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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探病 ...
少年变得稍微接地气的模样,让贺乙油然生出了亲切感,一种与君肖似之感。并非因为他们都穿着相似的衣服,而是他从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少年以衣作壳,他以身作壳,皆属依靠伪装来入世。
贺乙这头刚感叹完,那边的少年却蓦地解了衣带。他似乎对腰间的系带尤为有兴趣,不停用手去扒拉,弄着弄着,系得不紧实的结便被他扒拉开了。
接着他发现自己忘了该如何绑回去了,于是抬眸瞅向贺乙,眼里写着不解。
贺乙只好又演示了一遍,少年眼疾手快,与先前一样无须贺乙放慢动作,便成功复刻,打了个漂亮的双耳结。
但贺乙还没来得及欣慰,那头的少年却又开始扒拉带子去了,转眼又解开了结,抓着衣带玩得不亦乐乎。
“……”贺乙几欲开口制止对方,却发现自己压根不知少年姓甚名甚。
说来,他好像也没跟少年自我介绍过,便对其道:“对了,我还未曾自报家门,鄙人姓贺,单名一个乙字。不知该如何称呼你呢?”
“贺……乙。”少年显然完全理解贺乙的话,然后还道出了自己的名,“xue ci。”
这听着像在回答他的问题,应当不是什么拒绝的说辞。贺乙便试着问道:“那我就唤你……xue ci?”
少年也不玩衣带了,点了点头。
“那你会写吗?”贺乙做了个执笔的动作。
少年微微歪了歪头,神色有些茫然。
贺乙原以为少年也就是不会写字,细问下发现少年是对写字没有概念,这便多少有些超乎他想象了。
不过震惊过后,贺乙又觉着合理。即便在现代,在他去过的很多第三世界国家,一抓一大把的人从未接受过教育,更甭说这古代了,舂子村里识字的人屈指可数,花费得起笔墨纸砚的更是凤毛麟角,少年会有这种反应实属正常。
不过这纯粹是贺乙想岔了,村民虽多不识字,但见旁的人写字总是有过的,里长征收田赋时,签契画押时,年节张贴对联时,皆可见到,不至于对写字毫无概念。
过后,贺乙将关注点放回少年的名上来。为着自己便利,他没管那俩字是不是汉字、是什么字,就当是音译,取了常见的“雪瓷”二字,但想了想,“瓷”字少有用作起名的,不是很搭调,便在心里改成了“茨”字。
“……雪茨。”贺乙默默念道,声音之轻,几不可闻。
站在几米开外的雪茨却听见了,回喊道:“贺乙!”
贺乙略有些错愕,但未待他回应,却见雪茨忽然蹲到稍远的山坡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山下。不久,山下的方向传来了杂乱缓沉的脚步声,他视线自然而然往声源处移去。
只见两个身影由远及近,往这边来,其一是个身型富态的中年汉子,左手挎着个竹篮,右手拿着帕子不住地抹额头的汗,走一步喘两下。
其二则是个扇着扇子、蓄着美须的年轻男子,右肩挎着个木箱子,落后中年汉子几步,但步伐很是轻盈。此人先注意到了在不远处站着的贺乙,用食指勾下鼻梁上的小圆眼镜,眉眼轻佻地对着贺乙上下打量。
贺乙认得来人,年长体胖的是管他们好几个村的里长,后者则是村里的名人,他的真名原身也没有记忆,但村里人人都喊他唐疯子。
有生人前来,贺乙下意识瞟了眼雪茨所在的地方,却没看到雪茨他人,不知就这么会儿对方溜哪儿去了。
里长喘着走到牛棚附近,他此时才发现贺乙的存在,顿时大气一喘,将脖子上的布巾扯回面上蒙好。
他身后的唐疯子走近时也扯上了面巾,蒙住口鼻。
贺乙朝里长作揖道:“里长,有失远迎。”
又朝唐疯子颔首道:“唐……先生。”
唐疯子用看疯子的眼神瞅了瞅贺乙,他可好久没听过别人尊称自己了。唐疯子丝毫不收敛面上的惊悚之色,甚至夸大了演给贺乙看,试图将贺乙看出心虚来。
里长由于还没匀过气,便摆了摆手,径自在那空板凳上坐下来,将竹篮放脚旁。
贺乙见唐疯子反应如此之大,知道自己定是喊错了,但也不知该如何找补,干脆不想了。由于挂心着阿嬷的身后事,他便直问道:“里长,不知阿嬷……我阿嬷的葬……呃,白事办得如何了?”
忘了斟酌字句就贸然开口,贺乙操着蹩脚的口音,短短一句话讲得磕磕绊绊的,说完汗都险些冒出来。
不过里长和唐疯子都不如何意外。因在他们印象中,贺乙这人本就不如何会说话,见到人素来是畏畏缩缩的,半天憋不出来个屁。要不是为了他阿嬷的事,怕是连招呼都不敢主动打。
半晌,里长终于缓过气来,便回道:“昨日出殡了,入土为安矣。哎,咱舂子村没立宗祠,族墓也还没规地,因而葬村头那丘上去了。席昨日也摆了,后事都办得妥妥的,无须担心。啊,知道你是个孝顺的,真可怜见的呀!”
里长给唐疯子去了个眼神,又道,“你阿嬷定也想看你平平安安,这不,叔给你找了郎中来,唐郎中见过吧,他医术了得的,让他给你瞧瞧。”
唐疯子接收到里长的眼神示意,挑了挑眉,便提着木箱子朝贺乙走去。
医术了得?他可没听说过此人还会医术,唐疯子之所以被喊做唐疯子,便是因为此人在村里就一好赌懒汉,白日饮酒,时常神神叨叨的,风评极差,就是从未听说过他还会医术。
唐疯子能察觉到贺乙目光里的怀疑,他眯了眯眼,没说话。此地没桌没凳的,他便让贺乙将手放木箱上,然后就地蹲下去,给贺乙把脉。把完脉,又让他张开嘴,察看舌苔舌底。
那望闻问切,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贺乙收起成见,配合对方要求,将上衣脱了下来。
这边在检查,另一边的里长则将手里的帕子揪得皱皱巴巴的,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昨日老舅子提点他,这镇上因疫病死的人太多,待此次疫情过去,上面定会派人下来彻查,到时候他们周边这几个村肯定也跑不掉。疫情扩不出去当然是大功一件,但死的人多了,总要有个交代。如此一来,底下有任何不合规的事皆可做文章,一不留神,便有可能被推出去当替罪羊。按照朝廷规定,地方发生疫病得尽快往上报,收治隔离患病之人。贺家给他报贺乙染疫时,已擅自将人安置到山里隔离了,他当时觉着省事,转头就忙活别的去了。过去这么多日,现下他才将郎中带来,属实是亡羊补牢。但也没旁的法子,晚了也得来,顺带敲打敲打贺乙,也便于日后有所转圜。
这唐疯子他本也不想找的,奈何村里没郎中了,郎中张老头在封镇次日便同徒弟去镇上支援,一直回不来。而他知道唐疯子初到舂子村时,便是以郎中的名头行义医两年才落的户。是以他才将人带上来这一趟,反正无论他医术如何,能否诊断出什么,他要的仅是“给贺乙诊断过,然后命人将其隔离起来”这一“事实”罢了,先后次序不足为道。
唐疯子见贺乙的左手臂包扎了布条,好奇道:“你这手咋了?”
“之前无意中挂到了门,流了些血,敷了两日艾草,已好得差不多了。”贺乙慢慢答道。
唐疯子会意,继续细察贺乙身上已消退得七七八八的红疹子。
少顷,唐疯子让贺乙穿回衣服,便拎起木箱子,快步朝里长走去。唐疯子压低了声量对里长说:“贺乙他……没染疫。”
里长听了,眼都瞪大了,险些怪叫出声,“你说什么?!”
唐疯子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道,“贺乙没有染疫,他得的是癣。”
“……”里长霎时说不出话来。
唐疯子徐徐说道:“镇上染疫之人,皆生红斑,似带状,多集于腰侧及手足、腋下等处。且舌苔发黑,口有溃烂,热症反复,易有呼吸不畅之感。这些症状,贺乙只占了红斑一类。”
又合指一算,道:“且他身上的红斑,七日便消退成如此模样,已是大好,小人可保证,此应是癣症,而非镇上流行的疫病。”
本没对唐疯子医术有何指望的里长,听着他那头头是道的分析,面上已逐渐浮现出信服的神色。
里长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拉着他道:“等等,你没告他知道吧?不能告诉贺乙,起码不能由我们来讲。让他知道他压根就没染疫病,本不用被隔离在这山上,定然将我们也恨上!”
说到底,这事还是贺乙大伯那家子做得不人道,跟他关系不大。不过没染疫也好……村里没人染疫,之前做的合不合规矩,这下也没人在意了。思及此,里长两颊便因欣喜涨得通红,忙装作是天气热的,用手给自己脸扇扇风。
他们二人忽然在一旁说悄悄话,贺乙不禁一阵忐忑,寻思该不会是自己的病严重了或是有别的什么难言之隐。
里长赶着唐疯子去骗贺乙说他病好得差不多了,过两日便可下山回家去。唐疯子照样说了,贺乙听了,一脸不可思议,多少天了,他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此外,唐疯子从他的随身木箱里拣了一剂药出来,用油纸包好,交给了贺乙,叮嘱他需加一碗水,熬煮半个时辰,可复煎一次,分两日服用即可。
贺乙点头道:“记得了。”
这时是不是该付钱了,但他身上一文钱都没带着。贺乙定在那儿,未想好如何开口合适,里长却看懂了他的局促,抢先道:“这点药不值当什么,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里长替你出了,你好好养病就行,啊。”
贺乙急忙道:“这不行,等我下山回家……”
里长蓦地将竹篮放下,强行打断贺乙的话,交代道:“这里放着的都是艾蒿,给你熏房子用,去去病气。还有一碗豆腐花,殡你没送上,席也没吃上,我没弄到豆腐饭,便给你带了这个,我内子还专门放了红糖水下去,怕你吃着没味道。”
这红糖豆腐花原是他为了敲打贺乙,让他承自己的情,才带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下用不上了。但盛豆腐花的碗就放在艾蒿底下,他又不方便偷偷拿出来带走,只能按原样将它送给了贺乙。
贺乙确实承这份情,默默记在了心里。同时朝里长唐疯子道谢,见他们准备启程的模样,便远远地送别二人。
谁成想,临走之际,唐疯子倒了回来,在他耳边小声道了句话,才随着里长离开了。
贺乙神色木然,内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知呆站了多久,而唐疯子的话犹在耳畔,“你得的不是疫病,只是寻常的癣症。那包药对症的,放心喝。”
何为癣症,他不清楚,但前半句话,足以将他思绪搅乱。
他竟没得疫病!这意味着,他本不需要到山上来隔离,阿嬷也无须上山照顾他。阿嬷她……本可以无事的……
乃至原身之死,本也是有可能避免的。若是初时先去寻郎中来诊病,再对症下药,原身活下来的成算会大上不少。若是如此,阿嬷也用不着上山过夜,那便不会遭遇到那一夜的暴雨,便不会染上风寒……
对啊,当时为何不找郎中来先看看呢?或是先去上报里长,事情走向定会大为不同。大伯一家子真就全然没想过这些办法吗?非要急哄哄将他祖孙俩赶到这山上来?
他原以为这时代的医术或不足以诊断出染疫与否,因而忽略了不少东西。若唐疯子的话可信,那这无疑是一场人祸!大伯一家,毫无疑问,是见车失灵还要踩上一脚油门的加害者,是割断原身与阿嬷救命稻草的无耻之徒!
他占了这个躯壳,便要背负原身的因果。他没资格替谁原谅,也没资格批判原身对错,他能做的,只有让一些人,付出他们该付出的代价。
古时没有过敏一词,而是用癣来表示过敏这一疾病。此处的癣指的是过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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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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