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巢》绯幸

4、第4章

　　一早，温衡吃了早饭，布置好讲题的地方，把软垫放到凳子上后站在窗边看着大片的梧桐林发呆。

　　大概是九点半，秦以纯姗姗来迟，居家休息时她脱下了校服，换上带着荷叶边的白裙，唇上摸了薄薄一层护唇膏，唇瓣闪着透亮的光。

　　她看温衡站在窗边不动，一时玩性大发，蹑手蹑脚走到他背后，正要举起手去蒙温衡的双眼，对方忽然转过身，略微低着眼看过来。

　　秦以纯努努嘴：“哼，没意思。”

　　温衡越过她的身边，坐到书桌前：“开始讲题吗？”

　　秦以纯兴致缺缺，在温衡的整洁的床边徘徊，背着左手，稍微侧着头，伸出一根手指说：“就一道题，两分钟就讲好了。”

　　她弯下腰，微笑时眼睛像皎洁的月：“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吧，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去拿童话书！”

　　没等温衡答应，秦以纯一溜烟跑到自己房间，一分钟不到，她哒哒哒又赶回来，气喘吁吁面颊红润。

　　她把厚厚的童话书递给温衡：“我这次要听屠龙少年的故事。”

　　温衡无可奈何地说：“只讲这一个。”

　　秦以纯撩起裙边坐在床上：“一个就一个，你快讲。”

　　现在听温衡讲故事的感觉很不一样，他的声音变了，和秦越成熟稍沉的声音不同，他的嗓音是像清冽的泉水，秦以纯有时会闭起眼睛仔细去听，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是某种享受。

　　秦以纯听完第一个故事，贪心地缠着温衡讲第二个。

　　温衡狠心合上书：“以纯，我们说好的只有一个。”

　　秦以纯纤细的手指触摸到目录页，随机挑了一篇：“就这个吧，稍微长一点。”

　　温衡无奈：“最后一个。”

　　秦以纯：“嗯哼。”

　　温衡仔细地阅读每一行字，尽管里面的故事他早已倒背如流，仍是小心翼翼地，不想出一点差错。

　　秦以纯忽然打开双眸，花了片刻时间聚焦：“哥哥，你明年升高三了，大学想上什么专业？”

　　完全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间点问出这个问题。

　　温衡缄默几秒才说：“目前比较想去的是财经大学。”

　　秦以纯点点头：“很适合你。”

　　温衡不做评价：“拆一个蛋糕，然后给你讲题。”

　　秦以纯：“好吧。”

　　温衡拍拍旁边的位置，声音里藏着缱绻的温柔：“坐到这里来。”

　　他讲的内容秦以纯都懂，秦以纯虽然娇气，还有些蛮横，但很聪慧。

　　记得有一年，秦家长辈围在一起给她庆生，祝酒词转了一圈，只剩一个“福慧双至”。

　　像她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缺，祝酒词确实显得单薄。

　　听完题，秦以纯把作业丢到一边，又吃一个蛋糕盯温衡写字。

　　他的手从儿时起便极其养眼。

　　秦以纯忽然开口：“星期一上学的时候我想喝王阿姨家的豆浆，多加一点糖。”

　　温衡头也没抬：“好。”

　　周一早上，秦以纯是走读，早已习惯闲庭信步踩着早读铃走进教室。

　　她手上拎着温热的豆浆，刚坐下，崭新的作业本被人放到她桌上。

　　“早啊。”

　　很少有人和她主动搭话，秦以纯抬眼看过去。

　　秦以纯对这个瓜子脸的女生有点印象，不是因为她笑起来很温暖，而是她是班长，经常给大家发作业。

　　宋钰又说：“以纯，放学后有什么活动吗？”

　　忽如其来的套近乎让秦以纯心里有点不适，她语气平淡，回答：“去书店。”

　　主要是陪温衡去还书。

　　宋钰又问：“两条街过去拐角那家吗，离学校不是很远。”

　　“哎呀，要开始早读了，你忙吧。”

　　秦以纯眉心轻蹙，不做其他表示。

　　妙曼轻熟的身影早已走远，秦以纯把视线挪回到书本。

　　书卷气充斥着鼻尖，还卷着夏天独有的草木清香，秦以纯不想张嘴出声，安静计划着周末的活动。

　　中午她去了附近的店铺吃午饭，秦越给她在这里办了卡，还有专门预留的位置。

　　温衡中午也要上课，没办法陪她吃饭，秦以纯一开始只吃几口，像是故意闹脾气。最后被温衡哄好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他们会在家里吃晚饭。

　　秦以纯的座位靠窗，视野开阔，外面下了点蒙蒙细雨，她坐在上边往下看，行色匆匆的人们压着嘴角，过桥之后越走越快。

　　偶然有几个人注意到她，仿佛是透过雨幕这层纱，窥视到不落凡尘的茉莉花。

　　只一眼，便急急告别。

　　秦以纯喝了一小碗汤，倒是没吃多少东西。

　　饭店老板走上二楼，扬着笑脸提醒道：“纯纯，麻烦过来接个电话。”

　　秦以纯闻言眉眼带笑，立刻放下勺子去到前台。

　　她接起饭店里的高级会员专线座机：“爸爸，是我。”

　　秦越刚开完一个会，此时摘下眼镜揉揉眉心，听到秦以纯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

　　“有没有好好吃饭？”

　　秦以纯喜悦汇报：“吃了冬瓜炖汤，还有萝卜炒虾仁，还有一点其他的。爸爸，我不喜欢萝卜。”

　　“知道你不喜欢味道太大的蔬菜，应该是后厨那边忙忘记了，下次让他们注意一点。”

　　秦越泡了杯咖啡，抿一口：“小衡中午也是上课去了？”

　　秦以纯告状：“对啊，他不陪我吃饭。”

　　秦越：“我了解情况了，晚上早点回来，不要胡乱出去玩。”

　　秦以纯稍微提高点声音：“爸爸，我们下午要去书店，哥哥要去买习题。”

　　秦越拿起日历看时间，修长的手指叩击着办公桌：“行，不要逗留太久，让哥哥早点回家，我有事情要和他说。”

　　秦以纯好奇问：“我不能听吗？我为什么不能听？”

　　秦越被她急切的嗓音逗笑，缓了几秒钟，音色忽地严肃：“这个你要问他了。”

　　挂了电话，秦以纯更加无心吃饭，收拾一下回到教室，单手捧着脸等放学以后去校门口与温衡汇合。

　　作业都在课间写完了，她背着空书包离开，一身轻松站在学校门口的花丛边。

　　夏天，花开得也算是热烈，中午的小雨打落了零星几片花瓣，此刻地上已经干了，秦以纯便低着头看微风缠绕着落花，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闯进来，一双白鞋进入了视野圈。

　　温衡是跑过来的，没想到还是比秦以纯晚几分钟。

　　他调节呼吸：“临时加了道题，所以来晚了。”

　　秦以纯今天不和他讨论迟到的问题，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爸爸说有事情要和你商量，还不想让我知道。”

　　“哥哥，你想瞒着我这件事吗？”

　　温衡剑眉一动：“我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以纯：“你就说嘛，要不要让我知道。”

　　温衡一点也没有迟疑：“可以。”

　　秦以纯满意了，带痣的鼻尖轻耸，伸手挽住温衡的手臂：“果然嘛，哥哥最好了。”

　　温衡僵着手臂，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她：“那叔叔呢？”

　　秦以纯不假思索：“爸爸是天下第一好。”

　　温衡也笑了。

　　书店离秦以纯的学校很近，这个时间开车路上堵，他们打算走十分钟。在路上，温衡有意和秦以纯聊天，因为要分散她的注意力，不然走到一半她又走不动了。

　　抵达书店，门口零零星星分布着附近的学生。

　　二人穿行在人群中，气质很是不一般。

　　秦以纯弯腰去看引导图：“哥哥，我们买一本故事书回去吧。”

　　温衡：“在三楼。”

　　秦以纯现在是拉着温衡的衣袖，在人多的地方，她不会轻易放开。

　　挑故事书的任务交给温衡，他翻过目录，随意浏览几页，找出最符合秦以纯喜好的那一本。

　　转过头，他发现秦以纯把附近的书都拿下来翻开了，似乎要全部带回去。

　　在她说出口之前，温衡神色自若地把书一本本放回去。

　　“差不多了。”

　　秦以纯：“那本我也很喜欢。”

　　温衡反手取下她指定的那一本书，一只手拿上，空出一只手来领秦以纯出去。

　　秦以纯被他高挑的背影挡住视线，但她也不用看路，安心跟在后面走就行了。

　　走到一个楼梯口，温衡步子左右晃了两次，秦以纯探索的目光从他左肩探出去。

　　“不好意思啊。”

　　有些熟悉的声吸引了秦以纯的注意力，她往前面看去，看见宋钰望过来嫣然一笑。

　　她也来了书店。

　　温衡领着秦以纯要下楼，宋钰微笑着和秦以纯打招呼，打断了他动作。

　　“以纯，怎么还没有回家，你走得还挺早的。”

　　秦以纯：“现在回。”

　　宋钰叮嘱：“嗯，路上慢点，明天再见啦。”

　　温衡要走时才说了句：“不好意思。”

　　秦以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心情更没有受到影响，她扯了扯温衡的衣袖：“哥哥，我饿了。”

　　温衡：“我带了点吃的。”

　　他书包里放了一个草莓味的手作蛋糕，放置得当，蛋糕依旧是喜人的花朵形状。

　　秦以纯吃了两口便还给他：“有点甜，我不要。”

　　她想着回家吃饭，今天秦越也在，宽大的饭桌总要热闹点。

　　吃完饭，秦越一边打探着秦以纯的动态，一边唤温衡过去。

　　温衡站在秦越的斜对面，通过下午秦以纯的话，他大概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不知晓谈话的内容。

　　秦越拍拍身边的位置：“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