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逃生中》西柚冰沙加冰不加水

104、第 104 章

　　土屋内的一切就是一场梦，待梦醒来才过夜半，源溪从床上坐起望向纸糊的窗户上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整个人都显得茫然不安。

　　梦里的每一处细节都像是亲身经历的一样，甚至跟他过往的记忆无缝衔接，让他回房睡觉，进入梦境的借口，就好像那根本不是梦一样。

　　可若不是梦，他现在也不会躺在床上。

　　肚子中传来响亮的肠鸣声，控诉着源溪不吃晚饭便躺上床的举动。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尤其是刚刚还做了那样一个梦的情况下，他是不能出去的，更不要说还是去往厨房那样的地方。

　　“咕噜噜。”肚子又响的一声，源溪觉得他比刚刚还要饿，肚子里空得难受，前后胃壁像带着胃酸正彼此吞噬对方一样。

　　好难受啊，源溪蜷缩成一圈。

　　只一顿不吃根本不会饿成这样，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只能说是这里正控制着他的身体，强制性的要他现在出去。

　　因为饥饿而带来的腹痛越来越明显，源溪也明白过来，今晚他是一定要出去了，如果再不动他可能真的会因为没吃晚饭死于饥饿。

　　推开房门一阵清凉的微风吹过，驱散了些许身上来自夏日的燥热，清冷暗黄的月光下只有三两声蝉鸣作陪，过于普通又祥和的夜景并没有让源溪放下戒备，与之相反，他反而更加警惕。

　　这种地方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番无害的场景，除非……隐藏的危险过于骇人。

　　源溪住在医馆后院给重伤患者预留的“病房”内，从醒来到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连医院里的医生在下班后都是各回各家无人留守，可现在，后院最右边的厢房亮着灯，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三个人影。

　　一个拘着腰的，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还有一个半大孩子。

　　这样的组合他没在村子里见过。

　　在这里除了孤寡的老人之外，每一家都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或四口，一对夫妻一个孩子或者一双孩子，就连老人都很少有跟夫妻住在一起的。

　　大多会放在专门的矜寡所由大家一起抚养，就跟孩子白天会放在托儿所一样，一家若是出了事只剩下孩子寡妇老人，那这个老人大抵当天就会被矜寡所接走，孩子也会被带到托儿所交给老师，至于剩下的这位寡妇……源溪有听说过东村头的那位被送到医馆当了学徒。

　　可他从来没见过，每次他只提起话头便会被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时间长了，他怕把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问变异了也就没再说过。

　　难不成这间厢房里的就是被各奔东西的一家三口？

　　源溪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悄悄过去看一眼。

　　还好这里的窗户都是纸糊的隔音差得厉害，只有小心蹲在窗下，能听到里面说什么不说还不用担心被发现。

　　“阿娘，安哥早早身亡，可怜你我婆媳二人相依为命，如今却还要被迫分开！”

　　刚蹲到窗下，哀怨且凄凉的戏腔便从厢房内传出，那声音似哭非哭怨念颇深，带着快要化成实质的绝望，激的源溪后背瞬间冷汗直流。

　　“我老婆子脊梁都断了一半，怎么着都能活，只是可怜你……可怜你，竟要被那样糟蹋！”

　　几声唢呐哀乐，老者的声音也凄凉地登场。

　　源溪听这戏中的意思，这寡妇好像并没有被送到医馆学习，不然绝对不会被用上糟蹋二字，不等他想明白，那配乐又铿铿锵锵地想了起来，不过这次没了戏文，只有一声撕心裂肺的婴孩啼哭，似在抱怨命运不公。

　　啼哭声戛然而止，厢房里的灯光也跟着猛然熄灭，源溪一个哆嗦从这段戏文中惊醒，他这才发现自己腿脚已经蹲麻，身上起了一层的汗水。

　　小心站起身子，源溪扎破窗纸向内看了一眼，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刚刚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境一般，如今梦醒什么都没剩下。

　　只他自己知道这不是梦，而这戏也是专门演给他看的，像是就为向他揭露这村子里祥和的外皮，瞧一瞧这内里都是些什么脏东西。

　　源溪不信这里会有人这么好心，但他也没打算看完戏就返回房间，反正也出来了，不如借此好好转一转，说不定这也是让他出来的那东西的目的。

　　如若说白天什么都找不到那此刻蒙上一层黑雾的村子更是什么都看不见，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各家篱笆边上种的数在夜风的摇晃下，自成一处鬼景，离得远时有些矮的，都让他分不清沉默站在那里的是人还是树，这也导致源溪常常会被吓一跳。

　　天上高挂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乌云完全遮盖，没了这唯一的亮光，夜晚的村子走起来更加艰难。

　　风越吹越大，看起来竟有要下雨的架势，而且目测还不是大雨。

　　走到这里源溪也犹豫起来，黑夜风雨这两项加在一起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可平白的，他不想回去，觉得等会就这么睡在雨里也好过回医馆。

　　鉴于这种莫名的直觉救过他几次，源溪还是把即将掉头的脚步收回，顶着风继续向前走。

　　风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开始裹挟风沙直往人眼睛里钻，一道道雷电在他附近狂吠频闪，看起来随时会落在源溪头上，身在这种环境下没人会有心思注意到旁边，所以他自然也没看到那在雷电亮起时，一张张贴在窗纸上面无表情注视他的脸。

　　村子里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睡下。

　　雷电消退，大雨也终于落下，源溪早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村子，他身上之前已经快要好了的伤口，又开始崩开出血，短短几秒钟后，他又成了一个血人。

　　不过这一切跟现在的他没有丝毫关系，此刻源溪眼里只有前面的山崖和山崖下波涛汹涌的血水，浓厚让人恶心的腥臭味直冲人鼻尖让他忍不住想要后退，恨不能离得越远越好。

　　压下心头疯狂叫嚣的不安，源溪眼中带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向前倾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