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情书难写》三花小道士

2、排骨

　　周六不上晚自习，林雪收拾好老田给的提纲便准备回家，路过楼下公示栏时静静地看了一会。
　　理科重点生从第一找到第四十三名，终于看到李明朗的名字。
　　“林雪？”
　　“李明朗。”林雪抬头看去，少年从树荫下走来，大步流星，他头发还是很短，几乎贴着头皮，他似乎又瘦了一些，脸颊上也没什么肉，虽未瞪着眼珠子，但他的眼睛还是很大，兴许是因为太瘦而凸显。校服穿在李明朗身上空荡荡的，林雪想起她常画的稻草人。
　　“你回来了啊，”李明朗笑着，让旁边同学先走，自己拎着个大垃圾桶和林雪叙旧，“我做值日，好巧啊居然碰到你了。”
　　“你最近还在兼职。”
　　“帮一个高一的弟弟准备物理竞赛，”李明朗说起这事，眼睛都在发光，“那个臭小子还经常和我比谁先解完题呢，我能败在他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还有呢。”
　　“什么啊，”李明朗挠挠头，不明所以道，“就这个了呀。”
　　林雪仰视着告示栏，轻声说道，“既然就一个兼职，那不如再兼职帮我补下数学，我昨天做了一套卷子五十分都没有。”
　　“不要嘛，你那边考试考得咋样。”
　　“不劳费心。”林雪垂眸盯着脚尖，有些赌气地离开，给她补课比打几份工轻松多了，她自然不会少他工钱。
　　李明朗默默看着她的背影，发现十几秒过去了林雪也没回头，他从口袋里摸出电子表，扫了一眼拎着垃圾桶撒腿就跑，迟到的话大排档可是要加班的。
　　林雪回到家，手机放在玄关上，开机便看见一条微信信息，“乖宝，妈妈去看一个音乐会，这几天你先去添郁家蹭饭吧。”
　　林雪不想看见何添郁，正准备点外卖，这时有人敲门，她从猫眼里看去，偏偏又是何添郁。
　　“小雪，我妈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来家里吃饭吧。”
　　何妈妈很会做饭，小时候林雪的妈妈三天两头就带着她去蹭饭，美名其曰改善伙食，其实就是她懒得折腾但是又想吃美食，到后来几年，就成了林雪自己去何家呆着，妈妈常常出差。
　　林雪去集训了大半年，一直很想念何妈妈的手艺，纠结了些许，她心想：何添郁怎么比得过干妈，为了他和干妈生疏根本就不值得。
　　何添郁的妈妈和林雪的妈妈是三十多年的好闺蜜，打小就能穿一条裤子玩，何妈妈听说林妈妈住这个小区，也是二话不说把家搬到门对门，林雪和何添郁的渊源从林妈妈怀她的时候便开始，持续到今天已18年。
　　林妈妈不想在事业上升期生孩子，却在听说何妈妈怀孕后开始备孕，何添郁出生前一天，林妈妈在医院守了何妈妈一晚上晕倒，醒来便得知自己有了三个月身孕，而何妈妈也因为激动，比预产期早了一天分娩。
　　何添郁抓周时什么也不拿，刚学会走路的他咿咿呀呀地去抓林雪的婴儿车，逗得众人哈哈大笑，何爸爸又恼又急，“这小子以后和我一样没出息啊，眼里只有自己媳妇。”
　　何妈妈听完便作势要去打他，“你不许乱说话，我儿子最好是有出息，我还怕他长大了配不上小雪。”
　　兴许是因为常常听到“小雪”两个字，何添郁急急地挥手，第一次说话，结巴地说着，“雪……@%&……*……雪……”
　　这样的故事，林雪听过很多遍，何妈妈总是不厌其烦地说起她和何添郁的从前，很多因为她们过于年幼而不记得的事情。
　　“干妈，您厨艺退步了，糖醋排骨没有放糖，”林雪眼巴巴的望着何妈妈，“苦的”。
　　何妈妈哼了一声，“添郁拿去放点糖焖几分钟，小雪，你回来一周了也不过来玩，添郁不说我都不知道这回事。”
　　“我这不是忙学习吗，再说，我晚自习回来都快十点半了。”
　　“那你怎么不和添郁一起走，你以前不是怕黑吗？还是说，何添郁欺负你了。”
　　林雪无奈，“干妈，你都说是以前啊，我们都长大了。”
　　“就是因为长大了，才更该一起走啊，路上……”
　　“妈，你又在胡说什么。”何添郁靠在厨房门边，还是那样温和的样子。
　　林雪怕黑，妈妈去演出，家里就她一个人。她总是忍不住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却很少接电话，偶尔接一次电话他也只会说她不懂事，说她给他添麻烦。
　　那些年，只有领居家的哥哥会陪她。她画画，哥哥就坐在沙发上看书，不过哥哥却是先睡着的那个。
　　后来哥哥长大了，只有她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哥哥总是忙，忙着学习，社团，学生会，以及，程晓婉。
　　她害怕有一天哥哥也会像爸爸那样，一脸不耐烦地和她说，你多大了能不能懂事一点，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烦我了。
　　“小雪，干妈呀，要出新书了。”
　　“是讲什么的。”
　　何妈妈神秘一笑，“这次我可是颠覆了我以往的风格哦，小雪先猜一下。”
　　“白雪矮人和七个小公主。”
　　“你妈妈和你说过？”
　　林雪惊的瞪大眼睛，“你真写这个？”
　　“怎么可能啊我的乖宝，只是我之前问你妈妈的时候，她也是这个回答。”
　　很惊奇吗，能写出十三皇子为爱跳河变鲛人，丢了阳寿还被绿的不就是她吗。
　　“小雪，我这次写的是孤独少女被救赎的故事，你有空的时候帮我画个封面吧，最好多几张插图。”
　　孤独还要救赎？
　　只是林雪还未开口便被何添郁打断，“妈，小雪最近忙学习，你别影响她。”
　　何妈妈撇嘴，开玩笑道，“现在就护上了，以后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我不该吗……”
　　林雪渐渐听不清她们的谈话，视线有些模糊，十几秒后眼前一黑，身子向地上倒去。
　　林雪醒来时，刺目的白光让她眯起眼睛，看了一下周围情况，自己正趴在何添郁背上，他疾步走着，却并不颠簸，林雪轻声道，“我醒了。”
　　“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只是有些低血糖，你和干妈小题大做。”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糖醋排骨，补血糖，”何添郁将林雪放下，拉着林雪手臂往门诊部走，她却挣脱他的手，好像捏痛她了，“我，我轻一点。”
　　林雪有些头痛，怎么世界就这么小呢，她又看了一眼，转角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她抬头正看见何添郁温柔关切的面容，心里顿生厌烦，“你先回去吧，照顾好干妈，我开点药就回家，她不会说你的。”
　　何添郁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你以为是我妈逼我来的。”
　　“这不重要，你少管我。”林雪只觉得脑子里面很乱，数不尽的画面和言语铺天盖地地挤压着她的意识。
　　后来何添郁好像又说了什么，她一句都听不清楚了，她怔愣地站着，落在何添郁眼里便是冷眼旁观，他伸手来牵林雪，她猛地退后，若不是背后有墙壁支撑，只怕是要摔着。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何添郁如她所愿，便要离开，只是眼里尽是不甘和愤怒。
　　林雪自己去挂号，给何妈妈拨了个电话，“干妈，我没事了。”
　　“添郁那么快啊，我这里没有打到出租车，现在才刚走到公交站台。”
　　“嗯嗯，我开点药就回来，干妈不用担心。”
　　何妈妈又叮嘱了几句，让林雪不要客气，什么都可以使唤何添郁。
　　她晕倒后，何添郁抱着她就冲去楼下打车了，只是她醒的快，也幸亏她醒得快，何添郁一番好心还受了气，高傲如他必是不想再待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