好重，皮肤红了好几天。”余常笑着哧了一声，“怎么想到今晚就试？”

　　“万一哪天没了，有很多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没有留下美好的回忆，多可惜。”

　　余常敛下眼皮，低声说：“你别想这个，晦气。”

　　“你一学考古的也会担心不吉利？”林延说，“我是觉得，人生无常，要好好珍惜自己拥有的。”

　　最终套还是没用上，余常因为开会溜号的事让系主任叫走了。

　　不过等着他的还有道歉和后续的补偿。

　　本来校长让拍照，在校园网上跟进后续，余常和赵宇的新研究生导师讨论了一下，拒绝拍照。校长有些不高兴，但事情最后平稳解决，也没人再说什么。

　　又过了段日子，赵宇在医院呆满了三个月，正式出院，坐着轮椅来找余常。

　　余常见他一个人熟练地操作电动轮椅，那轮椅颜值极高，甚至能爬楼梯，很有赛博朋克感。余常忍不住赞叹：“感谢现代科技。”

　　轮椅是系里的老师一起出钱凑的，余常匿名出了大头，但赵宇知道后，因为添加不上余常，就把钱转给了林延。

　　“谢谢余老师。真的对不起，没想到这件事会把你牵扯进来。”

　　余常笑了笑，问：“有段日子不见陈焦，他没跟你一起？”

　　赵宇回答：“我拒绝他了，不能总是吊着他，我跟他说我有艾滋，他还想照顾我，被我骂跑了。其实我还挺喜欢他的，但我和他不合适。余老师，你说我这回做对了吗？”

　　余常淡淡说：“别问我，这种事我最没头绪了，这得看你自己。不过我要提醒你，别再犯傻，日子是给自己过的，没那么多小说里的剧情，你也未必总有从十几楼掉下来挂在树枝上的运气，再来一次就不止下半身瘫痪了。”

　　赵宇抹了把脸：“余老师，真的对不起，我替那些评论，那些在宿舍楼下堵你的人道歉。”

　　余常说不在意是假的，此时却想为林延说几句：“我觉得你应该道歉的另有其人。”

　　赵宇羞赧道：“林老师那边我挑个好日子再去。那个……就是你们……”

　　余常见他吞吞吐吐的，大大方方地挑眉说：“我们在一起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肯和我在一起，他还带我回家见家长。我男朋友真的很可爱，我总觉得他值得更好的。”

　　赵宇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哪有什么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想在一起就是想在一起啊！”

　　余常失笑：“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恋爱脑。”

　　“说得像余老师你没这脑似的。”赵宇苦哈哈地一笑，指向远方，“你可爱的男朋友来接你下班了。”

　　余常定睛一看，林延不是空手来的，他驾驶着新车——虽然是两个轮子的。

　　上了林延的山地自行车，余常不放心地问：“你这车有刹车吗？”

　　“我也不是赶时髦和赶着去投胎的小年轻。”林延说，“上来吧，问过交警了，可以带你。带你去个好地方。”

　　两个人到了4s店。

　　林延想买个suv，预算有限，余常看中了同品牌的小电车，售价仅需五万元。

　　经过一番商量，两个人各出了一半钱，全款买了辆据余常说和林延一样可爱的小车，看着小，内部空间却很宽敞。鉴于考完驾照后谁也没碰过车，他们决定先租车练练，下周再来提车。

　　回去的路上，余常问：“怎么想到要买车？”

　　林延回答：“不想让你再骑着小电驴淋成落汤鸡，也不想你在电瓶被偷以后还要强打起精神说再配一个就好了，每次这种时候我就特别害怕你哭。”

　　“难得你会心疼我。”

　　“心疼我的男朋友是应该的。”

　　林延又说：“再带你去个地方。”
　　余常想着，他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转眼间被林延载着来到了某五星级酒店。

　　余常震惊：“你带我来这两千块一晚上的酒店干什么？出差能报销？”

　　“劳拉百分百不给报。”

　　“你中彩票了？打新股中了？被割了韭菜的基金又涨回来了？”

　　“我不投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林延摊牌道，“我房子隔音太差了，昨天我们稍微运动了一下，第二天邻居就来找我说要投诉。你不想和我来个激烈的？东西我都买好了，在车兜里。”

　　余常愣了愣：“你真的，我哭死。”

　　夜晚气氛正浓，林延抵着余常的额头，喃喃道：“我可以亲你吗？”

　　余常耳热：“这种问题不需要问。”

　　“第一次，总要正式一点。”

　　余常笑：“你确定？要是我不同意，你就不亲了？”

　　话音刚落，就被林延咬住了舌头。

　　二人心有灵犀地想，有些事原来并不需要练习，也能做得很好。

　　片刻后，林延松开嘴唇，轻声低哄：“麻烦余老师给我打个分吧。”

　　余常平复着喘息，回答：“十分。”

　　“满分一百分？”

　　“十分制的。你给我打分呢？”

　　“也是满分。”林延笑嘻嘻的，“我们这样好像互相作弊哦。”

　　余常轻哼一声，凑过去，重新堵了林延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