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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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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权又回到了温衡手中。
他沉思良久,最后说:“我再想想。”
这一想又是一个星期,忽然而至的大雨接连下了三天,秦以纯独自放学回家,看着车窗上的玻璃,越发没了耐心。
学校的任务到底是有多重?
家长群没看到有多少人课后补课到七八点,再说,以温衡的水平,远远没有沦落到天天留堂学习的地步。
他好像有其他事,或者在躲着什么人?
秦以纯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自言自语:“不会是我……”
“司机叔叔,如果一个每天都在一起的人,忽然不和对方一起走了,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个人在躲避着对方?”
司机专心开车:“小衡可能不是这么想的。”
秦以纯轻哼:“我又不是问他。”
车内一阵诡异的沉默,秦以纯抱着手臂看着雨幕,面上不悦:“我看他就是躲我,和其他人一样。”
司机又提议:“既然这样,明天多等几分钟,直接问问他就好了嘛,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秦以纯弯起眉眼,情绪转而有点缓和,纤细的手指在膝盖上跳跃。
“那你明天要提醒我,我很容易就忘记了。”
司机:“好嘞。”
秦以纯不介意今天晚上又见不到温衡,明天问问清楚,就能解决事情。
第二天还在下雨,秦以纯钝感比较强,她根本不会在意每天的天气如何。
但最近,看着雨无端觉得烦闷。
放学了,她有意在教室里多待了几分钟,窗明几净的教室空了下来,她抿着双唇随便看看。
分班之后已经好几个星期了,她怎么不知道讲台上面还放了富贵竹。
“好无聊啊……”
实实等了半个小时,她才拎着书包下楼,里面什么都没装,却比以往要沉。
秦以纯上车,司机见她沉着脸,便没有搭话。
“我要回家。”
司机在路口掉头之前问她:“不去小衡学校了?”
秦以纯:“我才不去。”
司机:“确定了?”
秦以纯犹豫,嘟嘟囔囔地说:“顺路去一下,爸爸不是在家长群里说让他没事可以早点走了吗。”
司机再次加速,径直通过路口,他开得比较慢,怕错过温衡的身影。
直到看见红绿灯旁边出现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他撑着黑色的大伞,伞下却站着两个人。
司机下意识通过后视镜打量秦以纯的表情。
果然,十分不高兴了。
没等秦以纯下指令,司机靠边停车,缓缓按下车窗。
路边的人认出接送的车,再将视线转移到后座,秦以纯压着嘴角看他,才看见旁边的人竟然是班长,好像是叫宋钰。
假如秦以纯没有记错,她走的很早。
温衡:“纯纯,怎么还没有回去?”
秦以纯撇开目光:“开车。”
司机顿了一下,秦以纯非常不耐烦地说:“开车。”
她自己关上车窗,不去看温衡的脸,咬了咬牙关,认识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想对温衡发脾气。
司机硬着头皮没起步,温衡则是把伞借给宋钰,绕过车尾开门上车。
前面传来一小声喘气,司机这才刚松口气,踩下油门。
温衡解释道:“去书店找书的时候碰见了你的同学,下着雨她没带伞,她准备在这一站坐公交。”
秦以纯抱臂,咬着牙根,偏偏这个时候小腹有些不舒服。
温衡:“纯纯,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下。”
秦以纯胸口起伏幅度渐渐加大,她说:“温衡,这几天我可是自己回家的。”
温衡沉默,她慢慢长大之后,很少再这么叫他。
秦以纯声音高了点:“然后你还送她回家?”
温衡不接话,其实也是碰巧送了一小段路,还是因为宋钰报了秦以纯的名字,说是她班里的班长,又说秦以纯还在教室没有走。
那刻,温衡就想多听几句。
见温衡始终紧闭双唇,秦以纯偏过头:“从现在起不要和我说话。”
不想说话就永远当个闷葫芦好了。
秦以纯难受的捂着肚子,算算时间也不对,怎么是这个时候小腹疼。
温衡看出她的不安,握住了她的手腕。
秦以纯用力甩开他冰凉的手指,抱着双肩说:“你的手太冰了。”
只此一句,温衡手指尾端蜷缩起来,手难堪地悬在半空,久久才落回自己身边。
他想起一些话,分明快十年没听过了,而且他也知道秦以纯不是那个意思。
秦以纯环抱着自己:“你坐过去一点,冷气跑到我这里来了。”
温衡闻言往左手边挪,眼中的颜色被刘海挡住了,他双手握在身前,没注意到用力太多,指节已经泛白了。
“把暖气开起来。”
现在是夏天,即使是下雨,天气也是闷热。
秦以纯说不上来的怕冷,脚趾难受地弯曲着,肚子里仿佛有一把刀在肆意翻滚。
她额前浸出晶莹的冷汗,嘴唇泛白,疼痛夺走了秀脸原来的血色。
忽然,肩上一重,秦以纯下意识回眸,正看到面无表情在给自己披衣服的温衡,天热,他仍然是穿了长袖校服。
秦以纯眨了下双眼,嘴唇轻颤。
回想起来,她好像没有见过温衡在夏天穿短袖。
她敛下眸光,身体稍微暖了些,骄傲的表情回到她的脸上:“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温衡:“嗯。”
安静半秒,温衡又问:“还冷吗?”
秦以纯娇嗔道:“是啊,不是来找你我现在都到家了。”
温衡压在座位间的手想试探秦以纯的体温,担心她怕冰,迟迟没有动作。
“感冒了吗?”
本来秦以纯脸色稍有缓和,一听他这么问,嘴角又耷拉下去。
“不要你管我。”
温衡说:“这是在关心你。”
秦以纯:“是吗,我看不出来。”
她平时黏黏糊糊的撒娇,没想到她说起狠话如此犀利。
回到家,秦以纯饭都不吃躺进被窝里。
温衡放下书包,过来敲门,门并没有关。
“以纯,我数十秒我就进来了。”
“十、九、八……”
温衡数的很慢,里面半天没有回应,他在想她是不是睡着了,可是前后才相隔了一分钟。
十秒过后,温衡再次敲门:“我开门了。”
他推门进去,正对上秦以纯露出被子的双眼,湿漉漉的,像警惕的森林小鹿。
秦以纯裹着软被,这样也还觉得冷,她目视着温衡衣着单薄,他的肩很好看,隐隐能看见肌肉线条。
温衡走近后就在床边的地垫坐下,刚挨到地,秦以纯推了下他的肩膀:“我不要你,去叫琳阿姨进来。”
“嗯。”
温衡手撑着床沿站了起来,去楼下找王琳。
桌上摆着谁也没动过的饭菜,王琳又将枸杞鸡汤热了一回,见温衡踱步过来,便笑着叫他:“怎么都不吃饭。”
温衡说:“琳姨,纯纯身体有点不舒服,麻烦你去看看她。”
王琳脸色一乱,急忙摘下围裙,急匆匆跑上楼了。
家里不止她一个帮忙的人,最紧张秦以纯的却只有她一个,日子过得也快,一转眼十几年都过去了。
秦以纯躺在被窝里发抖,看到王琳眼圈微酸:“琳阿姨,我肚子不舒服。”
王琳和她聊了一会儿,给她冲了杯红糖水,找点药出来给她压压痛。
“女孩子注意平时不要受冻,以往不是只有一点难受,今天脸都白了。”
秦以纯撅起嘴:“还不是因为哥哥气我。”
王琳说:“所以把身体气着了吧傻丫头。喝了红糖水睡几分钟,我去给你热饭,吃点再睡,不然对胃不好。”
秦以纯乖顺地点点头。
“纯纯最乖了不是吗。”
王琳笑了笑,关好门窗,随后又下楼了。
温衡此刻站在饮水机旁边,看见没来得及红糖包装纸,忽然明白了秦以纯难受又不愿意和他说的一部分原因。
她可是女孩啊。
被王琳押在下面吃了点饭,温衡换完衣服才去秦以纯的房间,这一次秦以纯是真的睡着了,安静地闭着眼。
睫毛很长,乖乖地雪白色的面颊上落下阴影。
温衡在门边站了足足十几分钟,正要转身回房间,隐约间又听到秦以纯在呓语。
他沉下眼睛,已经快习惯了,不用听清楚也知道秦以纯在梦里喊着妈妈。
在她的内心世界里,母亲是一切美好事物的代名词。
然而事实是,不是每一位父母都能拿到及格分数。
温衡轻压唇角叹口气,手已经放到门把手上,耳朵不争气地又听见秦以纯的声音。
“哥哥……”
温衡握紧门把手,手背上青筋突起。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因为太亲密,反而让他有种隔阂在外的错觉。
怎么看,他都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秦以纯翻了个身,她的睡姿并不差,只不过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把握好力度,她滚下床的下一刻瞬间惊醒。
听见后面的动静,温衡不得已折返回去。
秦以纯倒也不和他理论了,抱着被子一角,任由温衡扶上床。
她光着脚,脚尖才接触到冰凉的空气,就被温暖的被子盖住,温衡熟练地整理着被角。
“有事拉铃叫我。”
秦以纯愣住。
她七岁的时候,秦越飞国外一周,她怕黑,嫌王琳睡眠习惯不好,不愿意和她待在一个房间。
温衡就想了个办法,只要她感到害怕,就拉床边的铃铛,还有一只挂在温衡的窗边,这边一有动静他就听到了。
“很久没用了。”秦以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软着语气说这句话。
温衡说:“不会,它不会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