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我的魔女大人》高沧

19、任劳任怨的奇缘（1）

　　风尘仆仆的两人赶回蒙尔森城，已是深夜，这还是在三倍速图林捷的加持下，勉强达成的目标。但无论是对于眼冒金星的高大鸟兽还是潮来说，都已经是极限了。
　　留下了一个颇为不屑的眼神后，蒂奥便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潮没在意他的无礼，本身能在离开森林不久碰到巡逻的他，还愿意千里迢迢送自己回来，就已经很感谢了。而且，她也不想看着那男人吐出来，这实在有辱斯文，发生过一次就够了。
　　她本人就已经特别的很，不必在这种地方给人加深印象。
　　“诶呀，那位老婆婆会不会以为我们不遵守诺言啊，”
　　空无一人的门廊，只有暖黄的油灯亮着，照耀他们的面容，晕出深深浅浅的影子。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从包里拿出一张面巾纸，铺在台阶上，又仔仔细细抚平折痕。
　　“把马卡斯放在这吧，希望不会有人拿去。”
　　“嗯嗯。让我问问看它们谁最甜……嗯，是这样嘛！”晖挑出最大、颜色又最深的几颗放上去，忍不住还给自己留了两颗。“这里人少，不会有事的。嘿嘿，还是你有办法。”
　　潮没拆穿他留夜宵的小心思，起身便往酒馆走去。身后的奶团子咻咻的在眼前跳跃，把果子塞进她的怀里。
　　“先别走先别走，我特意给咱们留了两个也很甜的，我们吃完再去找伊卡洛斯吧。我拿不下那么多，没给他带，他不开心怎么办。”
　　“……好。”
　　她把怀里的果子拿出来，草草擦了擦，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丰沛的汁液轻呲入口腔，既不过分甜腻，也没有任何预料中的酸涩。就连刻意忽视的果皮，薄如蝉翼，也都带着淡淡的草叶芳香。
　　是熟透的梅子味，而果肉之中还缔结着其他的特殊组织，软弹而分明，像某种食品加工后才会出现的糖果制品。
　　“唔……我这颗里面有好多果仁，它们果然没有骗我，好好吃。”晖心满意足的大快朵颐，小嘴巴里满满是咕叽咕叽的声音。
　　“所以你，是真的能和它们说话？”
　　她观察的果实的截面，果然能够看到纹理分明的界限，暗紫色的果肉之中，分布着大小不一的银白色块，应该就是软糖口感的来源了。难怪这里的人们这么喜欢，这样丰富的味道，又唾手可得，自己真应该早早品尝一番。
　　“在你身边就可以！一定是你的力量在帮助我！”
　　也应该，早早去真正认识这个地方，和这里的伙伴们。
　　借着月色，她辨认出了身前小楼的门牌。深樱桃木色的木质门牌上，所雕刻的花纹都已经在长年累月的磨损中逐渐模糊，唯有烫银的字迹仍旧清晰。那显然是个承载着悠久历史的工艺品，也是一个因承载而分外沉重的姓氏。
　　贝内特。
　　“你们回来了。”伊卡洛斯将空托盘放回柜台内，取出两盏酒酿来，放在吧台上。“温度正好，看来两位都是守时的人。”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会回来呀，难道是在默默关注着嘛？不知道为什么，晖觉得好渗人。”
　　嘴上这么说，可一点都不耽误小男孩捧着碗就开始大快朵颐。
　　“刚刚蒂奥来过。”男子耐心的解释起来，接过潮手中的鲜花，剪掉多余的纸条，将其插在盛着淡红液体的广口瓶里。“天中犀完全开放还需要些时间，今天喝不到‘魔女之吻’了。”
　　“啊……”
　　潮自然不关心，但奔波劳碌一番却没得到期望中的回报，晖却是耷拉了眉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伊卡洛斯有办法让它们快点开放吗？”
　　“这是最合适的办法。”伊卡洛斯指了指末端浸入淡红液体中的花枝，已经是一副束手无策的妥协模样了。
　　“唉……要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天中犀永远都能开花就好了……潮，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她其实真的很想督促小朋友吃饭的时候不要聊天说话影响吃饭节奏，这样容易长不高，但对方确实不是能被这种论调说服的人。伊卡洛斯也只是神色淡漠的看在眼里，完全没有解围的意思。
　　“你记性太差了，真的不记得我们是为什么去采花了吗？”
　　“对哦！那个故事，伊卡洛斯，你要讲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这招万能的注意力转移大法对待小孩子，果然屡试不爽。
　　男子对她的搪塞并不意外，他似乎对任何情况都不会感到意外，像是一段弥漫着薄雾的石板路，唯有脚下的一块，此刻的一块，最为清晰可见，过去未来，都是不可知的秘密。
　　“好。后来，贝内特家族的残暴统治遭到了民众的反抗，其做法也引来了睿智魔女的复仇。在睿智魔女的暗中协助与索蒙家族的领导下，持续五百年的集中统治被推翻，反抗者们建立了新的政体与国体，自那时到现在，蒙尔森获得了150年的和平。”
　　晖听得津津有味，潮很理所当然的诞生了欺诈消费的感觉。这段历史很明确的记录在蒙尔森图书馆的藏书中，她今天已经通读过一遍，自然也了解圣971这个名称的来源，蒙尔森城内的圣971街区源自于那场旷日已久的反压迫起义，城外势如破竹冲入乌拉诺斯山脉的圣971河流，自然是来源于那场神与其子民的革命。
　　同为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更加巧合的是，他们发生在新旧纪元的相同年份，这无法不教人在意。
　　“睿智魔女赞许蒙尔森人民不畏□□的反抗精神，就特别留下了贝内特家族所珍藏的典籍，以及一些，其他馈赠。”
　　“又在说晖听不懂的话了……唔……”
　　“他说的是，这间‘魔女的祈愿’。”
　　潮把自己的酒酿照例给了晖，淡然接过伊卡洛斯的话，且轻易就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赞赏。
　　没办法，她特别经得起夸，而且，还对夸奖特别敏感。
　　“噢！好不合理又好合理呀！晖一下子就明白了！”
　　“那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吗？”
　　“对呀对呀，晖有没有机会能够见到睿智魔女大人呢，想想就好激动！以前只能在请询的时候远远看一样的魔女大人，居然有这么特别的酒馆，接待这么多的客人。睿智魔女大人真了不起。啊啊，您也很了不起，晖不是说您不好的意思，晖最喜欢的还是您。”
　　她失笑，缓缓地纠正。“你最喜欢的是爸爸妈妈，还有……李明明，他是你的好朋友。”
　　“啊……对哦。但是那是不一样的，爸爸妈妈是最爱晖，永远不会不要晖的，李明明嘛，也算吧。但是大人是不一样的。”
　　小男孩振振有词，女子含笑倾听。伊卡洛斯真觉得，如果不是对他们的身份了如指掌，他一定会误以为这是一对母子，而非主仆。
　　即使是贯彻着“我们的身份天差地别，但在求知的过程中，你我平等”理念的睿智魔女，也并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使魔。
　　“你看起来有些僵硬，是我让你紧张了吗？”
　　“并不是，您太过忧虑了。”
　　伊卡洛斯有意放松身体，控制着自己去找回之前的状态。
　　“啊？但是你那双漂亮的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他不能因为对方刚刚诞生这样的事实，就想当然地认为，她的力量并不如其他魔女那样强大。
　　“很抱歉，但这是自尊使然。在您面前这样说，总觉得会冒犯您。”
　　“并不会，如果你因为我而紧张，那，我会把这一点，当做是你在夸奖我。”
　　“请不要说这样的话。”
　　是否在用她的能力影响自己的判断，伊卡洛斯有些不确定。但这位暖黄灯光下斜倚在柜台边的女子，确实不辜负其意志魔女的称号。
　　“呵呵，好。那么现在告诉我，这个……”她从包里拿出叶型便签，在男子眼前晃了晃。“是用来做什么的呢？联系睿智魔女吗？”
　　“……它能够让您看到，您本应该看到的东西。”
　　“我有眼睛。”
　　言下之意，她信无可信，只有自己双眼看到的东西，能勉强信任。
　　“但……我只是小小的提醒您，无意冒犯。您仍然在以人类的眼去看，而非魔女之眼。睿智魔女当然也是希望，您能更快的掌握自己的力量，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
　　乃至大陆，与这世界。
　　“那么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她没有读到类似于魔女自相残杀彼此吞噬之类的暗黑故事，但如同眼前借由这片树叶能够看到原本无法看到的东西一样，这里一定也存在着众多，未被记载的传说。
　　“睿智魔女赋予人们才学、智慧与贯通古今的知识，也永远会指引所有的生灵走向最符合他们使命的归宿。”
　　男子像是个知无不言的人，但在这里，她唯有怀疑一切，并得到一切的解释，才能够勉强感到安全。
　　“符合使命的归宿……”
　　她逐字细细研磨，仿佛要从中窥得天命。
　　然后，嗤之以鼻。
　　“她要帮我做决定？还是说……”打量叶签的眼眸转向神色自若的男子，微光稍起波澜。“你要帮我做决定？”
　　“您不该这么想。”
　　“你不该要求我怎么想。”
　　烛火摇曳，气氛僵持不下，晖抿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抱着杯子，看看潮，又看看执着的伊卡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