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不语》爱初会

5、见到初恋

　　夏殊没有理睬，却不等于没有思考这个问题，他现在还说不清楚。

　　也许之后江湖不见，此时此刻一丝丝悸动与爱怜，过不了多久就会随风消散。

　　市值百亿的映月集团是国内知名的饮食集团，创始人夏渐秋老先生出生于1933年，曾经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不惜毁家纾难护国佑民。解放后又捐资捐厂，大力支持国家建设，是著名的爱国民营企业家。

　　映月集团的酥皮流心月饼味道一绝，获得过全球食品评鉴品质金奖，不仅享誉世界，更是几代人的味蕾记忆。夏渐秋，这位精神矍铄又和蔼可亲的名誉董事长，甚至比某些流量明星还受欢迎。他要回梅沙休养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新闻媒体及官民各界的代表都亲自到机场迎接。

　　看到人头攒动的机场，拉条幅举牌子人不少。夏殊只得出面说明此次是夏老私人行程，劝那些人先回去。而后通知机场安保，安排夏老一人走VIP通道，其余人等就不要管了。

　　看到满头银发的爷爷被两位保安搀出来，夏殊忙迎上去接过爷爷的拐杖，喊了一句“爷爷”。

　　夏渐秋抬了抬贝雷帽的帽檐，冲孙子说的头一句话就是：“今年一定要把婚结了！”

　　夏殊连含糊应一声也不肯。

　　方崇文立马上来解围，鞠躬喊了一声：“太爷爷好！”

　　他与夏殊是同龄人，然而夏家两代单传，三代晚婚，自己生生矮了夏殊一辈。方崇文的曾祖是夏家的掌柜，曾陪同夏渐秋下南洋打拼。爷爷是夏家的管家，如今七十多岁了，还在平江守着夏家旧宅。爸爸是夏家的人力资源总监，还有五年才退休。而他自己就是夏家的私产律师。

　　方崇文也是夏渐秋看着长大的，他对方崇文态度格外好，笑着说：“小文也来了，你女朋友呢？”

　　方崇文挤出一个假笑：“上班呢，不能过来。”其实早吹了，他不敢说实话。

　　夏渐秋拄上拐，又开始数落亲孙：“你看人家小文，踏实工作，谈朋友奔着结婚去的。哪像你成天研究怎么懒散过活，又不来公司上班，又不结婚。老方家都快五代人了，我枉活了快九十年了，连个重孙子也看不到。”

　　“爷爷，我们先回去再说。”夏殊接过安保推来的轮椅，亲自推送他。

　　夏渐秋坐在轮椅上回头说：“曲二小姐你也要接到。”

　　“小文已经安排好了。”夏殊瞟了方崇文一眼。

　　“是、是、是，您老放心。”方崇文笑道。

　　方崇文正要去机场大厅，忽然接到了林姿的电话，他不小心按了免提，就听见电话那头一个好听的声音说：“方律师，为什么我收到了夏先生500万的装修补偿款，不是250万？是操作失误吗？”

　　夏渐秋面露疑惑，又见方崇文慌忙摁掉了电话，溜了出去。

　　夏殊解释道：“我给爷爷买了一栋中式合院别墅，因为装修方提供了增值服务，所以多给了一些补偿款。”

　　老人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候，夏殊收到了方崇文的微信。

　　【曲安心三年间送了你那么多名表箱包服饰，你都堆在我家。如今，你准备拿什么还人家的情？】

　　等在温泉酒店安顿好老爷子，夏殊却被老人告知要在夕阳时分，陪他和曲安心泛舟玉滴湖。这就是变相的相亲了，一旦上了这贼船，他就难下了。夏殊一再劝爷爷，旅途劳顿先泡泡温泉解解乏，休息一晚再说。但是老人不肯，坚持要游湖。

　　为了照顾老人的情绪，夏殊只得答应了，他走出房门的时候，正看见林姿咬着一块小餐包，从电梯口进来。

　　这一瞬，积郁在他心头的隐怒和不甘心，顷刻烟消云散。

　　“林小姐。”夏殊迟疑地打了一声招呼。

　　她换了一身飘逸的浅紫交领襦裙，两条大辫子垂在身前，更显腰肢纤细，体态轻盈。微微隆起的弧度，让点缀在辫子间的两排珍珠，随着她的步伐摇曳晃动，耀目得叫人挪不开眼。

　　被人瞧见了边走边吃的傻样子，林姿不由两颊发烫，嘴里的面包不知是吃了好，还是拿下来往包里塞好。她到底是将面包取了下来，匆忙在他隔壁的房间刷开了房门，而后故作自然地问：“夏先生也住这儿？”

　　夏殊点了点头，藏在眼底的欢喜慢慢溢出来，他鲜少与女□□流，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腔，转念想了一会儿，莞尔笑道：“林小姐这里还有未出售的汉服吗？”

　　林姿一脚刚踏进门里，又回头说：“有柳暖花春系列十二套的样衣，目前只有女款。”

　　“我买的就是女款。”夏殊拿出了手机，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麻烦加一下微信。”

　　林姿神情古怪地仰头看他，小嘴抿成了一线，半晌才问：“是买给女朋友的还是太太的？她多高？身材如何？肤色如何？长发短发？”

　　从夏殊这个角度来看，她好像鼓起腮动了气，似乎在判断他买衣的动机是否纯良。

　　“我还没有女朋友。”夏殊暗怪自己口快，没有交待清楚，忙解释：“是买给合作商赔罪的，不挑尺寸，均码就行。”

　　其实汉服最初售卖很多都是量体裁衣排单定制，后来销量上来了，都是厂家供货，也就有了码数区分。严格来讲，绝大多数的汉服面料无弹性，均码也说不准是什么码。

　　林姿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我去备货，请您在电商平台濯清汉服店下单，我们暂未开通微信线下支付渠道。非定制款，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说完就关了门，隐约传来她喊“阿婆”的声音。

　　夏殊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靠在门上从app里找她的店铺。果真是汉服模特，每款衣服都由她展示诠释，或娇俏可爱，或明艳大方，或温柔恬静，或灵动飘逸。

　　他嘴角微弯，拿手机输了几行代码，将图片都抓取保存了下来。而后将柳暖花春系列加入了购物车，一共十二套，合计39360元。对他而言这是很便宜的价格，但是对汉服真正的购买人群来说，这个价位偏高。

　　收货手机号是自己的私人号码，还备注了微信同号。说明务必今天下午四点半送货，届时请先微信联系。

　　他刚下完单，微信通讯录上，就有了一个红色的好友申请图标，不由心喜。点开一看，却是曲安心的好友申请。

　　夏殊挂在脸上的笑意倏忽变凉，直接点了忽略。

　　当林姿将十二个大礼盒整理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掌柜后台app上的送货提示，竟然不是直接送到隔壁房间，而是送到玉滴湖上的流晖画舫？

　　船上？

　　林姿刚想给方律师打电话问询一下，恰好接到了郑慧怡的微信视频。

　　“姿姿，我们店本月开单了！工资有了！”郑慧怡兴奋不已的笑脸出现在屏幕前。

　　“嗯！离我很近，我免物流配送！”林姿没有解释这笔买卖的由来，想让好友多高兴一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面试失败了。我妈拗不过我，还是同意我们继续开店了。”郑慧怡两手托着腮满不在乎地说。

　　林姿庆幸地轻轻说了一声恭喜，她们的店铺可以继续开下去了。而后又汇报自己的好消息：“我收到了500万的补偿款，很快就能重新找仓库和摄影棚了。”

　　“五百万！回款一半了！”郑慧怡高兴得手舞足蹈，尖叫连连，双手拍着桌子，眉飞色舞地说：“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巳节雅集活动，大帅哥云翼公子要来！”

　　云翼公子显然只是一个昵称，到底姓甚名谁，她们也不知道，总之是个性格活泼人缘爆棚的靓仔。最初云翼公子是被朋友拉来体验传统活动。后来只要他到场的同袍集会，女生人数就暴增，各色汉服争奇斗艳。

　　林姿知道郑慧怡是云翼的迷妹之一，也替她感到高兴。

　　郑慧怡对好友淡然的神色十分不满，撅着嘴说：“我们见过的男生中还有比他帅的吗？你怎么小小年纪就练就了面似平湖的绝技，难道就一点不兴奋吗？”

　　“兴奋。”视频中的林姿抬起晶晶亮的眼眸，脸上浮现满怀期待的表情，“律师说，对方只要我哥恢复数据，赔付足额的损失费就撤诉。我明天去事务所商讨具体金额。”

　　“啊，只要阿泽哥回来，一切都好办。那明天我去照顾奶奶。”郑慧怡在镜头前拍了拍手，又说：“我妈周末给我安排了相亲，我确认过照片，是个有点小帅的人，还可以接触接触。”

　　林姿有些意外，不禁笑问：“你不要云翼公子了？不考虑做我嫂子了？”

　　“云翼公子是万人迷，你哥是高岭之花，我这种小市民气息浓厚的市侩人，哪里高攀得上。”郑慧怡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自嘲地干笑了两声，又抬头说：“那个方律师靠不靠谱呀？不会是骗你罢。”

　　林姿知道，郑慧怡对方崇文寒碜自己的话介怀至今，忙解释道：“不是他，是别的律师。”她想到好友都要相亲了，犹豫了半晌，忍不住轻声说：“我今天见到初恋了。”

　　视频对面的小姑娘发出猪一样的尖叫，“就是那个骑车回头，让我惊鸿一瞥，扯断金项链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