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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难凤凰(修) ...

  •   今天是上元灯节,暖阳城内挂满了各式的五彩灯笼,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街边,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街头不起眼的拐角处,一个身穿蓝色粗布褂子的年轻女子拉着一个八、九岁作男童打扮,面色菜黄,骨瘦伶仃的孩子,问道:“小妹,你听不听阿姐的话?”

      “听,我当然听阿姐的话。”那小孩略带哭腔地说。

      年轻女子微怒,“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哭,现在不准哭,以后也不准哭!”

      停顿了一下,女子看着强忍着泪水的小孩,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是阿姐怪你,也不是阿姐狠心,现如今爹娘都不在了,我们还能靠谁,哭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小妹记住了,从现在起我叫余雪,你是我的弟弟阿伢……罢了,罢了,你还是像先前一样,莫要开口说话吧!”

      小孩连忙使劲点头。

      那女子叹了口气,挺直了背,拉了拉自已皱巴巴的衣服,又拢了拢凌乱不堪的头发,牵起那小孩的手朝街东走去。

      凤暖楼内,老鸨李妈妈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她身段比较瘦小,不过五官倒还算精致,单看五官的其中一个绝对算不上非常好看,搭配在一起可就是个美人了。

      尤其是这女子周身散发着一种典雅的气质,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能有的。可是有钱人家的女子谁会来这种地方?而且眼前这女子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应该有半个月没洗过了吧!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就算以前是富裕人家的小姐,现如今遭了难,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哎!”李妈妈收回心思,叹了口气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余雪咬了咬嘴唇道:“我想把自己卖给凤暖楼。”

      李妈妈看了看余雪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呀?家里还有什么人?”

      余雪抬头一一对答:“我叫余雪,不满一十六岁,前些日子家里遭了难,就剩下我和一个弟弟了。”

      李妈妈迟疑了一下问:“那你准备把自己卖多少银两?”

      “妈妈,你看着给吧,我只求你能收留我弟弟,给口饭吃,给个屋檐歇息。”

      李妈妈这时才注意到躲在余雪身后满脸污渍的小男孩,又叹了口气道:“这…这欢场中怎能有孩子?”

      余雪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求:“求妈妈成全,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李妈妈看着痛哭的余雪,转身冲着阿伢道:“呦,瞧这小脸脏的,叫什么?”

      阿伢通红着小脸,用手连比带划,小嘴还配合着啊啊了几声。

      李妈妈一脸嫌弃地说:“怎么,还是个哑巴?”

      一旁的余雪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儿,“他叫阿伢,五岁的时候风寒烧坏了嗓子,不过他耳朵没有坏,什么都能听到的,别看他年纪小,什么粗活都能干的,是不是阿伢?”

      阿伢赶紧冲着李妈妈边笑边使劲地点头。

      李妈妈又上下打量了阿伢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冲着余雪说道:“罢了,就让你弟弟在后院的茶水间帮忙。把后院的柴房收拾一下,就先住那!”

      说完拿着手绢拂了拂脸接着道:“至于你,欢场有欢场的规矩,你既然来了,就得听我的。你叫余雪…这雪呢是白色的,以后你的名字就叫白媚儿,来随我立字据。”说完一转身就往楼上走。

      余雪愣了一下神,忙拉过旁边的阿伢,快步紧跟在李妈妈的身后。

      “阿伢,去抱点柴火过来!”

      “阿伢,去把水缸里的水添满!”

      ……

      基本上在这凤暖楼内,只要是个人,会说话会喘气的都能支使阿伢。

      天快明时,阿伢像往常一样推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柴房,蜷缩在柴垛旁边。再苦再累,都能忍受,只是苦了阿姐…想到这里,阿伢湿了眼眶,若是阿爹阿娘还在,阿姐现在定已经风风光光的嫁了。

      现在的阿伢,虽不懂什么叫风云莫测,却也明白了何为万事变化无常。

      三个月后,暖阳城内许多人都在议论,说是凤暖楼新来了个典雅的清冷佳人,有人说她是面色白净美绝伦,秋水一泓眼一轮。

      这位佳人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绝的是她跳舞的时候就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且据传佳人卖艺不卖身,每天只接待一位客人,这就引得城内不少有名的富家公子、达官贵人们争先恐后一掷千金,只为一睹美人芳颜,博取佳人一笑。

      这日,刚打过四更,凤暖楼寻/欢的客人已寥寥无几,李妈妈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坐在风卷云残后的酒桌旁,几个龟公歪歪斜斜地站在楼梯上,与无客可接的莺莺燕燕们打情骂俏,说着一些不咸不淡不真不假的荤/言/荤/语。

      阿伢见四下无人注意,一闪身上了楼梯,溜进了白媚儿的房间。而早早就候在门后的白媚儿,牵起阿伢的小手,拉着他走到圆桌前坐下,温言温语地问道:“小妹,可累坏了?”

      阿伢看着强打精神维持笑脸的阿姐,满是心疼,懂事的摇了摇头。

      白媚儿宠溺地搓了搓他满是污渍的小脸,略带兴奋地说:“再熬些日子,阿姐就能送你去读书了!”

      阿伢紧巴着小脸,皱了皱眉头,正想开口询问,去读书能有什么用处时,门外响起了李妈妈的声音。

      “哎呦!这位官人,这么晚了,我们媚儿都已经歇息了,你明日再来吧!”

      “哼!岂有此理!明明是她约我来此相会,怎地这会儿又不肯见我?难道是戏耍本大人?”一个粗犷且似蛮不讲理的声音响起。

      白媚儿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说话声,一把拉过阿伢,紧张地交代道:“小妹,来不及出去了,你先躲在床底下。捂住耳朵,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看。听见没有?”

      阿伢听话地点点头,然后吱溜一下钻进床底。

      就在这时,那自称大人的男人不顾李妈妈的劝阻,推开了房门。站在他身后的李妈妈见实在无法阻拦,对半倚在床上的白媚儿说道:“媚儿啊!赶紧起来吧!好好伺候大人!”

      白媚儿清笑道:“妈妈放心,媚儿自然晓得的!”

      她慌忙起身迎了上去,“大人,是要听媚儿弹琴唱曲儿,还是想看媚儿跳舞?”

      林大人也不答话,上下打量了白媚儿好一会儿,方才摸着下巴道:“白媚儿,果然与众不同,清雅中带着妩媚。过来,给大人我更衣。”

      白媚儿怒不可遏,压抑着火气沉声道:“大人,来过我凤暖楼的人都知道,我白媚儿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林大人似是没有听见白媚儿的话,自行脱掉了外袍,上前两步。

      床底的阿伢,谨记着阿姐的话,用力捂着双耳,使劲闭紧双眼,却突然听见白媚儿“啊”的一声尖叫。

      这让他心惊不已,赶忙睁开了眼睛,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往外爬了爬。

      只见那男人上身赤/裸,只着了件下裳,一步步逼近阿姐。

      阿伢正要爬出去帮忙时,白媚儿斜瞟了他一眼,偷偷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

      “大人,你听我说,这青楼也有青楼的规矩。我是不做这卖身的买卖,大人这样强迫我又有何意思!”白媚儿强作镇定地说。

      林大人一听,冷笑一声:“哼,不是你叫那刘齐生带话说什么仰慕我已久,若要与人共赴巫山,也定是要与我。”

      白媚儿惊问:“刘齐生?那你可是户曹掾史林羽文林大人?”

      林大人嘿嘿一笑:“你说对了!”

      得到应征后,白媚儿当场石化,林大人趁势将她熊抱入怀,此时的白媚儿是有苦说不出。

      那刘齐生本是奉元楼的老板,也是凤暖楼的常客,爱吹牛皮,却尤喜美人,人送外号“大牛皮”。这“大牛皮”每回光临凤暖楼,一般的姑娘人家还不要,非得那艳名远播的头牌不可,这一来二去的,白媚儿就认识他了。

      这“大牛皮”为了在美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能耐,夸下了海口,说是可以为白媚儿引见户曹掾史林羽文林大人。这就正中了白媚儿的下怀,她费了好大的功夫去打听那刘齐生,果如他自己所说与那林羽文是有些渊源的。当时就下定了决心,只要那林大人可以帮阿伢捐个士族,让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于是,她便放出了风声,只为引来林羽文。

      只是偏偏事不凑巧,这林大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无奈这林大人还猴急万分,可阿伢还躲在床底下,这可怎么办好呢?

      此时她若不依,定是会得罪了这林大人,更莫说要求他办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阿伢呆在这种地方。

      算了,阿伢,年纪还小,怎会懂得这些事情,若是他问起了,就随意糊弄一番好了。

      权衡再三,白媚儿在心内叹息了一声,咬咬牙,闭上了双眼,仍由那林大人为所欲为。

      此时的阿伢,虽没有完全通晓男女之事,可在凤暖楼中也熏陶了几月有余,已是处在半知半懂之间。在一阵又一阵男人粗喘声中,阿伢握紧了拳头,双眼含泪,怀着无比愤恨的心情,浑然沉睡。

      又是一个四更天,这已是一个月以后。

      白媚儿撑着疲惫的身子坐在桌子旁边,两眼直直的看着桌上微黄的油灯。

      这时,门轻轻的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小的身影闪了进来,白媚儿赶紧打起精神对立在门边的小人说:“小妹,快来阿姐这儿!”

      阿伢慢吞吞地走了过去,自打上次见过阿姐,他就再也没有单独来过阿姐的房间。

      阿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让年幼的阿伢心中产生了一种罪恶感,当然他自己还不知道总是憋在心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的东西,就叫罪恶感。他只是知道,现如今,特别害怕面对的就是这个自己最亲最亲的亲人。

      白媚儿一把扯过阿伢,将他拥在怀中,心中满是激动和不舍:“以后小妹就不用每天把自己弄得如此脏兮兮了,我已经托人办好,今日你就坐马车去学堂!”

      阿伢挣脱出白媚儿的怀抱:“阿姐,我不要去学堂,去学堂能有什么用处?去了也不能帮阿爹阿娘报仇。”

      阿伢的话,让白媚儿震撼不已,她叹了口气道:“那你告诉阿姐,你想怎么给爹娘报仇?”

      阿伢吸吸鼻子,挺直了腰板说道:“我要去学武。”

      白媚儿微微一笑,一字一句的说道:“习武乃为强身和自保,用作报仇实为下下之策!阿姐送你去学堂,就是要你学报仇的上上之策。记住要厚积薄发,才能一举功成,承匹夫之勇,则始终是要完败的!等你有实力之时,就是我们讨回血债之日。”

      阿伢满脸泪水,抽噎着说道:“可是,可是我不想和阿姐分开。那等学堂休学的时候,我再回来,行吗?”

      白媚儿忍着心中的剧痛,摇了摇沉重的头颅,沉默了良久才道:“若是想阿姐了,就去以前我们藏身的土地庙,土地公公后面的石埂之下,会藏着阿姐给你的信物。你想给阿姐什么,也藏在那下面。除此之外,你不得再踏入这凤暖楼一步。还有,若是你我在路上相遇,我会装作不认识你,你也要同样!”

      白媚儿下了多大的狠心,才说出这番话来,说完后就紧闭双眼,不敢再看阿伢一眼。

      阿伢听完,哭的更加伤心,哭了一会儿,见白媚儿不理他,就拿起桌上为他准备好的小包袱,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这时,白媚儿又叫住了他,“小妹!记住,从此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阿伢了。你姓余,名夏,叫余夏!”

      阿伢转回头去,抹干泪水,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阿姐,你看,我没有哭了,我在笑。”

      白媚儿还是不敢睁开眼睛,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待关门声响起,她才睁开了眼睛,一行清泪夺眶而出。

      小妹年纪虽小,但机灵懂事,独自一人在外,应该是吃不了什么大亏的,白媚儿如此想完,心里宽慰了许多。

      而此时,已经踏出凤暖楼后门的阿伢,也满心幻想:也许过不了几天,阿姐就会忍不住去学堂看自己。

      这样想着,阿伢面露甜笑,蹦蹦跳跳的往集市上走,好寻找马车赶去学堂。

      只是世事总过太难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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