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我哥出柜了》十三汤

5、逗弄

　　“今天的采访是台湾的一档节目，那边的尺度普遍比较大。”工作人员手里捏着两沓台本，“不过问题都已经罗列出来了，你们可以事先准备一下怎么回答。”

　　“再大能大到什么……”阮归晨刚接过来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Q：拍戏期间有没有对彼此心动过。

　　阮归晨：O.O
　　这是可以说得吗？

　　“阮老师，阮老师……？”工作人员试探性的开口。

　　“啊？”阮归晨赶忙把台本倒扣在腿上。

　　“您刚才是想说什么？”

　　薛谭平静接话：“他想问什么时候开始。”

　　“哦哦，预计十分钟之后吧。”工作人员抬手看了眼时间，“整个采访七八分钟左右，实在不好回答的问题可以示意我们跳过。”

　　“好的。”薛谭点头。

　　直到工作人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阮归晨的肩膀才“咻”地塌了下来。
　　他将额头贴在膝盖上面，颇为哀怨地长叹一口气：“这要怎么回答啊……”

　　“很难吗？”

　　薛谭面无表情地拿起台本。
　　薛谭面无表情地放下台本。

　　“还以为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

　　“你不要每次都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行不行。”阮归晨略微侧过脑袋，神情带上不悦，“你刚才吃火锅的时候也是这么夸下海口的，最后还不是被辣成哑巴。”

　　“……就这么一点小事你打算说到什么时候？”

　　“说到我进棺材。”

　　薛谭鲜少地沉默下来，继而轻笑：“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得啊。”阮归晨得意地哼了一声，“怎么，现在害怕丢人了？”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这种被你规划进未来的感觉，还不错。”薛谭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不过你确定剩下这半个小时，要全部拿来跟我斗嘴吗？”

　　“那不然我来采访采访你？”阮归晨没精打采地直起身子，接着拿过一根笔抵在下巴处，“请问在拍摄《艳鬼》期间，有没有对对方心动过？”

　　“当然，鬼官和神官是双向奔赴。”

　　阮归晨看着手里的台本，静默几秒后，眼睛骤然明亮起来：“哇你这个回答好棒啊，只要把答题人的视角切换到剧中角色上，就可以避免很多事端了哎！”

　　薛谭没搭话，但看上去却是对这些如风的夸赞分外受用。

　　“这个答案可以借我用一下吗？”阮归晨的语气带上恳切的意味，“或者你再帮我想一个，到时候请你吃饭。”

　　“送你。”薛谭优雅地挥挥手。

　　“不愧是二十岁的小朋友，脑子就是活络。”阮归晨赞赏地竖起大拇指，接着一边翻看台本一边感慨，“这里竟然还有个问有没有拍吻戏的话题，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

　　“每周四至周日晚八点更新，欢迎自己去剧中寻找答案。”

　　“哇——”阮归晨转过头，一脸崇拜地看着薛谭，“你怎么什么都能回答得上来啊？”

　　“我们做的所有采访重点都是为了宣传剧集，只要跳脱出问题本身，就不会陷入媒体的圈套。”薛谭说，“问题不会一成不变，但技巧却通用，不可能每一个采访都会事先跟你沟通，所以还是不要太依赖靠背答案去应付媒体。”

　　阮归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虽然他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毕竟现成的满分答卷就在自己身边坐着。

　　正式开始录制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台本上没有的。

　　主持人：“两位老师以前也拍过言情剧，想问一下之前听过耽美小说吗？”

　　阮归晨：“听过这类题材。”
　　薛谭：“看过。”

　　阮归晨：“……？”
　　他转头望向薛谭，一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震惊。

　　薛谭：“因为《艳鬼》毕竟是个IP，所以在拿到剧本之前，特地先去拜读了一下。”
　　说完他停顿了几秒，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身边的阮归晨。

　　两人目光交接的的刹那，阮归晨心虚地错开了视线。

　　薛谭忍不住轻笑出声。

　　眼看着录影棚内的气氛逐渐从新闻联播走向夜店牛郎，主持人不得已狠咳一声把话题拉回正轨。

　　“《艳鬼》播出后获得了很大的反响，请问两位老师是怎么看待粉丝嗑CP的？”

　　又是台本上没出现过的问题。
　　阮归晨感觉自己受到了诈骗。

　　——“只要跳脱出问题本身，就不会陷入媒体的圈套”。
　　电光石火之间，薛谭刚才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在了阮归晨的脑海里。

　　他略微思忖几秒，略带生涩地说道：“还是希望大家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追剧上面，如果很喜欢我们两个，可以在剧集停更期间多看看花絮。”

　　不算圆满的回答，但好歹也圆出了一个大概70％的椭圆，勉强说得过去。

　　“那薛老师是怎么看待这种行为的呢？”主持人转而面向薛谭。

　　“嗑我们两个的CP吗？”薛谭面对镜头有股与生俱来的松弛感，“我觉得……”

　　“挺好的。”

　　阮归晨心里又咯噔一下。

　　“其实角色能受到大家的喜欢，也是在变相的肯定我们两个的表演。”薛谭气定神闲地开始解释，“剧里的角色大家想怎么磕就怎么磕，那是属于他们的故事，每一名观众都是见证者。”

　　说完，仿佛形成习惯般，偏头看向阮归晨。

　　后者这次倒没有表现出局促不安的一面。
　　相反，那张白皙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薛老师可真聪明。”

　　采访一结束，阮归晨便竖起大拇指夸赞起薛谭。

　　主持人笑着低头整理手中的纸稿：“两位老师关系看上去真……”

　　“别生气。”薛谭抬手抓上阮归晨的手腕。

　　“我没生气。”阮归晨边说着边甩开手，迈开步子往休息室走。

　　主持人瞬间噤声，转而盯着回收的台本使劲看起来。
　　这个台本可真台本啊，怎么会有这么台本的台本？！

　　薛谭跟在阮归晨身后亦步亦趋地解释：“我没有逗你取乐的意思。”

　　“是吗。”阮归晨迈着大步在前面走得飞快，“薛老师刚才故意那样回答时，看着可不像会害怕我生气的模样。”

　　“对不起。”薛谭认错得很干脆，“平时不怎么跟人开玩笑，失了分寸。”

　　“那么能言善道，竟然说自己不怎么跟人开玩笑？你找借口也找点可信度高得吧？”阮归晨觉得好笑，只是才停下来想跟薛谭争辩，就注意到了长廊尽头正朝他们走来的几名工作人员。

　　他泄出口气，转而抓住薛谭的手腕，将人带去了一旁的杂物间。

　　“嘭——”
　　门被重重关上。

　　阮归晨双手环胸，背对着薛谭，一声不吭。

　　逼仄的杂物间登时安静到有些压抑。

　　“还……”薛谭犹豫着开口，“还在生气吗？”

　　阮归晨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我知道你脑袋很好用，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我做不到在镜头前表现得像你一样游刃有余，我很害怕搞砸露馅，比起采访中出现吊人胃口的爆点，我更希望以一种平淡的方式进行，所以薛谭……”

　　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端正下自己多吃了五年大米的地位。
　　结果对上薛谭紧锁的眉头和凝重的目光后，阮归晨却心软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想起薛谭为自己解围的场景。

　　“算了。”他选择放弃。

　　“抱歉。”薛谭说，“我不知道你面对镜头会这么紧张。”

　　阮归晨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后知后觉刚才那番话说得太丢份，下意识比划，为自己找补：“当然了，也没有那——么紧张，只有一点点，你懂吗？我刚才夸张了。”

　　他掐着小指的指尖，努力诠释着什么叫“一点点”。

　　薛谭低头，无声地笑起来。

　　阮归晨一脸不满：“你笑什么。”

　　“原来生气起来是这副模样。”

　　阮归晨郁闷：“……都说了我没生气。”

　　薛谭没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直白而又锐利，带着能勘透人心的透彻。

　　阮归晨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杂物间狭小而密闭，空气中浮腾着见不到日光的陈旧霉味。
　　长廊刺眼的灯光，透过门上那扇巴掌大的窗户折射而入，落在地板上，化作一道分割线，正正好好将两人隔绝分离。

　　大约过了十秒。

　　薛谭跨过那道分割线，一步一步，向阮归晨走来。

　　极强的压迫感逼得阮归晨不由自主后退几步，他警惕地看着薛谭，直到“咚”的一声闷响，后腰撞上胡乱堆叠的箱子，才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抬手挡在身前：“你、你要干什么？”

　　薛谭顿住脚步，悠哉悠哉地抱起胳膊，略微俯下身，跟他平视。

　　……长得高了不起啊？
　　阮归晨抿抿嘴，别过脸去。

　　“又生气？”薛谭新奇。

　　“没有。”阮归晨声音闷闷的。

　　“那现在是在做什么？”薛谭单手抵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良久后，抬眼，“撒娇？”

　　阮归晨没由来感到脸热。

　　大概是两人现在挨得过分紧密，早已超过人与人相处的安全距离。
　　也可能是他在这场关系的对峙中，总是落得下风，总之，他现在只想离薛谭远一点。

　　他咬咬牙，使劲推开薛谭。

　　却在推门离开的刹那，被一只搭在腕间的手制止了。
　　那双手骨节分明，伴有根根凸起的青筋，带着滚烫的体温。

　　阮归晨酝酿了酝酿，特别生气地横过去一眼。

　　薛谭轻声：“外面有人。”

　　话音刚落，就看见那双因为愤怒而瞪圆的眼睛瞬间恢复清澈，像被雨水冲洗过的玻璃珠，透彻明亮，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紧张。

　　“那我们刚才说的话，会不会被他们听到啊？”

　　薛谭耸肩：“说不准。”

　　阮归晨一下噤声，忐忑不安地复盘起刚才的一切，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合适，祸从口出。

　　录影棚内常年开着空调保持恒温，两人穿得都不多。

　　阮归晨身上只有一件暖黄色的毛衣。
　　领口很宽松，稍微动作，便会露出大片肩颈的皮肤。

　　光洁，白腻，如玉一般。

　　薛谭收回视线，凑到阮归晨的耳边。

　　“这么相信我的话吗？”

　　阮归晨被呼吸的滚烫灼得耳根一热，下意识转回头。

　　本就咫尺的距离再次被拉近。

　　薛谭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先他一步直起身向后退，干咳一声。

　　“就知道你又在耍我！”阮归晨“嘭”地推开门。

　　刚怒气冲冲探出半个身子，又脚步急刹地缩回杂物间。

　　他的呼吸带上慌乱，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向薛谭。

　　“说了有人啊。”薛谭无辜。

　　阮归晨：“…………”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怒火攻心。

　　回家之后，阮归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憋不住地摸过手机，趴在枕头上给阮夏打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哥，薛谭太过分了！”

　　“发生什么了？”阮夏嗓子有点哑，“细说。”

　　“他脑子转得特别快！”（显得我很笨）

　　“嗯。”

　　“他什么话都能圆回来！”（故意挖坑让我难堪）

　　“嗯。”

　　“他惹我生气竟然还立马道歉！”（想发火都没有理由）

　　“嗯啊……”

　　听着这明显变调的长音，阮归晨不由沉默了。
　　他将手机捧到眼前，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哥哥”。

　　没打错电话，确实是阮夏。

　　“……哥。”阮归晨欲言又止，斟酌片刻后，决定采用更为委婉的方式小心询问，“薛启凯现在，在你身边吗？”

　　阮夏没回答。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

　　“别操了。”阮夏收回手，举起手机，呼吸带着不稳，“我弟弟要你接电话。”

　　薛启凯动作放缓，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听话地将耳朵贴在听筒处，半晌，冲阮夏眨眨眼：“他挂了。”

　　“哦。”阮夏把手机丢在旁边，“那继续吧。”

　　薛启凯掐着他的腰把他往下拽了拽，刚要偏头吻下去，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你弟弟说什么了？我刚才听到了薛谭的名字。”

　　阮夏想了想：“好像是在表白。”

作者有话说

　　阮归晨：……我吗？[问号][问号][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