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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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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来,秦以纯开始和温衡听课,课桌放在地上,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坐在对面。
秦以纯一开始觉得新鲜,盘腿靠近书桌,听得津津有味,没过几分钟腻了,低垂着羽毛似的睫毛玩手指。
因为秦越出差去了,秦以纯平时不爱和王琳一起玩,她觉得在她的看管下,有种被束缚者,于是家里面只剩温衡。
以前,秦越会让王琳带着秦以纯出去玩,不过最近突发奇想,秦以纯在冬天不爱出门,看她和温衡相处和谐,便把她托付给他照顾。
说是照顾,其实只要看着她,让她按时吃饭睡觉,不乱跑出去就行了。
外面阳光暖洋洋的,温柔的光照着秦以纯的后背,她看正襟危坐的温衡,越发觉得如坐针毡。
她不太喜欢严肃的课堂,扯了下温衡的衣角:“温衡,我想吃蛋糕。”
对面的老师默默抬眼,对上秦以纯那双小鹿般的双眸。
温衡在写题:“稍等我几秒钟。”
秦以纯:“十秒钟。”
老师不好出声阻止,来之前对秦家略有耳闻,上上一辈在服装业白手起家,目前有三个孩子活跃在江南商场,秦越就是其中之一。
再到小一辈,别家育有一儿一女,秦以纯是独生女,在秦越这一支,计划要培养的继承人是最早定下来的。
就在几个月前,秦以纯仅仅坐在宴会上吃着小蛋糕,就在大人们的推杯换盏中成为了小继承人。
在场的人,自然觉得荒唐,然而秦越还年轻,并非是明天就退休,大家只当他这是联合媒体炒作之举,归根结底是为了企业营销的流量。
老师的思绪回到现在,偷瞄一眼双手托腮的秦以纯,小千金的事还是不要管为妙。
秦越出手阔绰,温衡这个学生也乖,有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份工作只会是顺顺利利的。
所以她挺直背:“我们休息十分钟,我出去透透气。”
秦以纯说:“好的,谢谢老师。”
这还是温衡第一次听见她和别人道谢。
温衡做好题,收拾好书和笔,去冰箱拿了一个樱桃夹心蛋糕,撕开包装,又整理好叉子放在秦以纯手上。
秦以纯的双手基本上放在口袋里,被暖的又粉又白。
“比较凉,慢点吃。”
秦以纯说:“嗯。”
她用水晶叉子切一小口放在嘴里,舌尖抿开绵密的蛋糕体,心满意足地趴在桌上发呆。
温衡坐姿端正,目光飘向她:“陪着上课是不是很无聊?”
秦以纯说:“还行啊。”
蓦地,她抬头:“听完课会认识很多字?”
温衡:“对。”
秦以纯若有所思:“哦。”
第二天,秦以纯又陪着温衡学习,多数时候在一旁吃甜食。
寒假快结束的那天,她偷偷摸摸来早了几分钟,让老师教她写字。温衡到的时候,只见她一个人在一边练习书法。
难得这么安静,温衡没去打扰。
老师告别之后,秦以纯从板凳上跳下来,兴致冲冲举起手边的纸:“温衡,你快看,我会写爸爸的名字。”
她第一次认真地学写字,笔画写得很方正。
“然后这个是我的名字。”
“最后这张是你的,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字,写的时候特别难写。”
“因为笔画多,我花了很多时间去练习,写得好不好看,厉害吧?”
温衡看着秦以纯脸上得意的微笑,一时之间所有的情绪被压住了,话到嘴边只剩下两个字:“好看。”
他依稀记得,秦以纯说过认识字之后要学习他的名字。
没想到,她是认真的。
……
春转了许多圈,转眼,秦以纯上初三了。
自她上小学起,身世模样性子皆是独特的存在。
先前总听到王琳说,上小学后就会结交到很多朋友,秦以纯刚上学的第一个星期,有不少小伙伴围在她身边。
人多的堵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沉下一张小脸,说:“你们没有自己的位置吗?”
人群一阵寂静,班里的小朋友七嘴八舌地拾起自尊。
“又不是我想跟你玩,是我爸爸要求我过来的。”
“我已经有好朋友了。”
“妈妈说没礼貌的小孩不乖。”
秦以纯压下嘴角:“谁在意这些东西啊。”
正式上学的开始并没有留下美好回忆,秦以纯经常在课堂上发呆,现在也是如此,她又不由想到以前的事情。
回过神来,低下鸦羽般的睫毛,再抬眼看白板,老师还在讲着那道题。
数学课,无聊透顶了。
秦以纯撑着下巴看窗外,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上,皮肤白皙像雪,又带了点梨花的温白,她的鼻梁精致又挺翘,不知何时起鼻尖冒出一枚小痣,让她这张脸更加有辨识度。
十五岁的她已经出具美人的神态,微微弯曲的手指细且白,一看就知道从未沾过阳春水。
班里无心听讲的男生女生都会看她,看她像不染尘埃的天使似的,在凡尘中熠熠闪光。
秦以纯好看是好看,就是脾气不好。
因此,她身边的位置总是空着。
她是班里唯一一个没有同桌的学生。
“叮——叮——叮——”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学生们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秦以纯缓缓转头,一双干净的眼睛看着他们收拾东西回家。
周五了,可以休息了。
秦以纯坐在位置上没有动,连书都懒得关上。
“她好奇怪啊,她不用回家的吗?”
“不知道,她也不去食堂吃饭,可能是嫌我们吃的不好吧。”
“拽什么,里面又没有毒。”
“小声一点,让她听见不好。”
秦以纯瞥一眼喜欢说悄悄话的人,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但那眼中的高傲却让别人愣在原地,他们脸刷地红了。
倏而,只见秦以纯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柔的光,他们注意到她的视线,直直越过他们的肩膀,看向了后面。
秦以纯莞尔:“哥哥,你来啦。”
她叫的自然是忽然出现的温衡。
温衡的黑影压住了阳光走进教室,黑白分明,但有些冷淡的双眸环视四周,他今年比往年都长得快,宽肩窄背,穿一件纯白色的衬衣,双腿修长,穿搭很是简单,格外养眼。
教室里剩下零星几个人,他们注意到他身上原来是隔壁高中部的校服。
仅仅是校服而已,穿在他身上居然那么特别。
温衡走近后,低头看手表:“过来比想象中慢了五分钟。”
秦以纯:“对啊,我多等了你五分钟。”
温衡开始给她收拾书包,他的动作十分熟练,一言不发仔细分装每一样物品。
刚要走的同学故意滞留在窗边,偷瞄里面的人。
“没见过他啊,是她男朋友吗?”
“不能吧,那不是早恋了。”
“可她叫他哥哥诶,秦家只有一个女儿,有可能是堂哥表哥之类的。”
秦以纯余光瞥见还没散去的人群,心知她又成为了议论的焦点,她无所谓地理了理衣服站起来:“你陪我去个地方。”
温衡微顿:“去哪里?”
秦以纯似在思索:“元山那边。”
温衡闻言眉心一皱:“有点远,和秦叔叔说过了吗?”
秦以纯:“去了再和他说,我们让司机叔叔也保密,又不是我和你走路过去。”
见温衡沉默着发呆,秦以纯唤他:“哥哥?”
听见她的声音,温衡瞳孔一缩,不知道她一时兴起去那里的原因,但还是妥协:“六点之前回到家。”
三年了,他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分明听起来很亲密,当秦以纯清甜的嗓音掠过耳尖,他感觉到了莫大的距离感。
二人收拾好东西,温衡正要拉上拉链,一只雪白的手从桌底取出一张模拟卷,卷面上的九十八分似在得意。
“升班的模拟卷,今天刚刚拿到的。”
温衡一看还是她最讨厌的数学,低笑一下:“这还要我给你讲题吗?”
秦以纯点头:“嗯,需要,扣了两分啊,我只是有个地方算的时候弄混了。”
她明明知道错在哪里了。
外面天暗了下来,二人抵达元山脚的时候,视野里的东西都是灰蒙蒙的。
秦以纯到了之后变得很沉默,拿着手上的手绘地图往山上看。
“你怎么还有地图?”
“听琳阿姨讲的,记了点笔记,不然我怕来了找不到地方。”
再往上走两步,葱葱草木映入眼帘,整洁的墓园陡然出现,温衡忽地知晓前因后果,心脏猛然一闷,像被人攥住了,温衡眼神不动声色地看向秦以纯,她的感受一定更难受。
她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个事实的呢?
秦以纯眼眸清澈,既看不出哀思,也看不出畏惧。
“地方比想象中要大。”
“我陪你上去?”
“我先去看一眼。”
秦以纯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衣袖,眨了眨眼睛,去了一分钟她回来了。
她低着头,像验证了无法改变的事实,显得有点蔫。
温衡抬起手放在她的头顶:“现在回家吧。”
秦以纯撩起眼帘:“哥哥,我的脚不想走了。”
换而言之,想要温衡背她下去。
温衡随即会意,屈膝蹲下来:“我背你,小心点上来,现在看不清楚。”
秦以纯一弯唇角,动作娴熟地爬上去,捏了捏温衡的耳朵:“那就谢谢哥哥啦。”
面对她孩子气的做法,温衡只是闷声不响。
走了一段路,山间雾蒙蒙,隐约能听见鸟雀啁啾的声音,秦以纯莫名有些有点困,轻轻揽着温衡的脖子,似乎随时要睡过去了。
“爸爸在旁边布置了山茶花,应该是红色的居多,有一天我听见他和工人打电话了。”
她模仿着秦越的语气,声音有意沉下去:“我现在有事走不开,先不要开工,等我过去看过之后再做打算。这不是风水的问题,我夫人喜欢这个视野。”
温衡问她:“你怎么偷听叔叔讲电话。”
秦以纯理直气壮地说:“如果不是他讲话太大声了,我想听也听不见,不是吗?”
温衡不回答。
秦以纯耍性子起来:“哥哥,你说是不是?”
温衡:“抓紧,前面有个坎。”
秦以纯说:“那你把我摔了吧。”
温衡却下意识紧了力道,兀自忍俊不禁。
回到家,梧桐茂密,月亮在枝叶间穿梭,二人一起走进去,秦越坐在沙发看报纸,一看天都黑了,沉着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纯纯,去哪里了?”
秦以纯眨眼睛。
秦越:“不知道这么晚回来我会担心的吗?”
秦以纯抿着唇嗤笑,凑坐到沙发上挽着秦越的手臂:“我和哥哥一起出去,我们也没有走远啊,就是去江边吹了风。”
“哥哥,对吧?”
温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