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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头痛欲裂。

      五脏六腑仿佛被震碎了,轻微动一下便是尖刺刺的痛。

      时泽意识朦胧,下意识去摸手腕存放机甲的手环,不知道是疼痛掩盖了触觉,竟没有摸到,费劲巴拉抬起手睁眼一看,空荡荡的。

      身下的木板坚硬,应该算是床。

      对外来者的待遇,真有够差的。

      他抬眼扫视了一遍屋内,墙壁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也不知道有没有设置电网,窗户小小的,露出一点绿意。

      窗边似乎闪过了一道黑影,依稀能辨别出一条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一眨眼又不见了,时泽闭上因为头疼眩晕而模糊的眼睛。

      掉进黑洞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紧接着又觉得毫无痛苦的死去,留下一个“被绑”传奇也不错。

      谁知道穿过必死的黑洞居然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花园,这里草木丰茂,绿意盎然。

      那时他被震醒,强撑着爬出机甲,躺在清新柔软的小草上,以为到了梦中的天堂,星际早就找不到这样的仙境了。

      除了奢靡享受的贵族后花园。

      不知道这座花园的主人是谁,估计是侯爵往上,自己被发现了很有可能被送进星际监狱。

      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不算太坏,右腿骨折被木板布条固定,擦伤的地方偶有牵引的疼痛,创面清凉,他似乎是被救治了。

      正想着,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时泽和一银发慈目的老者撞上目光。

      银发束起,粗衣布袜,什么贵族花园早被丢到一边,荒诞的想法涌上心头。

      空气里飘散着香甜的气味,时泽咽了咽,肚子适时发出咕叽的声音,寻求安慰似的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

      “饿了吧,吃点东西。”老人声音和蔼,让人忍不住想要倾诉。

      时泽沉默地接过粗碗,触及是温热厚重的底,用勺子搅了两下,湿润温暖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垂眸,少见豪放地把勺子压到碗边,对着碗沿喝了一口米粥,软糯柔滑,一直暖到四肢百骸。

      身体随着暖流舒展开了,哪儿哪儿都是暖洋洋的。

      时泽一口气喝完了,剩下一点米粒扒着碗底,他用勺子把碗底刮干净了,一齐送入口中,刺痛的五脏六腑平和下来,右腿骨折的疼痛突兀的消减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这粥的用处,搜刮干净以后,见老者也没给他盛第二碗,时泽知道应该是没了,就这一碗。

      双臂枕着头,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当下处境不太妙啊。

      “孩子?你还好吗?”老者看了一眼光溜溜的碗,又看了一眼躺平的年轻人,担心道。

      “唉,哦,谢谢你啊。”

      时泽心想,那粥味道太熟悉,只要在游戏里受伤要养身补气,总有人会让灵食坊送灵粥来,差点又以为自己在玩游戏。

      下意识就忽视了NPC,都是他的错!

      好歹人家救了他,时泽站起来给老者行礼,真诚道:“谢谢。”

      刚补救完,时泽一个下意识躺回床上,没等老人开口,又一个起身站起来,他要去看看到底是掉到哪儿来了。

      总不能是真穿进游戏里了吧!

      *

      三山耸立,四岛漂浮,十二峰错落在宗门各处。

      山间云雾缭绕,晨光微细,恍惚间时泽呼唤游戏面板,想要瞬移到梅林住处去。

      微风穿过发间,带起额间因为新婚仪式才修剪过的碎发,时泽下意识摸了摸手腕,装载机甲的空间手环不知掉落在何处。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手环,修复机甲,让自己能在这个地方有个可以依仗的东西。

      当时黑洞裹挟他天旋地转到最后坠落,机甲机身撕裂损坏大半,但核心控制系统仍在可控范围内。

      为了这次“绑架”逃婚计划,他往手环里存放了不少的修理材料和工具,给他一些时间就能把机甲复原,甚至装配上能源武器。

      更重要的是,手环里还有他的假性发热抑制剂。

      时泽想着,弯腰随手从小腿口袋里摸出两支抑制剂,注射器上有透明小窗,梦幻的颜色静静流动在其间。

      时泽轻啧一声,他右腿都骨折了,这东西在小腿口袋里居然没碎。

      真特么耐造。

      救治他的老人是灵食坊的厨子,住在宗门边缘的小侧峰上,时泽游戏的出生点刚好也在这儿。

      游戏创建角色极其敷衍,一键确认就立马出生了,后来时泽才发现自己玩的游戏是个盗版。

      但开局蓝条顶天,法力无边,搁谁身上不得劲,那肯定继续接着玩啊,难道重新起号,重新打怪练级吗。

      小侧峰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绿意盎然。

      那段时间时泽很喜欢来游戏里探索这个清新自然的世界,后来被灵食坊美味香气勾去,在这儿当了个挂牌长老。

      没想到有一天他真能亲身来到这儿。

      时泽空嚼几下,咬了一口脸颊里侧的软肉,眼睛眯了一下,嘶,痛痛痛。

      现在不是游戏,不是游戏。

      别人沉浸式玩游戏痛觉拉到60%,他吃辣才敢把痛觉拉到6%,痛是不可能痛的。

      现在不是游戏,时泽揉了揉腮帮,再次重复一遍。

      绿树草地,路边随处可见的粉紫色米粒小花,和游戏里的小侧峰一模一样,让他恍惚之中又以为自己在玩游戏。

      “于儿,做了错事自己去领罪。”

      树林间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时泽按捺住心中蠢蠢欲动的火苗默默靠近。

      “大家都挖了那儿的草药,凭什么他们不去领罪。”

      男声先是愤愤不平,后又充满恶意地揣测道,“还是说姐姐想赶在梅林仙尊离开前鹿峰前露个面,让他对你高看一眼。”

      “他们不分忠义不辨是非地去杀人,你也去吗?!”

      “有何不可!”

      法器?鸣,树杆断裂,时泽缩了缩偷听的脖子,默默站远一点儿。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大义灭亲剧本。

      时泽可以预见,姐姐压着弟弟去戒律堂认罪。

      若不是面颊内侧软肉微痛,时泽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游戏2.0,上次也在这偷听过类似的大义灭亲剧本,只不过是兄弟。

      难道这儿随机刷新大义灭亲的剧情。

      树林二人缠斗起来,弟弟明显落于下风,时泽站远了看不清,蹑手蹑脚走近了一点。

      “谁!”

      伴随着凌厉的女声,一道剑光斜擦过身边的灌木,枝叶层层滑落,时泽扭头,切口平滑齐整,草木枝叶堆积在脚边。

      时泽咽了咽喉咙,脖子侧面有液体滑落,时泽摸了一下,低头一看,鲜艳的红,随即而来的是—痛—啊。

      女子用法术捆了弟弟,前来查看,只见一短发少年捂着很浅很短的伤口,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枝叶。

      “你都听到了什么?”女声柔和了些许。

      “听到有人喊‘有何不可’,又是树木倒塌的声音,过来看看。”

      意料之外的诚实,女子细眉一挑,收回重剑,似笑非笑道:“是吗?”

      女子见他捂着脖子点了点头,胆小甚微,不再理会,将弟弟提溜起来踏空而去。

      时泽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出他所料,是鹿峰的戒律堂。

      时泽在游戏里当挂名长老的时候,有时会到鹿峰的戒律堂视察,完成长老的日常任务。

      说起来鹿峰跟他的缘分不浅,出生地在这儿,捡徒弟在这儿,就连日常kpi也常常这儿完成。

      走过走过的路,看过看过的风景,一座肃穆的建筑映入眼帘,红木黑砖灰瓦,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戒律堂堂前。

      戒律堂,顾名思义是违反了宗门条律,主持公道,惩戒示众的地方。

      事实上,很少有人能活到戒律堂主持公道的时候。

      但自从收徒以后,他很少来这儿的戒律堂,堂门侧多了一座小塔,有人在往里投信件,似乎和他记忆里的戒律堂有所不同。

      时泽见他鬼鬼祟祟投了信件,一转头看到自己吓了一跳,随即又镇定下来,摸着指节上的东西飞一样地跑走了。

      时泽回头那人背影,明明才照过面,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长什么样,真是奇怪。

      堂内有人,在外依稀能听到男人辩解的声音,时泽走向前去准备瞧个热闹。

      看热闹的人哪儿都有,来戒律堂看热闹的人却不多,时泽往里一走,发现屋里看热闹的人居然不少,就是安静了些。

      时泽在人群外听了一会儿男人的独角戏,觉得无趣准备离开,里面却传来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简短两句打断了男人声泪俱下的口水辩白。

      时泽踮起脚往里看了一眼,第一眼最先看到那人头上的青玉发簪,居然真有人喜欢这样的素簪。

      白衣黑发青玉簪,男人端坐在判决椅上,肩背平直身姿挺拔,仪态挑不出一丝错处。

      时泽往里挤了挤看清了座上人的脸,两颊稍瘦,唇色很淡,黑色的眸子有股温和的冷漠。

      多看几眼,时泽竟从那张没有世俗欲望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粘人徒弟的影子,这个猜测把他吓得眼皮一跳。

      不过这人抛去那双黑色的眼睛,五官轮廓和小未坤一模一样,就是有点瘦了。

      成人消瘦版黑眼小未坤。

      时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一秒,想着崩坏的bug游戏又失落了一下,最后又怨恨地想到当时还没看到星际大战领军的挫败表情就被封号了。

      真是够了。

      早知道翘掉意识保险栓前,先把全息仓默认保护协议黑了。

      时泽脑海里对自己竖了个中指,他平等的攻击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没在戒律堂看到想看的乐子,时泽有些失望,看到黑眼成人版徒弟陌生的样子又有些释然。

      得嘞,是给他整到游戏官服来了。

      虽然不知道那游戏有几分取自真实,但现在他确实实实在在的掉到了一个青山绿水的新世界。

      微风拂过,时泽寻着清脆的铃声望去,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蹲坐在小塔上,长长的尾巴盘着腿,略垂着头透过摇晃铜铃俯视他。

      铜铃斑驳发绿,后面的猫眼碧色更盛,瞳孔因光缩成一条细细的竖线,好奇警惕审视,一只猫的表情很好分辨。

      时泽对猫亲和地咪咪几声,想要引它下来摸一摸,好好瞧瞧那玻璃珠一样的碧色眼睛。

      那猫却轻盈跳上屋檐,踩着灰瓦,头也不回地走了。

      鹿峰不大,时泽花一上午的时间转悠了一遍,和游戏里几乎一模一样,只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在机甲坠落的草地,时泽翻遍了压弯碾坏的青草,也没看见空间手环,他依稀记得自己还用手环收回了机甲,没道理带在手上又消失了。

      手环有信息素锁定不用担心被他人打开,疑问暂且放在心底,不管如何是老者救了自己,先回到老人住处在做打算。

      “哪儿钻进来的野狗?”

      “仙人仙人,您行行好,家里实在是掀不开锅了,冒死爬上仙山,求仙人垂怜,哪怕做个洒水小子……噗……”

      一小孩儿跪伏在两男子跟前。

      小孩儿被高挑男子一道术法掀翻在地,血水喷洒落地,小孩闷哼一声,不断哀求行行好,眼见两位仙人毫无反应希望快要落空,忍着剧痛拖着瘦骨嶙峋的身体朝渺茫希望爬去。

      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拖痕,鲜血泥土杂草混作一团,小孩伸出手离希望越来越近,就快碰到仙人的羽衣,离希望愈来愈近,只听轻哼一声,手指开始消融。

      “师兄不是正好差一个洒水小童?”年轻男子眉间黑痣耸动,谄媚道。

      “不干不净,不要也罢,还不快去修补了法阵,若是上仙尊知道,少不了你洒水。”高挑男子佯装温怒道。

      两人轻描淡写地处理了一条鲜活的生命,离开前,高挑男子朝时泽这儿瞥了一眼,两人云游谈笑间消失,似乎没把他这个普通人放在心上。

      时泽紧绷的手指放松,摩挲着僵硬的指尖,心如擂鼓,但面色如常,装作无事发生般移步离开。

      临走前不经意扫了一眼被小孩抠破的草地,鲜血斑驳,绿草拦断,松散的泥土里钻出一条快活的蚯蚓。

      只需要要一场小雨,这儿便能恢复如初。

      *

      院门篱笆上卧了一只黑猫,尾巴盘在身前,闭眼假寐。

      老者站在小屋门口,银发蓬松,有一缕从发髻里逃出来,风一吹便滑溜溜的贴着老者脖颈,他不在意拨到一旁,见时泽回来了,关切道:

      “可有找到回家的路?”

      “这是你养的猫?”时泽摇摇头,瞧见那只漆黑小猫好奇道。

      黑猫轻盈地从篱笆上跳下来,碧色的眼睛因光线收缩成线,从时泽脚边走过,时泽不死心地伸手想要摸他,被猫侧身一躲避开,尾巴柔软的摇晃着,毫无攻击力,时泽还想去摸,却被老者打断。

      “他不喜欢被人碰。

      我是灵食坊的厨子,没有去处,在太一宗做灵食坊的小厮也是好的。”

      猫在舔爪子,老者顿了一下,捋了一把散乱的银发,避开猫的视线,把时泽拉到一边神秘道:“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份仙缘。”

      “谢谢李叔。”时泽朝他做了个游戏里通用的拱手礼。

      李叔受了一礼,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麻烦,心里通畅不少,笑着为他介绍灵食坊的杂役的工作日常。

      譬如培育灵植,处理灵食,给仙人送灵食,要是运气好被仙人赏识,便能获得仙缘平步青云,诸如此类。

      时泽前18年里大都泡在全息游戏和操作台里,人情世故单纯得可怜,被李叔这么翻来覆去地说光明灿烂的前途,竟生出一股以小做大的热血沸腾感。

      当然这感觉很快泯灭,因为不管在哪儿的人都是一样的。

      时泽笑着接过李叔分给他的低级储物袋和宫牌,宫牌是一枚粗糙的木质梅花,时泽摩挲着梅花,依照李叔提示绑上储物袋,低级身法、备用工服、低级洗髓丹这么几件零碎的东西便占满了储物袋。

      想念他无限大手环的第一天。

      李叔基本常识事物都交接结束,说要带时泽去认灵食坊的路,一路上没忘了给他教授一些在太一宗如何自保的为人处世方法技巧。

      譬如小不忍则乱大谋,又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几乎是倾囊全授,生怕这个初入修仙的楞头小子一个不小心湮灭在尘土里。

      灵食坊外小厮推让,李叔见了扶额叹息,叫了其中年长的一位名字。

      “李叔,梅花糕做好了,但是……”小华欲言又止,停顿下来,他眨了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李叔自然也明白这些人的心思。

      “轮到谁,谁就去,推来推去落在仙人耳中会怎么想,给仙尊送灵食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仙缘。”李叔沉声道,散乱的银发已经被梳理整齐,配合上温怒的语气,老成干练,时泽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轮到他了。”

      一位唯诺消瘦的小子被人从人群中推了出来,他勉强笑着点头应到。

      “李叔该给新人一个机会嘛。”

      声音熟悉,言语里尽是维护新人,时泽望去,眉间黑痣醒目,正是在戒律堂外遇到的年轻男子,细眉长脸对自己笑的开怀。

      李叔嘴唇噏动,被年轻男子笑眯眯的眼睛一看,沉默妥协让人拿来食盒,心下思索,推心置腹道:

      “这小子第一天来,怕认不得路误了仙尊的时辰,小林你领他去。”

      “高师兄点名要小林去送白河莲子。”黑痣男子叹息一声,遗憾道。

      “那河子……”

      “河子在哪儿?”黑痣男子欣喜道。

      河子闻言不顾李叔眼色从人群里跳出来,兴高采烈跑到黑痣男子跟前,行了个大礼。

      “不错。”黑痣男子欣慰拍拍他的肩,河子连连点头以为得到了仙人的赏识,马上要步入修仙大门,下一刻却鲜血夺口而出,倒地命绝。

      黑痣男子笑容依旧:“现在兴许不行了。”

      手拿食盒的人见此情景,不顾李叔命令,连忙将手里的火炭推搡给时泽,手中食盒轻盈。

      河子仰头眼睛望着天空,血液从嘴角四流,黑痣男子欣赏够众人的表情,虚指一点,那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叔满腔怒火却无可奈何。

      恐惧胆颤、庆幸惋惜,黑痣男子对时泽友善一笑,踩着众人脆弱的小心脏悠闲离开。

      那人一离开,没等李叔开口,剩下几个灵食坊的杂役如鸟兽散,甚至有人刻意避着时泽走。

      “那位仙尊住在哪儿?”时泽问。

      李叔颇为惊讶,原以为这小子会推诿会好奇会刨根问底,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

      只是那梅林上的仙尊……

      罢了,好生敲打他一番,应该能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完完整整活着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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