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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棣棠结义(修) ...

  •   齐脚的青草布满了诺大的演武场,头发、胡子皆飘飘的北山书院祭酒孔德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之上,他手举三支紫檀香,领着排成四个九九归一,身穿雪白儒衫的学子,对天、对地、对圣人行完了入学礼,便开始了他一年一度的武场演讲。

      因为余夏的个头较小,便被排在了最前面。

      台上神采飞扬的孔德说得是吐沫横飞,台下的余夏只能恭敬地埋头倾听,心中却思索着语气怪异的祭酒究竟要讲到何时。

      突然,背后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只听,一人道:“喂,你说咱们祭酒怎么这副打扮?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披着发。”

      另外一人嘻嘻笑道:“咱们祭酒向来是以放浪不羁闻名于世的,据说见了当今圣上,他也是如此模样,还不是因为他是太尉舒泷之举荐的。”

      先前说话的那人接道:“什么太尉舒泷之,人家现在可是宰相喽!你见过哪朝的武将担任过宰相一职,由此可见圣上对他的倚重。只是圣上就不怕‘朝纲混乱、武将乱权’?”

      余夏心中“咯噔、咯噔”了两下,这第一下,是因为他听出了,此时说话的两人,正是昨天欺辱自己的那两只坏/蛋。

      而第二下,就是因为那“宰相舒泷之”五字了。

      余夏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眼睛小小,鼻子平平,嘴巴大大的那个应该就是薛元靖了。

      而另外一人,估计就是文大哥口中的刘邦定。这人长得眉清目秀,体形修长,比薛元靖要高出许多,却又比他瘦弱,肩膀狭窄,腰身纤细,犹如女子般不经风雨,需人呵护。

      余夏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被其发现,他冲余夏露齿一笑,眼神却说不出的古怪,余夏心中一寒,扭回了头。

      好容易等到祭酒孔德致完了辞,也到了日上杆头的时候,便吩咐了陈夫子领着众人前去讲堂正式授课。

      余夏随着人流,缓缓前行。

      出了演武场,左拐便来到了书院的正门,余夏再一次穿过郁郁葱葱的草地,绕过神圣的先圣殿,最终踏上了半泉池上的半圆形拱桥。

      向下看去,池中之水,清澈见底,一尾一尾的锦鲤悠闲自在的畅游其中,时不时的跃出水面吐个小泡泡,或用尾巴拍打着水面,溅起层层涟漪,好不惬意!

      眼看着陈夫子已经迈步跨入了讲堂,余夏也随着人群,走向了拱桥最高处。

      突然,不知何人,猛地从背后推了余夏一把,他一个趔趄,没有站稳,便一头往桥下栽去。

      事发突然,余夏顿时方寸大乱,白花花的水光耀得他睁不开眼,他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只能听见桥上一阵乱哄哄的声音,惊叫的,呼救的,还有吵闹的。

      就在余夏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却被一双有力的双手稳稳接住。

      水气中漂洒着点点清爽的淡雅香味,余夏那快跳出嗓子的小心肝儿瞬间落了地,一动也不动地趴在那人怀中,欣喜的叫了一声:“文大哥!”

      这时,却在拱桥之上传来了文墨的声音,“阿夏,你还好吧?”

      余夏慌忙挣开了眼睛,抬头看向那双手的主人,“是你?”

      此时的舒淸霂半截身子浸泡在池水之中,仍旧摆着一副拒人千里的臭脸,平静地看了余夏一眼,也不言语,小心翼翼地往桥边挪去。

      余夏别扭地动了动身子,舒淸霂低喝道:“别动,池底很滑,你若是乱动,我就把你扔下去喂鱼。”

      余夏闻言,嘟囔道:“你当我是三岁的孩童,那么好吓唬?”

      舒淸霂小脸微红,“你再说,我就扔你下去灌水,叫你一次喝个饱。”

      这一次的恐吓果然凑了效,余夏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此时刚好也到了桥下,余夏仰头对上了文墨笑盈盈的脸。

      “阿夏,快把手递给我,我拉你上来。”

      余夏一怔,呆呆地伸出了手。

      文墨一拉,舒淸霂一推,他便轻轻松松地爬上了拱桥。

      才刚站定,文墨亲腻地揉揉他的脑袋说道:“幸好,淸霂反应的快。若不然,你就那样一头往下栽去,池水那么浅,磕着了脑袋,可如何是好!”

      余夏闻言,扭头看看那一眼便望到了底的半泉池,心惊之余,又庆幸不已。

      转身回头,正对上了一双明朗不足,阴气有余的眼睛,此人正是刘邦定。

      余夏拧眉思索,薛元靖与那刘邦定原本是一直走在自己的前面,走过先圣殿的时候,他二人在圣人丹青前停留了片刻,便落到了自己的身后,当时自己并未在意。推自己的那个人,会是他二人的其中之一吗?

      正在这时,湿漉漉的舒淸霂在其他人的帮助下,也爬了上来。他掂了掂滴水不断的衣摆,踢踢了脚,走到了余夏身边,瞥了一眼薛元靖,大声说道:“我问你,刚刚可有人推你?”

      余夏一惊,疑惑地看向舒淸霂,心道:难道他看见了?

      舒淸霂对他点了点头,好像是在示意他不要怕。

      可余夏满心都是阿姐的教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可不能与人多生争执。这样一想,便低下了头,喏喏不敢看他,低声含糊答道:“我…我没留意,不知道。”

      舒淸霂微眯了眯眼睛,似是愤怒的抬高了声音,“当真?”

      余夏垂着脑袋,不置可否。

      舒淸霂一甩衣袖,冷然道:“好,那就当是我多管闲事。”语毕,便转身离开。

      文墨见舒淸霂当真动了气,冲余夏笑了笑,便抬脚追了上去。

      薛元靖走过余夏身边的时候,很是得意地笑出了声。还是那刘邦定沉得住气,仍是神轻云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余夏坐在讲堂最后一排的圆形花木板凳之上,两手平放在案前,目不斜视地盯着手中的《礼记》,耳中传来的是陈夫子的授课之音。

      这《礼记》对于余夏来说,是即熟悉,又陌生的。熟悉到已经可以烂记于心、倒背如流,而陌生到拆开来看,却不识一字。

      余夏自嘲不已,谁让自己当了八年的瞎子?可人说眼瞎心不盲,连阿爹也相信。从自己两岁能言之时,阿爹不便顾众人所言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亲自教授,循序诱导。而他也甚是争气,一教便会。

      课休的时候,余夏别扭地执着毛笔,在黄纸上临摹着《礼记》中的字。

      一旁玩闹的薛元靖,趁着余夏不设防的时候,一把夺过了黄纸,肆意的嘲笑声顿时弥漫了整个讲堂。

      “余夏,你写的这也叫字?分明连龟爬都不如。”

      余夏瞬间羞红了脸颊,怒气犹如奔腾的骏马,撒开了蹄子在他心田里乱踩乱撞。他忍了忍,提了声音说道:“薛公子,请你把黄纸还我!”

      讲堂里的其他人纷纷扭头看向余夏这边,只见那薛元靖一抬眼皮,歪嘴一笑,无赖道:“我偏不给你,看你能乃我何?”

      这时,舒清霂也听见了后头的动静,扭头去看余夏,想看他究竟要作何反应。

      对于余夏,舒清霂是有些怒气的,不为其他,只为他的软弱。

      你越是无能,他便越是欺你,你若是反抗,我还会敬你、帮你。可你若是一直这样,那便是活该挨人欺负。

      这么想着舒清霂又扭回了头。

      然,舒清霂最为看不惯的就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他与薛元靖的梁子便是这样结下的。他们虽都是铭阳之人,却根本不曾相识,若不是那天庙会之上看不惯他欺凌乞丐,便也不会大打出手,结果自然是薛元靖被打的落花流水。

      虽打定了主意不再乱管闲事,舒清霂却还是竖了耳朵仔细聆听着后头的声音。

      “既然薛公子如此喜欢我的墨宝,那余夏不才,就将那黄纸连同拙字送于薛公子。”

      舒清霂咧嘴笑笑,这个余夏似乎比上次有些进步,至少懂得如何还击。

      “呸!你以为你是谁?我会稀罕你的破字!这黄纸给我擦屁股都不配。”

      “臭小子,别以为仗着有人给你撑腰,你就能翻上了天。告诉你,我想整治你,谁也阻拦不了。识相的,以后就以我唯首是瞻。否则……”

      “否则你想怎样?”文墨悄无声息的站在薛元靖的身后,突然说道。

      舒清霂皱了眉,没想到他忍住了,文墨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薛元靖自是吓的浑身一抖,转过头冲文墨‘嘿嘿’一笑说道:“那个,我与余夏说笑呢!没事没事的。”说完,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文墨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黄纸,看了看,这才递给了余夏。

      余夏小脸又一红,弱弱地说道:“叫文大哥见笑了。”

      文墨也不言语,直接抱起余夏的案几就往讲堂前方走去。

      余夏不明所以,急急追了上去。

      只见文墨将案几往舒淸霂身边一放,然后又抱起自己的案几,这才说道:“你就坐这里,我去坐后面。”

      余夏慌忙拉住了他的胳膊,“这怎么行?”

      文墨放下案几,轻轻一甩,甩掉了余夏的小手,“你个子这么小,理因坐在靠前的位置。”

      余夏仍是支支吾吾的不肯应允,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一脸漠然的舒淸霂,却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其他表情来。

      余夏转回了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文墨。

      这时,只听舒淸霂冷语说道:“不就是调个位置,人换过来就好了,干嘛还要换案几?”

      文墨一听,呵呵直乐,摸了摸脑袋,小声说道:“是哦!我换案几做什么?”

      语毕,文墨想了一会儿,又分辨道:“这其中的缘由淸霂就有所不知,我这人一向念旧,虽然只有短短一、两个时辰的光景,我与这案几已经产生了浓厚的感情,所以我们不可分开。”

      舒淸霂被文墨的憨态逗得直乐,笑的面颊绯红,眼如弯月一般,“得了吧!快带着你深爱的案几滚到后面去。”

      文墨嘻嘻笑笑,抱起案几跑到了最后面。

      舒淸霂看了一眼呆呆盯着自己的余夏,说道:“你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是怪物,会吃了你?”

      余夏赶忙正经坐好,又斜眼看了看舒淸霂,“舒公子不是怪物,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只是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

      舒淸霂动了动眉毛,“我们能够睡在一间房里,也算有缘,以后你不管做什么,就跟在我或者阿墨的后面,这样一来,薛元靖就不会再敢欺负你了。”

      余夏展颜一笑,由衷道:“谢谢你,舒公子!谢谢你在半泉池边舍身相救,也谢谢你今后的照顾!”

      “谢来谢去的,如此麻烦。倒不如,我们也效仿蜀汉英雄来个‘桃园三结义’如何?”文墨探着脑袋,夹在舒淸霂和余夏的中间,冷不丁地说道。

      舒淸霂照着他脑袋,轻轻一拍,假装不悦,轻声喝道:“你怎么又…来了?”

      文墨嘻嘻笑道:“陈夫子,不是还没来嘛!怎样,我的提议如何?”

      舒淸霂扭头去看余夏,正好余夏也在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刚刚交合,又都迅速挪到了别处。

      余夏想了想,开口问道:“舒公子,听文大哥说你家住在铭阳城的东安街是吗?”

      舒淸霂点了点头。

      再一次得到了应证,余夏欣慰地笑着,“能和两位哥哥结拜为兄弟,是阿夏求之不得的事情。”

      文墨得意的冲舒淸霂眨眨眼睛,“阿夏都愿意了,那你呢?”

      舒淸霂鄙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愿意?”

      就在这时,讲堂门口响起了陈夫子的咳嗽声。

      文墨一跃而起,“嗖”地一下窜到了后面。那动作似受过专业训练一样,连贯的无懈可击,却又滑稽不堪,惹得余夏、舒淸霂相视而笑。

      一剪月光,如薄纱般映照在三人身上。

      “我,文墨。”

      “我,舒淸霂。”

      “我,余夏。”

      “对天起誓,愿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如有违誓,天打五雷轰!”

      “两位哥哥,请了!”

      “好,阿夏好魄力!大哥也一饮而尽了!”

      “我也一滴未剩!”

      ……

  •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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