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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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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冬阳很开心,偎进陈骐怀里,顺势搂着他的腰,其实现在还不想睡,就缠着他聊天,“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黏着师兄吗?”
“你小时候怕生,不跟别的师兄说话,”陈骐揉揉冬阳的脑袋,“加上那时候你身体太差了,阳火弱,邪祟老是欺负你,吓得你一到晚上就哭,我抱着你才能睡。”
冬阳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师兄,回来这几年,我每天都很想你。”
冬阳以前不好意思说这样的温软话,确诊绝症在前,一线生机在后,大起大落,冬阳是除了陈骐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想把过去憋在心里的话,都告诉陈骐。
“怪我,每次来就是待几天,都不知道多照顾照顾你。”
陈骐随手把冬阳稍长的鬓发捋到耳后:“师兄不走了,以后都在你身边陪着。”
续命的机会千载难逢,好不容易再给冬阳几十年阳寿,陈骐再也不想离开他了。
“不用,你最喜欢四处云游了,我都知道。”
冬阳很懂事,说着不用,还是不自觉地将抱陈骐的手臂回紧了一些:“你多去走走嘛,我不想牵制你呀。”
陈骐想了想,还是得走,因为要时不时回观里看看师父,一切都到时候再说,索性不聊这个话题了,柔声问冬阳:“阳阳,现在胃疼吗?”
冬阳摇摇头。
“不疼就好好睡一觉,”陈骐把被子抻高了点,完完全全盖在冬阳身上,“明天得去办事,我陪着你。”
冬阳耳骨枕着陈骐的胳膊,撩起白皙的眼皮看着他,很有些担心:“师兄,你去是不是违反规则,它们会不会说我,不给我续命了。”
“师兄不干涉你做法事,跟着去是为了照顾你,也免得有变数你自己没法应付。”
陈骐常年一张扑克脸,提起那个主簿官,难得露出鄙夷的神色:“我捏着主簿官的把柄,不用担心,阳阳,你只管做你的事,剩下的师兄帮你摆平。”
“谢谢师兄,晚安。”冬阳乖乖睡了,在陈骐怀里闭上眼睛,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陈骐听着冬阳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知道他睡熟了,才敢抬起手摸一摸他软嫩的脸颊。
“阳阳,”陈骐唇瓣微启,喉间声息很弱,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师兄还以为要没有你了。”
陈骐的深情,只在怀里的冬阳睡熟时才直白地表露一些。
哄睡冬阳之后已经到晚上了,没拉窗帘,月亮转到卧室的窗口,陈骐借着柔和的月辉看着冬阳的睡颜,唇瓣和脸颊都是肉嘟嘟的,很可爱,陈骐不禁想,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冬阳的,应该就是他成年后离开道观,回了瑞清的第二年。
陈骐好想他,每一天都在想。
“师兄不走了,”陈骐抱着冬阳柔声低语,“再也不离开你了。”
陈骐怀里暖和,冬阳这一宿睡得很好,睁开眼的时候,陈骐还在睡,冬阳调皮,伸出食指戳一戳他软糯的脸颊:“师兄。”
“嗯,”陈骐惊醒,眼睛有点发红,看着冬阳笑了笑,“醒啦?”
“你没睡好吗?”
冬阳捧着陈骐的脸颊,仔细看他的眼睑:“再休息一会吧。”
“不了,”陈骐起身,“我去做早饭,你看看委托在哪。”
陈骐出去,冬阳打开续命app,看了看第一个委托的介绍:新手村,地点在瑞清经济特区的西巷口,难度中等,名称一栏写着《死石》。
死石?
冬阳莫名其妙:“什么怪名字?”
死石是什么,冬阳不知道,但是西巷这个地方,在瑞清是很有名的。
西巷,一个著名的闹鬼巷子,谁搬过去谁出事,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家死一家。
瑞清经济特区寸土寸金,房价比香江还夸张,唯独西巷里头的两排平房,降价到不可理喻的地步都没人敢买。
这是有人不服,想来西巷口试试命硬不硬?
冬阳背倚在床头,家里有地暖,袜子也没有穿,雪白的脚丫踩在柔软的床褥上,拿着手机专心地翻翻地图,仔细确定着事发方位,陈骐在门口招呼他:“阳阳,去洗漱吧,咱们吃饭。”
“好,”冬阳把手机搁在睡衣口袋里,到卫生间跟陈骐一起洗漱,拿起昨天用的毛巾给陈骐看,“师兄,你一走,毛巾我就收起来了,要不要用我的呀,还是找个新的?”
陈骐脸上都是水珠,浓密的眉毛上格外湿润,接过冬阳的毛巾:“我用阳阳的。”
陈骐一来,冬阳真的很开心,和他去餐厅的时候蹦蹦跳跳,完全看不出是个身体羸弱的病人。
“师兄,我找到第一个委托了,”冬阳把手机给陈骐看,一边吃着他煮的面条,“你看看。”
“嗯,阳阳吃饭不要分心了,”陈骐拿了手机搁在一边,柔声嘱咐他,“你胃不好,要认真地嚼东西。”
冬阳好好吃饭,陈骐就拿着他的手机看委托说明,陈骐是北方人,冬阳是南方人,两地相隔最少一千公里,西巷闹鬼的事,连陈骐都听说过,这地方不管是道士还是风水师,或者其他通灵的行业,都谈之色变。里面到底有什么另说着,但是过去看看,都会影响自己的运势和气场,简而言之,就是普通人走近这个巷子看一眼都得倒血霉,出大事。
那它的难度竟然只是中等的新手村?
《新手村》。
中等都这个德行,陈骐皱眉,再往上得成什么样了,正经的天师都不会赌命接这样的活,果然天上不可能掉馅饼,续这十年命的代价也太大了。
陈骐饭吃得快,刚撂下筷子,同时也看完委托,正想锁屏把手机还给冬阳,就来了个电话,是他爸爸打的,陈骐跟他们家特别熟,随手就接了,打开免提,一直没说话。
冬阳父亲上来就兴师问罪:“冬阳,你昨天请假一天,知不知道多少客户来找我投诉,今天还不上班?爸爸的公司是给你养老用的吗,想不来就不来?”
陈骐听不下去了,冷声开口:“喂,叔叔。”
“哦,是小骐吗?”
冬阳父亲很疑惑:“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你就不问问阳阳请假去干嘛了吗,”陈骐脸上的愠色渐浓,“阳阳病了,昨天去医院拿了报告,大夫说是胃癌,情况很不好,我过来照顾他。”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再说话时,冬阳父亲有些语无伦次,语气也缓和多了:“真,真的吗,阳阳他一直都好好的啊,他,他也从来没跟我说过身体不舒服,怎么能确诊胃癌呢?”
陈骐能听出来,冬阳父亲现在是真的慌了,一反咄咄逼人的常态,可是迟来的爱比草都贱,不值钱的。
冬阳本来想让陈骐别说了,听着父亲对自己的漠不关心都到了这个地步,一下子让负面情绪封缄口齿,说不出话,低下头拿筷子扒着碗里剩下的面条。
“叔叔,你又不关心他,”陈骐讪笑,“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吧。”
冬阳父亲变得小心翼翼:“小骐,我能去看看阳阳吗,他现在在哪?”
“别来了,一会我要带阳阳去治病。”
陈骐很不耐烦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谁都可以放弃他,我不能,叔叔,我先挂电话了,着急走呢。”
挂断键一按,陈骐翻翻冬阳的通话记录,都是自己的和公司客户们的号码,只有冬阳昨天请了假,他爸才打了今年第一个电话。
陈骐早就知道冬阳的亲爹就像死了一样冷漠,只是没想到死得这么透。
陈骐气不打一处来,放下手机,看冬阳低着头,委屈成这样,脾气又憋回去了,走过去抱着他:“阳阳,不难受了,生病不能心情不好的。”
“师兄,”冬阳小声说,“我没有人要,爸爸妈妈不喜欢我。”
“师兄要阳阳。”
陈骐揉揉冬阳厚软的头发,温声哄他:“师兄要,不难过了好不好?”
冬阳调整好情绪,吃掉碗里最后一点面条,笑眼眯着:“师兄,我们去西巷口吧。”
陈骐收拾完了厨房,跟冬阳去车库挑车,敞篷的,越野的,SUV,应有尽有,像个4S店,基本都是新车,冬阳站在一辆淡粉色的保时捷边上,拉着陈骐的手说:“师兄,你开这个吧,想换车明天拆牌照就可以,今天来不及了。”
“开什么都行。”陈骐在家也爱开保时捷,方向盘手感挺熟悉的,从地库开出去,跟着导航七拐八拐的,越走越偏僻,逐渐远离人烟,从满是霓虹灯的现代建筑到残垣断壁,和瑞清区中心地段相比,好像两个世界。
陈骐心里生疑:“阳阳,这是西巷吗?”
“不是,”冬阳也懵了,“瑞清区没有这么破的地方啊。”
冬阳想拿出手机来再查一查,还没等解开锁屏就愣住了,屏幕的左上角赫然出现三个字:“无服务”,连续命app的界面都刷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冬阳翻了个白眼,地府的app还得用活人的网络啊?黄泉路上也有WiFi是吧?
上次出现这个情况,是冬阳开车上了盘山公路,也还时时有微弱的信号,瑞清市区内遍布基站,怎么可能会这样?
“不应该吧,”陈骐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也显示“无服务”,跟冬阳的如出一辙,很诧异,“是苹果手机信号不好吗?”
“是不好,但我感觉不是那个原因,像是有东西故意干扰咱们的判断。”
冬阳皱眉:“这可是大白天,师兄,白天也能碰上鬼打墙?”
“有这种可能,”陈骐坐在主驾驶,认真感受了一会,轻轻摇头,“可我没感觉出什么来,不像昨天主簿官来的时候,我能察觉到气场变化,也许是这回遇见的脏东西道行高?”
陈骐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响起鞭炮声,噼啪震响,其中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唢呐低鸣,敲锣打鼓声,感觉这动静应该是由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发出来的。
这鞭炮声,陈骐很熟悉,是十几年前常用的便宜货,放一挂就浓烟滚滚,特别呛人,可四周没有一丝烟雾,更没有半个人影,气氛如常,冬阳胆子不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仔细地听着由远到近的唢呐声,企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随口问陈骐:“师兄,这是曲子娶亲用的吗?”
陈骐侧耳听了听,一转眼珠与冬阳对视,语气格外凝重:“不对,是送葬的,准确来说,是你们当地做超度法事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