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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圣使 ...

  •   剧烈的爆炸声裹挟着热浪摧毁了方圆数米中的一切,哪怕司忱及时打开防护网也被那冲击撞飞出去几个跟头,在角落里压着胸腹狼狈地喘息。

      好在威力巨大的炸弹一瞬间将智能枪械炸毁,浓郁的白烟弥漫在一片狼藉的屋中,脑袋贴着地面的司忱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德维森家的守卫来了。

      他顾不上留意断没断肋骨,一撑地面跳起来向被炸开一个窟窿的球状物体跑去,途中还踉跄了半步,险些和一地碎石残渣亲密接触。

      窟窿的位置有点高,于是司忱眼也不眨地将绳枪打在天顶上,而后伴随着“嗖”的一声轻而易举地跃了上去。

      他本以为那圆球里面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液体,该像个恐怖片一样引发人生理不适——可里头出乎意料的不是什么三流惊悚片,反而干净得有些过了头。

      方才的爆炸炸飞了一扇落地窗,现在大好的阳光争先恐后地窜进来,帮着司忱将里头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入眼是铺满的大片大片白色花朵,司忱叫不上来那种花,他更熟知各种乱七八糟的冷热兵器,和较嫩嫩的花朵毫不沾边——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觉着这花好看。

      那里面本该是电子全息屏,高精度的那种,大概是放着蓝天白云之类的油画,现在被炸弹一炸,只剩下三原色在支离破碎地乱舞狂欢。

      总而言之,这里面就像是一个人工打造的祭坛,一座精心布置的监狱。

      而伟大的祭祀,圣洁的罪人,正坐在当中,身着白金相间的教廷礼衣,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

      他的年龄……司忱说不上来,这个人身上杂揉了稚嫩与成熟,极好地在二者间走钢丝,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性别为男……而且长得不赖。

      那人的发色是罕见的银白,不知道是不是某种特殊的病症导致——他于花丛中静静地凝视着这个非法闯入的侵袭者,瞳孔深处的静水甚至没有任何晃动。

      司忱身后是滚滚白烟,身上是脏污泥泞,和里面那位比起来简直是灾难现场——不过他向来自诩没心没肺,此时也一样,哪怕德维森家的追兵就在咫尺。

      “雇佣兵司忱,向您问好!”他露出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明朗笑容,背对着阳光向祭坛正中的人伸出了手。

      “我来带您出去,亲爱的先生。”

      里面的那位神色终于动弹了两下,让司忱确认了自己来掳的是个活人,只不过他依旧一言不发,琥珀色的瞳孔依旧在凝视着司忱。

      司忱估量了一下追兵的距离,而后忽然将绳枪对准了对方,毫不犹疑地扣动扳机!

      只见绳枪在半空中张开网状绳索,眨眼间将那人捆了个严实,而后劫匪十分体贴地解释道:“十分抱歉我的先生,情况紧急,只能委屈下您了。”

      他手腕一勾,绳枪便猛然将对方腾空拽起——这时司忱才看清,那家伙身上居然还连接着十来根导线。而他这一拽,那些线便与白衣人的皮肉告别地难舍难分,随后以一个他看了都肉疼的力道“啵”一声扯开了。

      不过被害人倒是一脸平静,好像浑身的感觉细胞都罢工了一样。

      ……该不会是个什么灭世级的实验体吧。司忱暗暗想到。

      他一手将对方揽在怀里——好在这位受害人只到自己胸口,充其量是个少年,他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抗在肩上,而后朝着破了个大洞的窗口狂奔而去!

      下一刻,一声枪响猛然擦过耳侧——

      司忱“啧”了一声,却只听身后的人道:“谁开的枪!住手!”

      白烟还未散去,司忱匆忙向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白烟之后是黑压压一片德维森守卫,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倾巢出动了。

      另一个声音则道:“他要跑了!快击毙!”

      “伤到圣使怎么办!?你来负责吗!?”

      那俩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司忱在心底里吹了声愉悦的口哨,捏着嗓子以一种故意恶心人的架势说:“你们圣使在我手里!敢开枪我就杀了他!”

      那帮德维森守卫显然慌了神,几个人仓皇地说着“快去请守卫长来”——而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一个技术娴熟的雇佣兵逃跑了。

      司忱借着尚未散去的白烟奔向破碎的窗口,而后扛着这位不知来由的圣使一跃而下!

      这无异是个自杀的剧动,可无论是实行人还是被实行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烈风吹起司忱黑色的马尾,他在摔成肉饼前的最后一刻猛然按下手环——

      霎时,只见原本平整的地面微微扭曲,以一种诡谲的形态抽动起来!

      司忱扛着白衣人,竟然就这么丝滑地跳进了这片扭曲的空间里,眨眼间不见了身形。

      而那扭曲的空间,也在吞噬了两个活生生的人后若无其事地恢复原貌,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

      作为雇佣兵,司忱的各项体能素质都极佳,可只有空间折叠技术无论多少次他都吃不消。

      从内城里一个不知名的街巷里出来时,他扶着墙壁吐了个昏天黑地,简直要把胆汁都呕出来。苍白与愁容这两个司忱最不喜欢的东西爬上了他的脸颊,只可惜身体的主人无法逃离这种令人不悦的情况。

      不过他的受害人始终很乖,一直与他隔着不远不近的三步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绑匪的一片狼藉。他或许太乖了,哪怕是经历了生死一线的绑架也不吭一声,简直让司忱怀疑他的声带是不是和表情一样,都欠费了。

      司忱向总部发了个信号,不出所料没有回应,看起来被损害的终端还没来得及重启。

      于是他将目光移到白衣人的身上——等等,这家伙是不是长高了?

      他清晰地记得方才把人扛出来的时候这人才到自己胸口,怎么现在一看就已经窜到自己下巴了?

      雇佣兵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来历不明的圣使,与对方生无可恋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好了先生,从家里逃出来不应该开心些吗?”他装模作样地弯腰一行礼,“那么现在,请您同我去圣乔治墙一趟。”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这出独角戏注定无聊透顶,好在另一位演员除了没有声带外行动自由且听话,乖顺地跟着司忱绕小路走到了圣乔治墙附近。

      圣乔治墙——这是座高达十三米的城墙,墙体两侧布满隐形的高压电网,上面还布置着重型智能枪械,再往外便是凶神恶煞的巡查警卫,荷枪实弹在他们手里变成了电子游戏,可以随时给不长眼的家伙来上一梭子。

      从司忱记事的时候起,这座墙就恪尽职守地立在那里,日夜不息地阻隔着城墙两侧的风景。内城之人位高权重,颠倒昼夜地笙歌曼舞,醉死在酒水欢愉中——而外城之人,按照权贵们的描述,他们活在压抑与死亡中,天空中偶尔乍现的阳光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销金窟。

      司忱来自外城,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时笑得嘴都合不拢。

      不过他也无心去打破贵族老爷们的刻板印象,扮猪吃老虎总比狮虎争霸来得轻松些。

      这位圣使大人似乎还是第一次见这充满了不羁与暴力美学的高墙,在司忱轻车熟路地贿赂完一个警卫后便跟在他身后瞧着圣乔治,金白礼衣和沾了血污的墙面格格不入。

      司忱说道:“还请您离圣乔治远一些,那些高压电网释放的电压可以一瞬间致人于死地……喂!”

      他话音未落,只见对方突然伸手去触碰电网——这完全是个意料之外的剧动,司忱登时头皮一炸,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会有人自己往死路上闯!

      哪怕他第一时间伸手去制止,可圣使大人的指尖还是毫无疑问地接触到了电网,而本该施救的人第一时间收回了手,并且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躲远些,要知道脑残可是会传染的。

      ——不知道领摊人肉渣子回去能领多少赏金。这是司忱脑袋里最清晰的想法。

      他清晰地看见灼目的电光在那人的指尖一闪,清脆无比的噼啪声像鼓点疯狂奏响。

      那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这位身着白金礼衣的圣使“唰”地向后倒去,像只跌落枝头的文鸟,摔了个泥泞不堪。

      ……怪了。司忱蹙起眉,按理说被这电网电一下该是连渣都不剩了,可眼前这家伙居然还能维持人形——甚至都没有烧起来。

      可怜的圣使蜷缩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咳嗽着。司忱终于听见他发出活人的响动,心想着还好是个整人,要不他这一单可就白干了。

      恰在此时,消极怠工许久的Eve也重启成功:“尤娜小姐向您发来消息,请您在圣乔治墙接头处稍作等候。”

      “Eve。”司忱说道:“被高压电网电一下还能活下来的家伙有多少?”

      “根据数据库统计,近五十年来没有一个,先生。”

      司忱半蹲在咳嗽不已的那人面前,摩挲着下巴啧啧称奇:“那可真是神奇。”

      圣使像一尾干涸的鱼,在地上发出渴水般濒临崩溃的细响——他的嗓音太过于青涩稚嫩,甚至比这个人看上去还要小。司忱觉着这动静有点耳熟,后来想想那位大蛋糕似的德维森夫人不也是这德行吗?

      他就这么作壁上观地看着对方在地上挣扎,这种小孩你总得让他自己吃个亏,不然见着什么都要上手碰碰还得了?

      只是眼前这位小孩显然不比常人,在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后居然还不知死活地要伸手去摸电网。

      司忱眉头一挑,眼疾手快地把人薅住了。

      “先生,这可不好玩。”被收进掌中的手腕纤细得过分,树杈子似的一折就断,“您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好交代。”

      这话说的,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方才袖手旁观的那个人。

      不过对方像是没有听到,目光甚至都没在司忱身上停留一秒,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高压电网,就像个自杀狂魔一样。

      老实说,司忱现在胃里还在翻腾,空间折叠的失重感挥之不去。而倒霉的是他的好脾气在方才都被吐出去了,现在只剩下岌岌可危的体面在硬撑着一张笑脸。

      司忱向来不怕应付人,不过最烦这种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话的,而且他居然一点也不听话——要不是看在赏金的份上,他早就翻脸了,特别是这种自己肋骨还断了几根的情况下。

      “Eve。”司忱向Eve发出最后确认:“合约里有说让我全手全脚地把人带回去吗?”

      “没有,先生。”Eve如实答道。

      司忱满意地点点头,下一秒一把攥住了圣使大人价格不菲的教廷礼衣,竟是直接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那就好,我可能需要……小小地发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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