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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高玩败北的奇缘(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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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这么担心我,我好感动哦~”
错愕中,他抬起头,湿漉漉的少女从湖中浮起,头发贴满她的脖颈,水珠四下跌落。她的肩头以下仍在水中,荡漾的湖面在肌肤上留下变幻的清丽浮光。捆绑的布条已经全然散开,她闭着眼睛,湿润的睫毛浓密如云翳。近在咫尺的面庞,跳荡促狭,与极致的娇媚。
月亮在水中晃动破碎,但她勾起的笑意却愈发分明。
“你……”
“所以,队长,你不担心我偷偷跑掉,而是担心我死去,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那种动摇精神的力量,似乎不仅存在于她的眼睛里,还在于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每一句话,甚至是,她轻柔的呼吸。
他正在和一头龙,呼吸相闻。
“好啦,别发愣啦,来!”少女蹭蹭他的鼻尖鱼跃而起,整个上半身都挺出水面,她打了个漂亮的旋儿,背对着怔愣中的男人。“我都没有弄丢哦,你们的东西,我都好好的抓住了。”
水波被无暇的身躯破开,贴着她的每一根曲线流淌,滴滴答答的落入湖中。杜克深知自己应该闭上眼睛,可他却控制不住地盯着那具身体,月色中,纤毫毕现的浓艳。
如她所说,鲛髓索的末端与布条都握在她被反捆的手中,乖巧听话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沉默着,重新蒙住她的双眼,却没有收回手,而是一手向下握住鲛髓索,在手中缠绕,向后缓缓用力。一手却拨开她的湿发,抚上颈项。
柔软的身体随着男人的动作反弯,胸脯颤抖,腰肢不盈一握。
“我是不是很听话?要不要奖励我一下……唔……”
话说到一半,杜克认为自己不需要再继续听下去了,他捂住女人的嘴,脑中一团乱麻。
而她却不以为意,将气息喷洒在他的手心。并不十分灼热,她不像是那些暴躁易怒的龙,吞吐火焰与毒雾,她的身体包括掌中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微凉的绸缎,在月色中泛起光华。
滑过唇舌的手指忽的一痛,果然,再怎么听话的野兽也还是野兽,感受到束缚,还是会瞅准机会给敌人一点教训。
杜克猛收回手,女人在他错愕的目光中转身,轻轻舔干净唇边的血迹,牙齿闪烁着森白的冷光。可他仍觉得,与其说是教训,不如说,她似乎格外擅长这种充满了野性的调情方式。就像昨晚,明明已经在自己臂弯中热舞,旋转着倒在怀里,末了,却一扭身子趴回自己的草甸上打哈欠,他想要挽留,还被狠狠踩了一脚。
“怎么又在发愣,不好好看着我的话,我可是会伤心的……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去哪……噗噜噜噜噜噜——”
水花攒动,人类的力量无法抗衡的巨力,使他被突然的跃动拉进湖中,沁凉的湖水蜂拥入口与耳,整个世界都颠倒了,骤然喧嚣。杜克还没反应过来,只庆幸自己攥紧了鲛髓索,眼前无数气泡被抛向身后,他们正在水中高速行进。
身前不知是她的裙摆还是幻生出的龙尾,他认为是前者,从那不时拂过面颊的触感来看,如果是后者,脸上的皮肉应该是一丝不剩了。而想到自己正蒙在她的裙摆中,又不免血脉贲张。
肺里储存的氧气几乎全部耗尽,她带着他穿过了这整片湖泊,他们先后冒出水面,注视着眼前的风景。
原来这是一片口袋型的巨大石洞,雨雪与源源不断的地下水将其灌满形成湖泊,石洞边缘也是整片森林乃至原野的边缘,银色水帘无声倾泻,脚下是寂静的巨大山坳,山坳中坐落着静寂的宫殿,像是年久荒废一般的古旧。
杜克一时失语,他从未这样打量过夜幕中的国度。
“瞧啊,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身边的女人呢喃着,已经完全沉醉其中。他忍不住靠近了去看,她的脸庞上满是水珠,映着瑰丽的月中宫殿。不知在这份瑰丽之后,又是何等宏大的风景。
“月光下的阿斯加德,真美啊……”她低声感叹,微微向他的方向侧过头,似是试探,却又是笃定的语气。“你心里是不是在想,作为墓地正合适呢。”
杜克一个激灵,自己刚刚确实有类似的想法。他有些手足无措,脚下乱了节奏,差点沉下去,还是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腰,他才没有出丑。这只手他曾抚摸把玩过许多次,现在,他更想牵起来,牵到胸口,牵到唇边去吻。
他被这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来自这里的我了吗?”
他们俯瞰的古城,没有灯火,没有声音,无风,也无光。只有淡淡的植物气息,与水气混合,像是某种朽骨,散发古老陈旧的味道。
杜克有种感觉,夜晚的阿斯加德是一片沧桑的古墓,其中满是游荡的枯骨与幽灵。
她,就是其中之一。
他打了个冷颤,这才发觉这湖水已经冷的彻骨了。
“想杀我,就试试看咯。”
冷不丁的,她已经凑到了耳边,呼出的气息全无旖旎,甚至比深海之中万年不化的坚冰还要冷冽。
原来,她也一直都清楚他们的意图,他们的打算。对啊,龙类存续时间的漫长使人惊叹,他们的强大与智慧,同样不可小觑。
她只是,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罢了。那些他们以为的天真无邪与单纯可爱,都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看法。
嘶吼声从背后传来,他们迅速回身,动作出奇的一致。气浪滚滚而来,直指天际的林木被迫弓腰,湖水随之泛起涟漪,半人高的波浪直冲向他们,而在被巨浪打碎之前,接连的罡风如刀,劈开平滑的湖面,先发制人。
她的速度比海中最矫健猎食性鱼类还要迅捷,几乎让杜克怀疑那具被竞相追逐的身体,其实不过是一道霓虹或一片月光,在水中游曳,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与姿势完美闪避。他紧紧抓住手中的鲛髓索,看似捕鱼的水手,但实际上,如果不是她的敏捷,他们早被这莫名而来的锋利武器切碎为鱼饵了。
“看来你们想杀我的话,现在还不是时候哦~”
随着突然加快的速度,他们以极强势的力道跃出了水面,身体似乎变得无比轻盈,能够轻易地扶摇而上。但在毫无遮蔽的半空,面对无差别覆盖这片领域的风刃,这行为无异于求死。
飞溅开的水花四下激射荡漾,每一片都正中目标。风与水在咫尺间以极高的速度相撞,发出玉碎的声响,一同破裂,成千上万片湖水映照亿万星辰,四下碎银如雨。
他们被风托起,穿越这片绽放在眼前的瑰丽银河,向着营地飞掠。
这并非杜克能做到的事,他操纵的元素既不是水,也不是风。
明知要被杀死的龙,救了他的性命。
追随着对方姣好的身影,他恨不得将每一根线条,每一缕光华,都镌刻在心,甚至烫入骨髓。
他们在林稍降落,朦胧的蛇影滑过林涛,脚下传来混乱的呼喊。
杜克伸手想要解开封住女人双眼的布条,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释放某种神魔的力量,来对抗另一种可怕力量的感觉。
“不用。”她轻轻挥开他的手,顺势揽住他的脖颈。“抱紧我。”
他们一跃而下,如神罚天降。
“救救我啊,呜呜呜。这下完——蛋了啊——救——救我啊——”
医生尖细的声音时高时低,仿佛坐了落差巨大的滑梯或是被丢上了高速旋转的转轮,每当心跳飙升到临界,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惊叫与拖长的呼喊。
“坚持住!”有人高声为他打气。
“坚持不——住啊——嗝啊——”回应打气的是夹带爆破音的尖叫——大概真是快要被折腾断气了。
“得有人吸引这东西的注意力!”
“它要走了!不行!就这么走了的话,绝对会把医生吃掉的!”
“拉远距离,射击下颚,那是它最柔软的地方。其他的交给我,退后!”
“你确定?”
“呼……别管我确不确定了,你有更好的办法?”猎刀的橙红刀刃夹在肘弯处狠狠抹过,愈发夺目刺眼。齐格弗里德反握匕首,双眼锐利如鹰隼。
杜克的同伴们短暂交换眼神,队长还未归队,权宜之计唯有和他合作,不论是保命还是救人,这都是唯一的选择。
队伍伞状散开,每个人都拔出随身的火铳武器,三两轻盈跃上枝杈,通过腰间的钩爪与绳索在林中摇荡不断变换射击位置,七八借由灌木巨石掩护,开枪换位,以游击战术进行骚扰。
钢弹在目标点位接连爆炸,痛苦的嘶鸣声响彻林霄,一阵阵银白的雾气腾起,似乎是某种针对野兽特别研制出的炼金药剂。
“身手倒都不赖。”难怪他们走南闯北,能在神魔间隙从容游走。虽然有些令人难以忍受的小毛病,但显然,这个整体,作战素质极为和谐优秀。如果再加上他们的领头人,老辣谨慎的资深窃贼,扫荡这片大陆的一些小势力,应该轻而易举。
不过比起自己,就稍显不足了。
齐格弗里德起跳,乘风而起踏上树梢,再起跃入半空,身形比起他手中的危险武器还要更加锋利。他与眼前突然发难的巨型野兽正面交锋,压下眉宇,眼眸熠熠生辉。
与他相对的,那是一条漆黑的长蛇。盘踞在林野的身躯如高耸的山坡,墨色游动,鳞片细腻如羽。硕大的眼瞳竟然也是漆黑的,流淌出五彩斑斓的光,仿佛两轮全食的太阳。双眼上方的长鳞飞羽般竖起,仿佛龙形的犄角。它抬起上半身,三角形的头颅在雾气中不断颤抖,巨口已经张开到极致,吞吐蛇信想要喷出令他痛苦的雾气。
然而无论怎样闪躲,只要不断瞄准射击,就始终有一团团的致命银雾如影随形。
“他是鸟么他!能窜那么高!”
“什么怪物啊到底是!”
男人们啪啪的放枪,好在这种惊诧没有影响他们的准头。但随着白雾愈发浓密遮蔽视线,空枪的次数也在增加。
营造出无数风涡作为落脚点,齐格弗里德的每一次起跳与穿梭都必然伴随蛇鳞与刀刃相摩擦的声响。在地面上的人看来,他的攻击不过是没有落空,还算不上致命,但在更高处树枝间的射击者眼中,那些令人牙酸的声音,却始终在同一个地方炸响。
无疑是更加恐怖的控制力,这意味着,他的所有攻击,无论从哪个方向,无论落脚点与起跳点是哪里,都瞄准的是同一个位置。
再怎么坚韧的皮毛鳞片,都无法抵挡锲而不舍的连续进攻。
巨蛇显然已经感到了恐惧,它开始颤栗,吐信的频率加快,身形不断游动,鳞片嗟磨发出滋滋啦啦的刮擦声。无论是谁,感到后颈处不断施加在同一个地方的劈砍,都会忍不住讨饶。因为那种感觉仿佛是死神,将镰刀一寸寸推进胸膛。
这差不多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围攻了,除去一开始被突然袭击的慌乱外,天上地下的包围圈密不透风,现在也就只有仍被卷在蛇尾中吱哇乱叫的医生看起来有些狼狈,而大家对他的狼狈也已经习以为常。
坚不可摧被另一种无往不破劈碎,男人在疯狂窜动的蛇身上疾跑,拖曳长刀顺破口一路割裂筋腱,蛇血狂涌,淋漓而下,如殷红的急雨漫天洒落。
就在此时,银雾爆弹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