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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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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这回任务，你是不是耽搁太久了？”
斯特国特有的机械战斗装备需要通过含有能量的矿石汲取动力。当然，科技手段研发的特质电池组也可以，但据说来自矿石国的部分宝石格外奏效。
根据某次针对斯特国高层刺杀活动得到的资料，其中最有效、利用率最高的宝石来自火山矿区，是一种与矿区特产红宝石极为相似的血红色火山能量石，常常被误认为红宝石。
涉及科技与机械之国的大宗宝石交易每月一次，届时当期宝石价格会在矿石国本地公开展示。由于正处两大强国之间的位置，虽是庇护与附属的关系，却并不完全等同于科技之国的属地，矿石高层对两国态度摇摆不定。
既担心得罪玄武国凶神恶煞的刺客，又担心不出售能量石会遭到强制镇压，最后便采取暧昧不清的做法——特别派遣火山矿区的管理人员，将关乎斯特国机械武装能源核心的重要火山能量石混在普通红宝石堆中，以虽昂贵却远低于实际价值的货币价格出售——既隐晦地送了东西，又象征性收钱、伪装成普通的宝石交易，甚至堵住了玄武国的嘴。
其实做得很聪明。
单看那些资料，任谁都发现不了：与斯特国核心科技有关的重要能量石，居然就藏在这样一单简简单单的生意里。
可惜负责那次任务的人是他。
虽然不想给自己额外增添工作，不过，谁叫之后接到杀矿区管理员任务的还是他呢。
其实要是没有她，接完那回任务也就结束了。
任务早已结束，事已至此，总是无缘无故跑到隔着两道国界线的地方未免太奇怪了。何况堪称蛮夷之地的矿石之国连旅游资源都相当匮乏，有钱是有钱，景色却极为贫瘠，生存环境也差，火山附近还热得要命。除了咕噜噜冒出灼热岩浆的火山口，还有隔壁溶洞矿区幽蓝色的月光石，矿石国就没一个值得称道的地方。他都不好意思跟同事说是来旅游的。说了他们也不能信，还会怀疑他的品味。
几个格外傻的可能会信，另外几个却一定会起疑心。
加上代号柒的首席刺客不久前刚刚为了女人叛逃，首领最近疑心病极重，这时候被发现出来私会…
他必须找一个定期留居的理由。
——至于另一个更聪明、更理所应当、更简单，没有任何风险的选项，则被他选择性的忽略了。
火山口依然炽热。自一侧山巅俯瞰，岩浆散发危险而低微的灼灼红热，炽色蔓延，炎炎火烬照亮半边寂沉夜幕。
“这可是长期任务，青凤。”被称作白狐的暗影刺客悠闲地反问，甚至倒打一耙，“什么叫耽搁？我怎么没发现，你性子什么时候这么急了？”
“和我没关系。”同为暗影刺客的同事漠然地回应，“从没见你主动申请出几个月的长期任务。时间过去半年，白狐，你的任务做到哪一步了？”
“是吗？我也是，从没见你这么关心别人的任务呢。主动申请自然因为这任务除了我没人能做，难度很大呀。至于做到哪一步，可惜，首领说了这是机密，连我都不清楚具体内容…啊，对了！难不成，你是对机密感兴趣？”
传音那头，被扣上觊觎机密帽子的同事仍然无动于衷。
“榜上最近有几单神锻国的高额悬赏，据我所知，不少排名靠前的刺客会赶近路。”
神锻国在大陆东北方，是一座海岛。
作为常出跨国任务的刺客，白狐很清楚近路指的是哪。
玄武国正北方，跨越两重国境线的某个火山口。顺着火山顶的一条长索道，能够直接滑到距离最近的一座小型海岛，届时再去往神锻国，只需要坐半个晚上的船。
这条近路正位于矿石国。
而那条索道，就在他的眼前。
这意味着接下来，将有络绎不绝的玄武国刺客前往此地，将会看到他——这倒没什么要紧的——将从她的家门口路过。
不远处山巅小屋突兀耸立。岩浆危险的炽色朦胧照亮半边窗格。
你睡到一半，惊醒发现枕边人消失不见，本能困倦地爬起来，推开窗，睡眼朦胧地寻找他的身影。
高个子的斗笠怪人站在山巅，身子仍正对着火山口，宽松长袍被岩浆热度拂过轻微弧度，脸却转了过来。
转过头的前一刻，压在太阳穴的蓝光仍未消失，狭长眉眼被幽蓝笼罩，投下半明半暗的交界。
站在悬崖边自言自语时，他的神色与平常截然不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几乎要从山顶飘到你的房间。
□□肩头暴露在空气，你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蓝光熄灭，怪人迈步走来，摘下了斗笠。
“先生…”你不安地问，“您要工作了吗？”
他顺手把自己的竹木箬笠丢进你的房间，露出有点头疼的表情。
“嗯…我也在想。要不要工作呢？我不想去啊…”
“不想去就不去吧？”你不清楚他在为难什么，只好从自己的角度给出意见，“我不舒服的时候也会申请休假呢。”
“我已经休假很久了呢。”
“咦？有吗？可您一周才来几次呀。”
不知怎地，他稍微眯起了眼睛。
也、不是恶意。可感觉还是有点危险。
“你啊。”
高个子的怪人倾身垂眸，指尖压在你的肩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近距离下，紫灰色的半长碎发几乎垂到你的脸上。好痒，你忍不住想向后躲，肩上的手指却紧紧钳制，不容移动分毫。
好吧。就让他按着好了。
广袖落在肩上，绸缎质地凉滑，刚巧遮住裸露肌肤。
多少带着抱怨的意味，怪人反问你：
“到底清不清楚玄武国离这里多远啊？”
“跨越几座山、几道国境线，再从溶洞矿区和沙漠矿区过来，确实很远。可，”你困惑起来，“可您不是会飞吗？我以为半天就……”
“我也会累的，而且哪里是飞？我又没长鸟人的翅膀。”
“可、可您每次都从山上跳下去。”
“轻功和飞差别很大吧！”
“看起来差不多嘛…”你嘟嘟囔囔，把窗推得更开，犹豫着扯住宽袖垂下的一角，小声问，“现在就要走吗？明早出发，应该也来得及吧？”
斗笠怪人停了停，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却忽地望向了你。你们的距离已经很近。他的眼睛是紫色的，虹膜边缘有一圈晕开的墨色，瞳孔色泽漆黑。
“说了赶路会累，还想要我留下吗？”
“诶？为什么留下会累啊。”
“明早再去要耗费更多内息哦。”
“可您应该很厉害吧。”你拙劣地比划出一个跳跃的动作，“都能从山上跳下去！”然后双手合十，忽然张开，比比划划地试图传达自己的意思，“还能让巨大岩石砰地爆炸！就算晚去一点肯定也能及时到的！”
不知怎地，凝望你的紫色的眼睛弯了起来，薄薄的嘴唇略显艰难地抿住，唇角却不受控地扬着，露出一个不伦不类的、极力试图忍笑却完全失败的过分表情。
“你…噗，你这么想…哈哈！什么啊！你就这么想让我留下来吗？！”
结果，最后甚至过分地哈哈大笑起来！
什、什么东西啊！就是因为他说会累！你才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啊！
看起来在做那种刀尖舔血的工作，仔细想想总来找你好像确实不太方便。之前好多次都是半夜突然闯进来，带着一身尘灰冷气躺上你的床，还没等你帮他解开衣带，就一下子睡熟了。
本来还以为是工作原因，现在想想，应该是因为从任务地点到这里很远吧？
…太过分了。他居然还在笑。狐狸似的眼睛流出不合时宜的亮，笑得直弯腰，看样子就差捂住肚子了。
被笑话了。好羞耻。你的脸红透了，想说恼羞成怒，又不太敢对这种战斗力很强、会武功的怪人发脾气，只好忍气吞声，低头咬住下唇，悄悄瞪怪人讨厌的古风长袍衣摆，用力解释自己的意图。
“半夜走会看不清路吧？火山边又很热。就算早一点到，距离也是一样的，过去还是会累呀。在这里还可以休息，多睡一会儿，走的时候就不会仓促了。…还可以吃早餐。”
“嗯嗯，知道姑娘很想让我留下了。”
他继续过分地忍笑，弯眸低头，声气因大笑而微沙，眼睛居然还是亮亮的。比刚刚被蓝色的光笼罩时还要亮。
岩浆熔融着，散发火烬炽热的硝烟气。好像是烟尘浮在空中，又像是没有燃尽的火星。摘下斗笠之后，前额散垂的几缕须发被夜风吹拂，半侧脸颊染上烟逸的赤色。
……火山的景色，和这个怪人其实并不相融。
他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那种人。
感觉要在青山绿水的地方，在湖的中心，站在船只的头部，望着高高的山。之类的。才比较契合。
本应该出现几秒就离开的。
为什么会留下来呢？
不知不觉间，你松开原本抓住对方衣袖的指尖，重新错开了眼。
“如果、会打扰您的工作…那就算了。”
在你看不见的位置，至今仍然不知道名字的长袍刺客慢慢收敛笑意，重新归于温凉淡色。
但他仍然凝视着你。
“是啊，确实打扰了我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他又一次笑了。
这一次，是之前那种不尽不实、分外虚假的笑容。
“不过没关系，我的效率很高。不是想要我留下来么？我明天晚上就回来。”
明天晚上…？
这是、要去哪里…？
你不安起来，又想抓住他的衣袖，可这回他没有继续压着你，收回了手。衣袖拂落，凉风滑过，肩头一阵寒凉。你只碰到自己裸露的肩。
看见你伸出手，他好像再次扬了一下唇。但很快就收敛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
“…先生。”
不详的感官在穿梭。没走几步，你就忍不住叫住了他。可他回过头时，你却根本想不起来叫他的理由。这时候看着那张俊俏的脸，竟鬼使神差地，又一次提起了那个已经被自己放弃的问题。
“您的…令牌上，写的那个字……是「白」吗？”你磕磕绊绊地说，“我可以叫您…白先生吗？”
他的脚步顿住了。
这个人总是笑眯眯的，一副温柔可亲的和善模样，眼睛常年若有似无地弯着。你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笑，也不是第一回看见他扬唇。
可，简直莫名其妙，这个时候——你提出要叫那个甚至不是本名的代号时——他却好像非常高兴。
“知道了、知道了。”怪人耐心地说，声音难得轻快，“我明天中午就回来。”
什么啊。有什么关系吗。
你才没那么想让他留宿呢。
结果，一直到他反常地跳到火山口，顺着那道不常用到的危险索道离开，你关上窗，转过头，才想起刚刚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
他的、那个巨大的、带面纱的斗笠。
落在了你的床上。
和人一样，霸道地占据了半张床。
可、可以吗？这是用来遮脸和挡风雨的吧…？按他那种习武之人的脚程，就算才走了一小会儿，你想送也送不出去呀。
此时仍然是夜里。
想着要把不属于这间房的东西挂到墙上，拿起圆形的竹木制品时，却触到蕴着某人气息的熟悉凉意。不久之前，他没有离开的时候，凉意方才覆盖背部，在你的身体绘下氤氲湿气。
小腹微微发烫。
你呆呆地捏着几乎是象征性的、代号为「白」的怪人的箬笠边缘，指尖莫名渗出了汗意。
竹木纹路刮着指纹。
是当做工作在做。…因为对方给了你钱，才放任他那么做的。叫名字之类的…也是因为，方便服务。嗯。
……真的、没有很想让他留下来。
这么想着，你没有把它挂上墙壁，反倒绕过中心的圆形，侧身躺下，紧紧抱住了残留对方气息与体温的标志物品。
凉凉的、若有若无的血液腥气萦绕鼻尖。
明天中午，真的能回来吗。
是什么工作呢？好急呀。平常都是悠哉悠哉，晃荡晃荡的。很少见他这么着急。
连重要的装备都忘拿了。
不管能不能回来，总之，也要给他买一点吃的。喝的就买冻奶茶，因为火山超热，他好像很喜欢，至于中午饭，要不要自己做呢？不过之前他也有给你带过午餐，会不会重复呀。你们能吃下四人份的午饭吗？
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谁推开门，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你的床前。是谁呢？像是、要拿什么东西，在床头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似的，隔着被子，碰了碰你抱住竹笠的胳膊。
“唔…？怎…么了？”
“没事。”朦朦胧胧地，那个人捏了捏你的脸，手法并不重，像在捏小动物。声音轻而温柔。
“可以继续睡觉了。”
室内很快重归寂静。
实在是个莫名其妙的怪人。
这么想着，你进一步抱紧怀中的东西，又一次沉沉睡去了。
……
总之。
明天、早点起床去买水吧。
作者有话要说： ＊
＊
＊
＊
最方便的选项是丢掉女主角不管啦。
反正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为什么反倒用最麻烦的方式曲线救国呢，回想起来可能自己也会觉得奇怪吧。不过做都做了，再做更多好像也没什么所谓。白狐大概就是这样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