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春》蛋挞麻薯

1、少男心

　　国庆假期飞逝流过，才闷了三天的市一中又闹了起来。

　　秋分那一天走后，兴源市全面进入降温状态，冷冽的风吹在提醒着人们那个热烈又沸腾的夏离开了。

　　博学楼上一位穿着格子厚外套的女生茫然的跟着前面的中年妇女去新班级。走廊时不时有穿校服的学生经过着，三三两两都在说笑，打闹声一片。

　　唐家和此时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别紧张，放松点。”中年妇女似乎察觉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女生的紧绷，故意把步子慢下来和唐家和并肩走。

　　唐家和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凶的班主任会和她搭话，不过她听了这句话身子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

　　“恩。”

　　唐家和抬眸去看了眼还没走到尽头的走廊，心想为什么会有这么长的走道。

　　沈娜偏头问唐家和：“岗州外国语没有这种这么长的走廊吧？”

　　许是注意到自己的好奇心太重都引起了新班主任的好奇，唐家和立马收起来了打量走廊的目光，她仔细回忆了下，岗州外国语确实没有。

　　于是回答沈娜：“没有。”

　　*

　　眼看终于要走到尽头，唐家和在心里给自己鼓着气：没关系的，只是新生活而已。

　　有几个女生贴着瓷砖墙在吐槽苦逼高三生没有长假，忽吐槽的最激情的那个女生目光随着唐家和经过时一顿，回神后骂了句脏话：“卧槽，那么大个眼珠子！”

　　“什么啊？什么啊？”

　　“哪里有大眼珠子？”

　　女生们对于章弯的莫名其妙一句话八卦起来。

　　见唐家和随着沈娜在三班门口停了下来，章弯唇角挑起一抹笑对着这群八卦的女生们神神秘秘地说：“上课你们就知道大眼珠子了。”

　　＊

　　沈娜胳膊肘放在栏杆上，注视着面前的唐家和：“仓库阿姨下班早，校服等晚自习放学你去门卫那里拿一下。”

　　唐家和：“好。”

　　沈娜想起来唐灵的嘱咐，默默地把那个沉闷少语的头衔按到了唐家和头上。

　　“在班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我办公室和我交流，别勉强自己。”

　　唐家和还是简单一个“好”字，她想想不妥又说了句：“谢谢老师。”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时，校园内的学生都开始陆陆续续回班，东边这里一共有八个班级，三班在差不多中间的位置，经过的学生都耐不住好奇去打探一眼唐家和，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真的好大眼珠子！

　　＊

　　程度一回到班里就跑去后排那里，他满脸扬春：“隔壁三班新来了位女生，一双眼睛很大，眼珠子还很黑，纯黑的不掺杂一点杂质。”

　　听程度话说完，男生们都笑起来：“是有多大啊？”

　　程度把手里握着的乒乓球拍放到还在补觉的李空之课桌边上，冲着那群男生们缓缓比了个“OK”：“大概这么大。”

　　“程度，你这不唬人呢，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眼。”

　　“就是啊，你这比的比我家猫的眼睛还大呢。”

　　“……”

　　程度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OK”比的是有点太大了……

　　“反正是一中最大眼。”

　　李空之被身边周围乱糟糟的声音给吵醒了，他不满地把脸从臂弯里抽离出来，语气横着冷意：“这么热闹说什么呢？”

　　程度有点怵被吵醒的李空之，他默不作声地把刚才放在李空之课桌边的乒乓球拍拿走撂了句“没什么之哥，你接着睡”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

　　七点半，上课铃声如时响起，整个校园变得安静了下来。

　　沈娜喊了声发呆的唐家和：“走吧，进班。”

　　唐家和“恩”了下跟着沈娜身后一前一后踏进了班，想着有几十双眼睛盯着讲台，唐家和脑袋又低了点。

　　坐在下面的章弯很想去讲台上把唐家和的脑袋给她掰正。

　　沈娜给三班的学生们简单介绍了下：“这是从岗州外国语转来我们学校且我们班的唐家和。”

　　注意到唐家和低着个头，沈娜接着说：“来，让新同学抬起头让大家认识一下。”

　　教室外起风了，迎着吹来，一下一下拂到唐家和贴在牛仔裤袋的手背上。

　　新生活没有什么的，一切都是新的没有关系，会适应的。

　　唐家和就这么想着缓缓抬起头来。

　　那些女生一下子明白了章弯的莫名其妙话。

　　唐家和很是不知该往哪里看，一双大眼来回扑朔着。

　　好在沈娜开口：“第三排左边靠窗的有个位置，还有中间也有个空位，你看你想坐哪里？”

　　唐家和没有思索：“左边靠窗。”

　　沈娜：“行，去坐着吧。”

　　唐家和从讲台上下来去了第三排那里，她人还没到，即将和她坐同桌的朱麦悄就人带凳子往前挪了挪。

　　“谢谢。”唐家和坐到位置上和朱麦悄说了第一句话。

　　朱麦悄愣了下，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但还是回了过去：“不用。”

　　＊

　　下课铃一响，沈娜前脚刚出教室，就有一大群女生把唐家和圈了起来。

　　想去厕所的唐家和见这情势抿了抿唇。

　　“你眼睛好大啊，怎么长的啊？求教。”

　　“对啊对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眼睛。”

　　“眼珠子还如此墨黑，吃什么能拥有你同款双眼啊？”

　　“……”

　　基本都是在求同款眼教程，唐家和一口气呼出来，想着怎么回答。

　　“我，我这个……”唐家和一开口，本还在叽叽喳喳的女生们都停了嘴巴。

　　“我这个，它是，是天生的。”

　　本来埋在漫画中的朱麦悄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她先是看了眼一脸认真回答的唐家和，后去看围成圈的女生们，基本都兴致缺缺的走掉了。

　　唐家和看了眼挂在多媒体上方的时钟，去问朱麦悄：“那个，请问下节课什么时候开始啊？”

　　朱麦悄：“八点二十。”

　　唐家和：“谢谢。”

　　朱麦悄：“？”

　　她刚想对唐家和说这有什么值得谢的，就见唐家和蹭一下地从座位上起来跑出了教室。

　　＊

　　上完厕所后，唐家和在洗手池那里洗手，她洗完后把手上的水珠轻轻甩了甩想从上衣口袋里拿卫生纸擦手。

　　“唐家和。”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唐家和把卫生纸拿出来的动作都呆了几秒。

　　章弯对唐家和笑了笑：“咱们是一个班的。”

　　唐家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或者该说什么，她见章弯刚洗完手，就把卫生纸给章弯撕了两截：“擦擦手。”

　　章弯接过来胡乱擦了擦把皱巴巴的卫生纸丢到垃圾桶里问唐家和：“一起回教室吗？”

　　唐家和顿了顿，朝章弯点点头。

　　回教室的路上，章弯打趣着唐家和：“不说别的，就你这双大眼，都能迷倒一中一大半男生。”

　　唐家和觉得章弯太夸张。

　　“啊，对了，还没和你说我叫什么呢。章弯，文章的章，弯月的弯。”

　　唐家和认认真真：“我记住了。”

　　章弯实在受不了了，她对唐家和说：“你真的太可爱了。”

　　＊

　　只一上午的功夫，博学楼基本都知道了高三三班转来了一位大眼妹。

　　中午去食堂吃饭，章弯本来就和朱麦悄关系好，于是俩人一拍即合把唐家和拉入了她们俩当中。

　　“家和，我给你说啊，一中食堂好吃的贼多，你该有口福了。”

　　唐家和没适应章弯有些亲昵的称呼，何况还被章弯朱麦悄这俩人夹到中间，整张脸都热乎乎的。

　　*

　　食堂西角那里浩浩荡荡走过来一群人，为中心的李空之整个人眼皮子耸拉着，显得特别没精神。

　　“大眼妹！”

　　程度的眼神特好使，一下就瞅到了从南边过来的唐家和她们。

　　这么一喊，男生们都顺着程度的目光望过去，视线里的女生一双眼睛大又乌黑，就那么一笑，碎星浮照。

　　真他妈纯。

　　“她好白啊。”

　　“比起来七班的连司语那样的我还是觉得新来的那个好看一点。”

　　“追起来肯定带劲。”

　　程度听到这里嘿嘿一笑，冲那个男生说：“想追就去追啊。”

　　那个男生用余光看了眼还耸拉着眼皮子的李空之，说起来追人，用李空之这张帅逼脸还怕追不上？

　　“还是不了，我颜值不行。”

　　话一出，引起来男生们一阵哄笑。

　　李空之终于舍得给点反应，他缓缓掀起来眼皮子对着笑声极大的一群人吐出俩字：“毛病？”

　　程度看着李空之满脸阴沉气息，笑着打哈哈：“这不看见了位美女，大家都容易激动。”

　　李空之有点冷意，他把校服外套拉链从下往上拉了上去：“七班的那个还不够你们看的？”

　　程度“啧”了声去凑到李空之身边碰了碰李空之的胳膊，去指着快要进食堂的唐家和：“之哥，看见那个皮肤很白的没？”

　　李空之正要抬眼去看，程度叹息了声：“她进食堂了。”

　　＊

　　在一中的一天下来，唐家和环境还没有好好地熟悉熟悉，就在临下学的时候，沈娜宣布了明天模拟考的要求。

　　唐家和感觉好衰。

　　就在出校门的时候想到沈娜让她去门卫那里拿校服，于是回身去到窗户口那里朝门卫室里喊了声：“叔叔您好。”

　　由于从窗口这里只能看得到正对着的一张床和床前的一把摇摇椅，门卫室内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在。

　　唐家和不死心，她把头伸到窗户里又喊了声：“叔叔您好。”

　　暖黄色的灯光下突然从贴着墙的角落里站起来了一位男生，唐家和猛一惊给吓一跳。

　　李空之对视上唐家和还没缓过去惊吓的眼睛，本就大眼睛，这一瞪，显的更大了。

　　李空之看她穿的厚格子上衣知道了她来老梁这里做什么。

　　“来拿校服？”

　　“啊，哦，是。”

　　李空之去把老梁放在桌子上的校服封袋拿起来去到窗口送到唐家和身子前：“校服。”

　　唐家和反射弧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地把校服封袋接了过来：“谢谢。”

　　李空之点了点头相当回了唐家和的谢。

　　等人走后，李空之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刚才唐家和瞪大眼睛的神情。

　　杀伤力太大。

　　梁山去完厕所回来见桌子上的封袋没有了问坐在他摇摇椅上打游戏的李空之：“新学生来拿走了吗？”

　　“嗯。”

　　梁山去贴着墙的那个角落里蹲下身子看了眼重新刷好的墙壁，回头冲李空之说：“谢了啊空之。”

　　李空之从摇摇椅上起身把手机放进校服口袋，简言：“走了老梁。”

　　*

　　唐灵住的小区离一中不远，隔了一条商业街就到了，这也正是唐家和为什么会转去一中的原因。

　　唐家和其实和她这个姑姑并不是太熟悉，她从出生就一直在岗州呆着，再加上唐维一直飞来飞去的，刘清白也没日没夜地在医院加班，让她养成了独来独往的性格。

　　她不懂怎么去维系一段情感，怎么去与人培育友好的关系。

　　本就不太明朗的她在高二暑假唐维和刘清白离婚之后变得更不明朗了。

　　整犹豫着按完门铃进屋说什么的时候，高沉手里掂着垃圾袋把门打开了。

　　唐家和：“……”

　　尴尬一会儿，高沉先开了口：“进屋吧，我妈一直在等你。”

　　唐家和知道，高沉是姑姑的儿子，比她大了两岁，现在在隔壁静雅区兴源大学上大二。

　　“嗯。”

　　唐家和扫了眼进门的鞋柜，眼看高沉下楼去丢垃圾，忙喊住：“需，需要换鞋吗？”

　　高沉脚步一顿，回身：“不用，你不要给自己不舒服的感觉，当自己家。”

　　看着高沉走开，唐家和鼻头一酸落了几颗泪。

　　*

　　“姑姑。”

　　唐灵听声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家和回来了，晚饭吃饱了没啊？在学校第一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认识到新朋友啊？”

　　一连串的问题抛来，唐家和也不觉得烦，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被人问过。

　　“吃的很饱，学校很好，有认识到新朋友。”

　　听了唐家和的回答，唐灵放下了心来：“快去你的卧室洗洗睡吧，明早姑姑给你做好吃的。”

　　唐家和点了点头乖巧道：“谢谢姑姑。”

　　唐灵笑起来，温温柔柔地：“一家人说什么谢谢，不要拘谨拿自己当外人。”

　　唐家和再次鼻头一酸。

　　＊

　　次日，唐家和醒来的很早，从她上初二就养成了一个背单词的习惯，所以五点就成了她的闹铃。

　　一中比她之前的那个学校上课要晚半小时，唐家和就不然而然地又背了半小时古诗文。

　　洗刷完出卧室，唐家和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一个盘子里放着芝麻球。

　　唐灵正在煮着豆浆见唐家和从卧室出来笑言：“快过来尝尝姑姑做的芝麻球好不好吃。”

　　唐家和捏起来大口咬了口，香味直接拿捏味蕾。

　　“好吃。”

　　唐灵把刚煮好的豆浆给唐家和倒了一杯：“别噎着。”

　　早饭唐家和吃的很好，这种幸福感是好久都没体会到过的。

　　＊

　　走在商业街，唐家和想起来今天要模拟考，便去文具店买了根涂卡笔。

　　由于她初来乍到，被分到了最后一个考场，章弯和朱麦悄对她依依不舍道：“你好好考，下回我们要一个考场。”

　　“好。”

　　一中的考场是按成绩分的，最后一个考场是在东边的尽头，于是唐家和又体会到了一次走廊的长度。

　　她走进考场找到自己的名字坐下，安安静静的。

　　时不时有考场上的人过来和她搭话，唐家和都出于礼貌一一回复着。

　　“诶，听说你之前是岗州外国语的？”

　　唐家和：“嗯。”

　　女生激动起来：“那你学习是不是可牛逼？”

　　这唐家和不知道该要怎么说，她的成绩只能算是中上，没有很厉害。

　　“之哥来了，之哥来了。”

　　只一句话，唐家和只见问她话的女生没了人影。

　　“之哥，我就坐在你后面，你写完能不能让我瞟几道选择题？”

　　“之哥之哥，也让我瞟几道吧，求你了之哥。”

　　“之哥还有我还有我。”

　　“……”

　　乱了套。

　　唐家和猜想那个之哥是不是有答案啊，正猜着，就见一位右耳朵上夹着根印着粉色美少女战士写字笔的男生从围着他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浓眉，鼻梁挺高，薄唇，额前的碎发盖过了眉毛快要到眼睛上。

　　这张脸和昨晚给她校服封袋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明明看起来锋俊的脸，这会儿倒有些反差。

　　“少男心。”唐家和自言自语了句。

　　李空之经过唐家和正巧听到了评价他的三个字，于是双手往后一背，上半身往回弯了下，嗓音散发着薄凉：“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