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偏爱》石田野色

38、非你不可

　　半个月前。

　　赵军这天像往常一样六点起床，把昨天女儿不小心弄脏的床单洗了，又来到厨房做早饭。

　　他们家的饮食一向简单，蒸几个包子再加上稀粥，早上也就过去了。

　　做好早饭，赵军来到女儿房间叫她起床。

　　赵琪琪已经醒了，她两只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就像过去十年那样。

　　赵军把女儿扶起来给她穿衣服，却发现女儿身下又是发黄发臭的一大块，他强压下心底的烦闷，把那块床单扯了下来扔进洗衣房。

　　赵琪琪说话时声音含糊不清，“爸爸，昨天晚上我又梦见夏远了，他说他今天就要来娶我。”

　　“那不是挺好的。”赵军道，“如果他真的愿意娶一个废人的话。”

　　“我不是废人，我还给他生了个儿子。”赵琪琪目光突然在室内巡逻起来，“我的儿子呢？他跑哪儿玩去了？”

　　赵军默不吭声，吃完饭就把女儿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开着出租车走了。

　　当年赵琪琪出事时那人给了一百万补偿费，这些年治疗早花得差不多了，他还得每天出去跑出租补贴家用。

　　像今天早上这样的情况在过去十年里已经发生很多次，他从一开始的心疼委屈到后来的麻木，到现在，已经只剩下厌恶。

　　是的，厌恶。

　　在日复一日的精神折磨中，他对女儿的父爱不知不觉被消磨殆尽，有时候他躺在床上听着女儿的神经质的自言自语，他甚至会有一种把女儿就地掐死的冲动。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这是谋杀，是犯罪。

　　赵军开着车，从高架桥上通行的时候，视线突然模糊了一下，巨大的冲力袭来，他猛地清醒，是追尾。

　　前面那辆黑色的小轿车一看就价值不菲，赵军瞬间起了一声冷汗，他软着腿下车，前面的司机也下了车，指着他的鼻子一顿大骂，“干什么呢？没看见前面堵车？”

　　赵军连连抱歉，看着被他的小破车撞得差点散架的车屁/股，喉咙滚了滚，“这要多少钱，我赔你。”

　　车后座钻出来一个身高腿长、气宇不凡的男人，他道，“不用赔了，下次注意就行了。”

　　赵军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不是因为这个男人说的话，而是因为他那张脸。

　　十年前那个在医院里甩给赵琪琪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后就离开了的男人也是这么一张脸！

　　如果赵军再仔细思考一下就能知道这个人根本不会是夏远，十年过去了，哪有人的面容一直不变的，但是他没有。他手里里出了一层热汗，叫了一声，“夏先生，我看你觉得好面熟。”

　　夏星宇挑眉，“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别想着用这一招套近乎。”

　　赵军面上白了一下，但随即又生出来一股愤怒，他讨厌这个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当即便挑明道：“你还记得赵琪琪吗？”

　　半个小时后，赵军和夏星宇在咖啡厅里面对面坐着，赵军局促地并紧了膝盖，他此时已经弄明白面前这人不是夏远，而真正的夏远已经死了。

　　“我哥哥确实不是个东西。”夏星宇听了他的遭遇，对他表示了同情，并且主动建议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我的私人医生去你家看看你女儿的病情，就当是我为我哥哥积德了。”

　　赵军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带着夏星宇和一位老医生回了家。

　　老医生给赵琪琪做了全身的检查，随后得出结论，“还能治，但要很多钱。”

　　赵军；“多少钱？”

　　老医生对他伸出五个手指头，“五百万。”

　　赵军的心脏猛地坠了下去。

　　老医生又说，“还有，我刚一进门就发现你面色蜡黄，体型虚胖，是身体出了问题的样子，最近有没有头昏眼花，气力不足的情况？”

　　赵军想起今天高架桥上追尾前的那一秒头晕目眩，点了点头。

　　老医生：“初步看来像是糖尿病，而且还不是早期了，我建议你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糖尿病也是个很花钱的毛病，赵军的母亲和外婆都死于此，他心跳得更快，面上都没了血色。

　　难道老天真的不给他一点活路吗？

　　夏星宇道：“我能给你一千万，但前提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夏星宇不敢真的让他去杀死夏正阳，他原本的意思就是想给夏正阳一点教训，如果能逼得这小子把从他这里搞去的股权再还回来就再好不过了。

　　赵军却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算盘。夏正阳是夏远明面上的独子，当年又是他害死了赵琪琪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多年他和赵琪琪苟且偷生，这小子竟然活得逍遥自在，真是天道不公。

　　更何况以赵琪琪的情况，就算有钱一时半会儿也根本治不好，打时候还要他鞍前马后地伺候，又是一桩麻烦事。

　　再加上糖尿病这个病他很了解，就算花钱治疗也只能延缓生命，并不能完全根治，最后还是一条死路。

　　几方思考下来，最后的结论竟然是，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至于赵琪琪的病，自己为她挣得了一千万已经是仁至义尽。

　　于是他说，“我帮你，但这件事办成之后，你要把钱全部给我女儿。”

　　夏星宇答应了。

　　-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夏正阳坐进车里，敛着眉一言不发。

　　何曼担心地握住他的手，“这不是你的错，你当初也没想到会这样。”

　　夏正阳靠坐在座椅上，肩颈都紧绷着，“如果那时候我没有推她那一把就好了。”

　　“想听听我的想法吗？”何曼看着他，突然道。

　　夏正阳没有说话。

　　“首先，我觉得你对一个女性特别还是孕妇动手，确实是很不道德，但是我也可以理解你当时的想法，任谁都受不了自己父亲三天两头在外面乱搞。其次就是，她自愿去做的第三者，在得知你父亲由妻子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上门挑衅，流产之后你父亲给了赔偿但她依然贪心不足，并且以死相逼。

　　可以说她现在的局面都是自己造成的，一个人做事之前如果连后果都设想不到，其实也很可悲。你我都是普通人，没办法为别人的任性买单。”

　　何曼总是这样，在任何时候都很理智，这曾经让夏正阳极不安全的理智此时却给了他最大的安慰，他侧身过去抱住何曼，“我不为她的任性，但我想为自己的良知。”

　　何曼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肢，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

　　当天下午，夏星宇就被捉拿归案，夏正阳趁此在公司大洗牌，把一些心思活络的员工全部清理了出去。

　　令何曼没想到的是，叶梦实竟然也在其中。

　　叶梦实走得时候态度平淡，彷佛一个月前对何曼死缠烂打的根本不是他，何曼本来不想在意，却偶尔听同部门的莉莉提起来，说叶梦实母亲通过姻缘网给他找了一个相亲对象，就在夏正阳一行人出差去西宁的第二天。

　　那个女生跟叶梦实是高中同学，现在在一个小学里当老师，双方都很满意，没过几天就订了婚，叶梦实还把自己的喜糖带到公司来跟大家分享。

　　何曼闻言，心底觉得好笑。

　　倒也不是因为舍不得这个人，只是觉得，当初他说得那些“非你不可”的好话果然只是说说而已。

　　其实好像大多数男人对待女人的真心都不过是“说说而已”，就像叶梦实，就像陶佳，就像去年年底跟何曼闹掰了的那个相亲对象。

　　何曼猜测，可能夏正阳也是这样。

　　不过既然自己对他还算喜欢，那就活在当下，尽心享受吧。

　　没过几天就到了周末，夏正阳突然带着律师直接找到了何曼家里，给了她两份合同，一份是正阳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转让，一份是现在何曼住的这间房子的房产证。

　　当时正是早上七八点钟，何曼刚晨练回来，满头大汗地就遇见了家门口西装革履的两人。

　　何曼一脸懵逼：“干嘛呢这是？”

　　夏正阳正了正领带，“谈业务，还是要正式点。”

　　何曼无语，把两人领到屋子里，仔仔细细地看了两份合同后拿起其中一份，挑眉道，“真舍得？”

　　夏正阳笑得灿烂，“这点股权就能套住老婆，我简直是占大便宜了好吧。”

　　何曼手指头又捏起另外一份，“这个又是什么情况？”

　　“送你的。”夏正阳轻咳一声，小声嘀咕道，“不然每次在这里做都怪不好意思的，好像玷污了别人屋子一样。”

　　何曼：“......”

　　律师：“......”

　　您还知道不好意思呢！这屋子里到处都是你的痕迹好吧！你自己看看那阳台上晾的男款衬衫，看看浴室里装备齐全的你的个人用品，再看看客厅里你养的巨型仙人掌！

　　从今天起，重新定义不好意思。

　　办完所有手续后律师就离开了，何曼和夏正阳坐在一起吃午饭，夏正阳突然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你知道你们部门的陶佳和李思雨在一起了吗？”

　　何曼震惊：“我还真不知道，不过经常看见小李去找他。”

　　夏正阳“啧啧”两声，“有些男人真是不靠谱，一个月前还追在某人身后呢，转眼就换新对象了。”

　　何曼眯着眼睛看他，“某人这是点我呢吧？”

　　“哪儿有。”夏正阳闷着头扒饭，“我就是感慨一下，世界上像我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

　　“呵呵。”

　　夏正阳：“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家夫？”

　　“这不是已经公开了吗？”何曼筷子捣着碗里的大米饭，百无聊赖道，“你天天来策划部找我根本不避讳，现在全公司上下哪个不知道我跟夏总有一腿？”

　　说起来这个事儿，夏正阳难免有点心虚。何曼在西宁的时候说地那一番真挚表白好听倒是好听，就是一直没落到实处，光给他画大饼了，他多次提醒未果，只好自己暗戳戳地在公司秀恩爱，本来以为何曼不会发现，没想到自己果然还是低估她了！

　　“那怎么能算？”夏正阳气鼓鼓，“见天的都是我一个人在努力，你根本没有为我上一点点心。”

　　何曼：“......”

　　电话铃声响起，竟然是张秀丽打来的。

　　何曼示意夏正阳安静，然后按下接听键，母亲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小曼啊，好消息啊，小闵在学校里参加了一个国家级奥数比赛，拿了一等奖，已经被保送京大了！

　　今天消息刚出来，这段时间他没事情做，就想趁着天气还不热去S市玩一玩。

　　我们已经买了今天早上九点的车票，大概晚上五六点钟就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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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