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我的魔女大人》高沧

30、四季如春的奇缘（7）

　　“这是……”
　　书上画的阿尔瑞克毯，与现实中见到的阿尔瑞克毯，让潮觉得，根本就是两个东西。
　　任谁也不会把一张奶油巧克力色的厚绒毯子，与一辆边三轮摩托联系在一起。两个种类都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前者在图书上的表现可是温馨又可爱，而眼前的后者，唯一和可爱沾边的，应该是站在旁边的海藻头。
　　要不是有个参照物，潮都发现不了，菲尔居然还没有现在的晖高。看来那间商店里面，绝对垫高了起码半米。
　　“啊……你们来了……哈……守时的客人……不错。”
　　这种语气还能断句干脆，真是为难她了。
　　“我们，要坐这个嘛？好厉害！”
　　晖喜滋滋的靠近，菲尔把眼睛眯起来，缓慢的打量。
　　“……变大……菲尔也想要……变大……啊……变大……”
　　“啊，这个这个是……”
　　少年羞赧的退了一步，但眼光独到的商人，怎么肯放过近距离观察的机会。
　　“……唔，卖给菲尔……菲尔收……用这个……来交换……”
　　她指着喷发光热的大家伙仰头，耳朵动也不动。晖花容失色，下意识揪住潮的衣角，一时没说话的女人，让他摸不清对方的想法。而菲尔也不追问，两边稍稍僵持。
　　“我的回答，会影响我们结伴去雾隐峡谷吗？”
　　“不会……不会，那是……另外的交易，这是……新的交易。呼……你……有权利……拒绝……”
　　“可以等这个交易完成后再谈吗？”
　　对方依旧维持原来的动作，潮也保持浅浅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
　　“那好……你拒绝……那这个呢？”
　　小老板又指了指晖怀里的礼盒，后者一脸委屈的紧了紧手臂。
　　“啊……菲尔知道了，走吧……”
　　咦？她的表情失去控制了？潮摸摸自己的脸，不对劲啊。所以肯定是旁边这个臭小子，一点都不知道让着妹妹，好听话也不会说。
　　“……嘿。呼……”
　　蹦跶上了驾驶位的海藻头呼出一口气，踩上为她的身高量身修改了高度的油门，语气没有太大的变化。就好像刚刚不是被拒绝，而是谈论了今早的天气。
　　见两人都在原地没动，她才后知后觉的挪了挪屁股，小手指指右侧的座位，又指指自己的身前。
　　“一个坐那……一个……坐在这……呼……”
　　是要他们自己安排的意思。
　　“大人……我……我不会骑……您呢……”
　　她眼神刚转到少年身上，看见对方没什么太大变化的蓝眼睛，就不忍心赶鸭子上架了。而且她还沉浸在“刚刚究竟是哪个字出了问题连小朋友都哄不好”的自责里，也没心思多多安抚另外一个。
　　“那正好，你坐那，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一下。”
　　跨进侧面座位的女子随意挥挥手，就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了一对还没有她高的小朋友。
　　自己连驾照都还没考，怎么能无证驾驶。
　　潮一边心安理得的安顿好自己，习惯性的伸手去找安全带，摸到那个小小的冰凉锁扣时，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
　　“……”
　　察觉到她的异常，刚在菲尔身后落座的晖差点跳下车扑过来。他们有点距离，无法第一时间交换眼神，他也从来没见过，大人露出这样的神色。
　　既惊讶，又疑惑，似乎还有那么点，害怕，的意思。
　　“怎么了怎么了，大人，是有什么不对吗？”
　　“……唔？”
　　她慢慢靠回座位，系上安全带。
　　“没什么。”
　　郁金香，摩托车。
　　合乎常识的存在，却不合常理。
　　“朝暮”还说得过去，但是这些名词，实在太过古怪了。难道还有其他的人先她一步来到了这里，制造出了这种东西，影响力甚至覆盖了蒙尔森，乃至整个弗拉瑞大陆。
　　这样的人，要是真在蒙尔森，这里就不会还是这么一副落后的君主制，进而推论出，这东西，应该也不是在蒙尔森被研发出来的。潮很确定，丽贝卡那样的性格，看见了这样的东西，绝对是会想方设法先把骑士团武装起来的。
　　可是他们正处在人来人往的大门附近，此时正是清晨出门采集进货的商人们进城摆摊的时候，人流虽然还不密集，但也绝对足够热闹。可是却没有任何人过来围观，反而还有人熟稔的问候他们。
　　“早啊，菲尔。什么时候再营业啊？”
　　“要等……回来……才能确定……”
　　“好的好的，祝你工作顺利！”
　　那人应该是住在城外的花匠，也是菲尔的老主顾，长靴上虽有泥土，但全身上下十分整洁，即使推着满载的花车，还特意停下来送了他们一人一朵布着露珠的橙黄色小花，她就看着这小小的花盘出神。
　　“咦？这是‘李明明零号机’，指针是一个圆圈和两个三角拼起来的形状，我认得这个。”
　　“送给我的……礼物……猫猫……”
　　“这个世界没有猫猫，真是太遗憾了！”
　　晖感慨似的说出这话，话音刚落，就被潮捉住手臂。
　　“是谁说的？李明明？他制造了这个机器？”
　　她探头去看仪表盘，圆圈三角，那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猫猫头吗！
　　不待晖解释清楚，摩托车已经窜上了天空，留下的除了一串疑问，就只剩下了一片淡淡的辉光。
　　商陆悄无声息的跟上去，为数不多的机会再次降临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徘徊在蒙尔森城镇周边的森林中，好几次与巡逻的骑士们擦肩而过，差点暴露。不能再等下去了，拖得越久，这个女人的发展越不可控。
　　对自己来说，她的善与恶，都是未知的。
　　无论两人此行是什么目的地，作为她的墓地，都正合适。

　　潮本来以为，这种敞篷交通工具上了天，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必然会经历一番磨难。然而实际上，高速移动的座驾穿梭在云海中，别说被预期中的高压狂风鞭打，就连点机械运作的噪声都听不见。
　　反而是身边不时掠过的飞鸟，鸣声悦耳。
　　真高啊，她侧头往脚下望了望，这么想着。穿梭在云与风中，天气晴好，如果这时候能来上一杯香槟，一小碟切好的奇异果，冰桶的温度要恰到好处，否则香槟的口感就会钝重，奇异果最好也是稍稍过冰，防止熟透的果肉不好叉起，但又不能太冰，以免伤到牙齿与肠胃。况且如果水渍果汁滴在喜欢的裙子上，又是白白的损耗。
　　每到这时，身边或许还有其他人，不太可能是曹菲菲，她们的关系没有好到她能绝对的相信对方不会有所图谋。或许是家里有利益往来的熟人，或者是几十年的故交，更多的，则是再熟悉不过的家里人。
　　父亲喝茶，各种茶都喜欢，最常喝岩骨风香的武夷大红袍。看书，常从胸前口袋里抽出钢笔勾画些段落，或者闭目养神。
　　母亲挑色板，各种花纹都要尝试，最常画下来的还是她，牙牙学语到一个个奖项捧回去的样子，礼服婚纱的模样不胜枚举。听音乐，闭目哼唱。
　　她会用水果叉和香槟杯打节拍，打得不好，经常乱成一团。
　　余光扫过，身边的人也在闭目养神，不过总觉得会是马上打起呼噜的样子。
　　等一下，闭目养神！
　　这可是在高速行驶中啊，菲尔身后的晖，抱着礼盒的力度，都让人禁不住怀疑其中是封印了什么毁天灭的怪物，而非一朵花。
　　惊恐过十数秒，她差不多恢复知觉，看来这个大家伙的自动驾驶系统相当成熟。于是把礼盒拿过来，也示意晖放松一些。
　　这一放松，少年立即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涕泗横流。
　　“你经常飞来飞去的，这是怎么了。”
　　“不是不是，那时候没有拿着东西。”
　　“嗯？”
　　“我怕弄丢了大人的花，而且……大人害怕我的原型，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大人。”
　　“……”她有些动容。“纠正你自己一下。”
　　“唔唔……好吧，不是害怕。”
　　一直都在这一点上掩饰自己的大人，也好讨人喜欢。晖不自在的整了整没有丝毫凌乱的衣领，口是心非的顺从了。
　　“不是，纠正一下你的用词。人长大了，怎么还不如小时候懂事。”
　　“诶？是……是吗……”
　　不再纠结那些，改成在意这个的大人，更讨人喜欢了！
　　“明白了！”
　　潮很欣慰，想摸摸他的脑袋，不过俩人位置有点距离，这愿望没能实现。说来也是相当奇怪，这才相处这么点时间，怎么就有望子成龙的感觉了。她一个激灵，连忙摸起一小撮头发给自己马马虎虎编起侧辫，打消了这种想法。
　　因为经常打理，她的头发不硬不软，长度厚度刚刚好，稍稍带着天生的卷曲，由于摩擦力的缘故，编成的辫子不容易散乱。她便把礼盒中的花朵取出来簪在耳畔，对着后视镜调整一番，而后满意的转向晖，绽开志得意满的浅笑。
　　“怎么样？”
　　“……”
　　后者低下头，好一阵才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呼……晖感觉自己的体温都升高了……”
　　这话很是巧妙，几乎让潮觉得晖才是个常在花丛流连忘返的老手。果然话术千万，最动人的，还是温柔专注的真心。本着未雨绸缪的原则，她把这话牢牢的记了下来。
　　“你说话……呼……怎么和菲尔变得这么像……”
　　“你……唔……明明你更像……”
　　“我是在……啊……对，学你说话……”
　　“啊……你总是有很多玩笑，能立刻就让人不开心。”
　　“……”
　　有吗，她类似的玩笑，从前总是能博得不少好感啊。小孩子的喜好，真是让人摸不清楚。
　　也不对，他喜欢鲜花酒酿，喜欢那些甜津津的点心，吃起脆生生的酥饼来总是笑容满面，但也不代表他不喜欢软绵绵的小蛋糕。
　　记性实在太好，原本不怎么关注的事，居然也记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