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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二章 ...

  •   诵经说法,渡苍生疾苦,解世人烦忧,于众生苦海中。
      平日,面对在那些解惑的信徒,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实则是一直冷眼旁观他人生死。一个应该慈悲为怀的和尚做到他这个份上,真是虚伪至极。

      可偏偏,遇上她。
      佛法万千竟抵不过心头一念妄动。他困守古寺数十载,躲过了凡尘万千难题,终究参不透,也过不了,这一道名为戚灼的情障。

      是了,他明知戚灼目的不纯,满嘴没一句实话,但就是已经无法做到忽视她的存在。

      或许是她接二连三生猛的出现方式、啼笑皆非的相处过往,让他窥见疏狂浪荡的表象下,是难能可贵的端方傲骨;
      或许是她一次次不顾自己死活,陪他躲冰潭、为他吸蛇毒、替他挡黑衣人,件件彪悍,件件炸裂,件件心惊。
      更或许是在万千箭雨下,她全然区别于往常轻佻浮躁模样,目光沉定,寸寸含刚,死死护他性命的一幕太过惊艳。

      两人相处不过短短一个月的光景,他发现眸底、灵台、日常起居,都摆脱不掉戚灼的身影,简直密不透风,连半分空隙也无。她的鲜活气、存在感委实太过强大,纵是他这般自幼吃斋念佛,见惯了形形色色之人的方外之士,也终究是忽略不掉、招架不住。

      毕竟,那些因她、为他豁出性命的瞬间,真实的伤口,掺不得半点虚假。

      他清晰地勘破本心,没有任何自欺欺人,没有被吓到,更没有感觉多可耻,反而就是觉得可笑而已。所以才会有感而发,直直白白吐出与身份、与这佛门境地格格不入的两个字。

      不过显然,被夸“迷人”的眼前人明显被吓住了。

      她怔怔地立在原地,一双平日里勾魂夺魄的眸子瞪得溜圆,怀疑是自己耳朵听差了音,甚至扣了扣耳朵,惊悚的示意兰时再说一遍。

      兰时起身,指腹堪堪擦过杖身,将木棍从戚灼的手中一寸寸收回。棍身顺着她的掌心轻轻滑过,震起一道极细的酥麻,顺着木纹沟壑钻进指缝直抵筋骨深处,那触感轻得近乎错觉,却又清晰得不容忽视。

      在她还没完全从“迷人”两字中脱离时,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与她的手指相触,旋即一顿。

      待戚灼察觉不对劲,将要低头看那相触的指尖时,木棍已被他稳稳接过,转身放到墙边。

      他缓步走到戚灼身侧,望着残星尚未褪尽,天边灰暗撕开一道极淡的白痕,凉风静滞,在这将明未明的混沌里,好似藏着一丝破晓的契机,他忽然想起佛经里说的 “一念生明”,原以为世间万物皆是枯禅,此刻才觉,原来天地破晓的刹那,人心亦有一瞬的清明。

      他转头看向还停留在惊悚中的戚灼,一双勾魂目,像是被摄了魄,半分豪情万丈也不见了,剩下的全是越想越偏离,奔向千万种可能,难能可贵的稚态,倒是为她添了几分真实。

      一念萌生。
      兰时的衣角轻轻贴上她的衣袂,身子微微向她倾斜,明明也没有其他人,用几乎以附耳才能听到的声音调侃她:“被夸,怎么还怕上了?”

      虽说逾越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界限,但他近的很有分寸,一呼一吸的鼻息恰好卷过她鬓边的碎发,惹得她浑身不自在。

      戚灼哪里受得了这般逾矩的亲近,当即倏然侧头,正要开口辩驳。

      谁知鼻尖就那么直挺挺的撞在他微凉的鼻梁上。

      呼吸霎时交缠,温热的气息拂过彼此的唇畔,只差分毫,便要相触。

      佛印的光芒消失,兰时的眸黑微垂,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唇上,喉结微不可察地滚了一下。

      不知是被近在咫尺的视线、还是被突如其来的触碰烫到。

      戚灼心底牟起一股劲儿顶回去:“被弟子迷住,师父更应该怕才是。”
      话音落,就要拉开这心猿意马的距离,怎料身体倒是诚实,颇失稳重,竟无比丢脸忘记身后青石板台阶。
      脚跟堪堪磕在阶沿,身子顿时不受控地往后仰去。

      快得带起一阵劲风。
      方才还攥着林缚佛珠的手倏然探出。

      兰时指尖精准地扣住她肉乎乎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稳劲,像是铁锚勾住了左右飘摇的孤舟。
      他顺势一带,力道收放间带着一如既往的利落,她还没站稳,兰时便放了手,完全意料之外的,撞进宽阔而清瘦的怀抱里。

      重量不对等。

      兰时被戚灼撞了个踉跄。
      胸腔间溢出一声沉哑的闷哼。

      往日里,她与他亲近,不是抱大腿便是扯僧袍,想不到投入此人的怀抱,真真正正去感受起来,居然是前所未有安全感。

      安全?

      这个词刚从她的脑子里头冒出来,顿感不妙。纵使是在朝堂上遮住半边天的摄政王厌修,他的怀抱,也仅仅是给她一种势均力敌的感觉。而当下,能让她产生安稳感的怀抱,居然是经常在慈悲与诛心之间反复横跳的兰时?

      不行!

      万万不行!

      这可不是好兆头!

      倘若她承认了他的怀抱有安全感,就等同于承认了他比她更强大。

      忽略腕骨被“烫”的灼热麻意。

      忽略与自己身上相同的橘子檀香气息。

      忽略扰人心神,比自己脉搏更沉稳有力的心跳。

      更要忽略今夜他种种悖逆清规的反常。

      猛地一把推开兰时。力道之大,竟像是拼尽了全身力气。似乎不仅仅是推开兰时这个人,更是那份令人沉溺的安逸与悸动。

      似乎没料到戚灼能用上如此手劲儿,后背狠狠撞在窗棂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兰时肩上的穿骨伤被误触,一时没忍住,疼得弓下了腰。

      戚灼被兰时这巨大的反应给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夸张紧张过度了,连忙凑上前扶住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慌乱:“师父,您没事儿吧,方才弟子手劲没收住。”

      惊魂未定的模样,藏着几分易碎的温柔,兰时看在眼中,缓了半晌,才粗喘着直起身摆手:“无事。”而后忽的抬起眼眸,故意猝不及防的就要撞进她的目光里,看似淡然疏离,实则试探性极强,在对方周身建起一座无形的牢笼,将人死死锁住,寸光难收。

      戚灼被兰时这般凝视着,心头接连“咯噔”,周身血液逆流着,快要让她窒息了。但她不是个情痴,她的身份致使自小就有绝对性的理智。
      在厌修身上吃过亏后,这份理智算是让她达到了超乎性命的极致。

      她太知道兰时越来越纵容,便越说明把他弄下山的成功率就越大。
      就是可惜了,这样的绝色,乃国主榻上之人,实在招惹不起。她可不想救全族性命的时候,还要折上自己。

      灵台清明。
      她触极兰时的的手收回来。

      却听他忽然开口“怀月,你想过自己的以后吗?”

      突如其来的一问。
      让戚灼愣了愣,她清了清嗓子,语气故作清澈:“弟子先前不是说过,余生会陪师父吃斋念佛吗?”

      “你真能做到?”兰时的语气,听起来是完全不对劲的。

      具体哪里不对劲,戚灼隐有所感。
      扯出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笑容,硬着头皮撒谎:“弟子会做给师父看。”然后余光悄悄审视他,确定心中答案。

      “可贫僧,现在不想了。”

      惊雷炸响!

      “什么不想?”戚灼错愕之余,不确定的认真问他,想要更进一步证实心中答案。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门外传来清冷中带着几分别扭的声音:“兰时方丈,我能直接进来吗?”

      是宋听禾。

      天光已经放亮,四处虽说灰蒙蒙的一片,但院子中的一切已经清晰可见。

      原来这么快已经卯时,要去早课了。
      兰时养伤七日,便有七日没去早课。今日法会特殊,他身为方丈,必须亲自到场。

      宋听禾身为协理法会之人,自然要亲自来唤他。

      戚灼再去偷看兰时,想从那目光里窥探出什么端倪来时。兰时已经又恢复那副若即若离的倨傲模样,前去打开了门。

      一道白影缓步而入,来人着一袭素白绫纱裙,将腰线盈盈一握,随着脚步轻移,裙摆翩跹如流云拂水。
      她看起来像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素衣越发衬出她那份 “不食人间烟火” 、跟与世无争的清雅。

      宋听禾无声立在院中的青苔之上,待兰时跟上来,精准的一打滑,落在他的怀中。
      先是一声轻“吟。”接着又是惊慌失措,看似挣脱,实则在兰时怀中蹭火:“兰时方丈见谅,地有些滑。”

      看的戚灼会心一笑。

      这等拙劣的伎俩,兰时但凡在寺中晃悠,就一定会有上香的女子误撞,误倒在他跟前。
      兰时的统一做法都是视而不见,或者毫无怜香惜玉的一把推开,连“自重”两个字都省的说了。

      戚灼好整以暇,抱臂想看看兰时到底怎么对待这个小情人。

      兰时先是将宋听禾从怀中捞出,将人引到一片干燥的地面,视线落在她唇间:“伤好了?”

      指的前些日乱说话,罚了掌嘴。

      一句寻常的问候,却让宋听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梗着脖子,依旧是那副别扭的模样,声音却软了几分:“嗯,你让慈舟禅师亲自送来的药,特别管用,谢过兰时方丈。”

      兰时“嗯”了声:“你且先在这儿等着,贫僧去换身衣服便随你过去。”

      一切听起来轻松又平常。

      这种日常对话,却让宋听禾的小窃喜达到了沸点。

      然这种沸点刚开始翻滚。

      戚灼本就站在兰时房门口,独留在院中跟宋听禾也没什么好说的,正打算随着兰时进屋。

      背后传来叫嚣。

      “哎,染水去换衣服,你跟进去干什么?”

      戚灼回的无比理直气壮:“自然是给师父找衣服,侍奉在侧。”

      “什么?”宋听禾表情堪称炸裂。

      “师父的衣服通常都是我亲手浆洗,我亲手归置,而且是我亲自搭配,身为弟子的本分,你没为自己的师父做过?”

      她堂堂一圣王独女,赤水贵胄,怎会做这些伺候人的事,但若是换成兰时,自然另当别论。

      眼前这个说话大言不惭,放浪形骸,在男人堆、风月场,混的如鱼得水的悍妇,在勾引一招的手段上,格外技高一筹,简直无孔不入。

      心头火 “噌” 地一下窜起,但勉强还能保持理智。

      她几步上前警告她:“你的身份,怎么敢——去侍奉染水?”

      “我的身份怎么了?”戚灼摆明了要拱火。

      “你是女子,你说你的身份怎么了?”
      只要牵扯兰时的事,内敛的宋听禾是顾不得半分矜持。就这么忍无可忍,在兰时院中挑破了这层纸。

      戚灼闻言,非但半分惧意没有,反倒乐得愈发张扬。
      “怎么办,你的染水都知道呢!” 既而带着几分炫耀道:“而且,你的染水为了方便照顾我,特意安排我与他同室而居。你见过你的染水沐浴吗?你见过你的染水身上有几颗痣吗?你知道你的染水睡觉是喜欢打呼还是说梦话?”说完凑近了宋听禾,压低声音,挑衅劲儿十足的告诉她:“想知道你的染水今日穿了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的里衣吗?”

      “啪!”
      一记耳光狠狠掴在戚灼脸上,似乎觉得仍不解恨,扬手便要再扇第二下。蓦地!纤细的手腕,被死死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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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哐哐哐!开新书啦!仙女们记得收藏呀! 1:【《被休后她成了佛门钉子户》 人设:作过天,作过地,余生只想躺平的避世圣僧 VS 当过妻,做过妾,在红尘中已杀疯的骗子女将军】 2:已完结—— 【《与宿敌失忆后,第二人格觉醒了》疯批女皇 VS 杀神帝王】 【《逆徒临死前表白了》人缘好,脾气好,看谁都像蠢货的冷血师父 VS 小透明,够乖顺,天天想欺师灭祖的热血逆徒】 完结文,点进专栏可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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