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玉之章》斩青

49、第 49 章

　　小孩似懂非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匆忙赶到的福利院院长，她在一地狼藉中尽力稳住自己：“这是什么情况……”

　　灰色火焰残存的力量还在啃食钢筋混凝土，院长饶是读了多年书，甚至称得上见多识广，显然也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眼前的这种怪相。

　　所有一切都在冲击人类的认知。

　　监管老师似乎还是呆愣，没有什么反应。

　　院长皱了皱眉，她的手指摸向口袋，下意识地按下了报警电话，这是大众在面临无法处理的突发情况时的唯一反应。

　　“没人理你的，”伯维西娅歪了歪头，好心解释道：“现在全世界都很乱。”

　　苏醒的怪物只会越来越多。

　　手机发出了无人接通电话的忙音，很快又转为平稳的机械音：【话务正忙，请转区拨打……】

　　话术过于老旧，很显然派出所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各地的报警电话像雪花一样飞来，数不清的异常事件压垮了无数警员的神经，来自上层的命令又让他们宛若惊弓之鸟。

　　片刻都不敢停下。

　　“第二个快来了。”稚嫩的声音响起，是伯维西娅降下了祂的预言。

　　心头涌起一股灾难将要降临的危机感。

　　福利院院长定了定神，到底是领导福利院的统筹者，很快就将自己安置在该有的位置上，她大声联系着福利院的所有工作人员：

　　“现在所有人到活动厅集结，立刻，马上！小李，统计所有人员人数，小杜跟小张，你们去器材室把所有能用得上的坚硬器材搬过来……”

　　有人觉得是演练，有人敏锐，也意识到了什么。

　　索□□利院的小孩子们都很懂事，在这偏紧张的氛围中自发围成一团，不需要老师指挥也能乖巧不出声。

　　在进化伊始，当人类还是初开神智的猿人，当他们被强大的野兽找进巢穴时，所有的人类幼崽都会本能地藏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刻进基因的求生本能。

　　伯维西娅不是人类，不过同样赞叹这样的生物基因：“真是不错。”

　　祂喜欢有生命力的东西。

　　一双又一双懵懂天真的大眼睛盯着它。

　　“你是……”福利院院长在交代了所有后也终于跟监管老师有了交流，在监管老师不敢置信的语气中也发觉了一点不得了的东西，她警惕地对那个刚入园不久的小孩子道：“你是谁？”

　　或者说，你是什么东西？

　　“西娅是大英雄！”一个小孩子眼睛亮闪闪，小声欢呼道。

　　伯维西娅不答，对恶魔宝宝说：“去后院，把你们同伴们都叫过来吧。”

　　恶魔心里不屑，你一个光明神为什么敢指挥我，然后面上乖乖地：“好的。”

　　伯维西娅身上还带着战斗后的光明气息，不好惹不好惹。

　　“别太惊讶，”伯维西娅大发慈悲，为福利院中上下七十余名人类留下神明善言：“会没事的。”

　　福利院院长还是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小小一个小孩，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为什么对方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语：

　　光明神不善战斗，但极其擅长守护与消融，祂在第三维度中拦住了数不清的怪物。

　　有的怪物现于人前，垂涎欲滴地打量着这一窝鲜嫩可口的能量团，冲这一处的“领主”打招呼：【你好，借我点吃的……】

　　然后众人就见那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身前亮起一道犹如实质的柔光，将那地狱三头犬逼退。

　　地狱三头犬不甘心地怒吼，替不安的人类问出那句话：【你是什么东西……】

　　刚苏醒的三头犬眼神不太好使，竟然没能认出眼前的这位是光明神，不过就算它认出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结局，因为光明无所不在，直指它的灵魂深处，将它钉死在光明之下。

　　伯维西娅面上依旧八风不动。

　　只有猝不及防瘫软在地的裴·大天使长·白羽鸡·伦才明白它的主神那一击抽调了它多少光明力量。

　　白羽鸡艰难地翻了个身，将自己维持在了一个有些可笑的祷告姿势：【感谢您的垂怜，感谢您使用我……】

　　当天色将夜，黑暗笼罩，伯维西娅暂时停下了祂的守护。

　　祂甩了甩手，好累。

　　光明神与天使同时闭眼恢复体力。

　　看上去整个福利院再也无法抵御黑暗中苏醒的怪物浪潮。

　　不过没什么大碍，因为黑暗是属于黑暗生物的主场。

　　论能量留存、论神力底蕴，三小只黑暗生物单拎出来是无法比得过光明神的。

　　但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只黑暗生物勉强抵得过一个光明神。

　　怪多力量大，堕天使早已忍耐不住骨肉里叫嚣的战意，每一根羽毛都在因久违的战斗而战栗。

　　于是福利院众人只见后院中那只老是飞来飞去打其他鸟的鹦鹉执起了黑暗权柄，喜欢到处蹭人撒娇的三花流浪猫化作表情淡漠的人形少年，总是调皮捣蛋的新成员“小明”头上长出了神话故事中的黑色尖角。

　　随即冲入了无边黑夜。

　　才不要像伯维西娅那样傻傻地呆在原地等怪上门！我们黑暗生物向来骁勇善战，先把这一带的怪物屠杀干净了再说！

　　福利院院长：……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终于有机会去询问静坐的伯维西娅：“请问，您……”

　　“我不是人。”伯维西娅直接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院长夹杂着敬畏与感激，微微躬下身，难得在一个小孩子面前无比局促：“您的同伴离开了。”

　　伯维西娅不言，给了她一个“想说什么直接说”的眼神。

　　院长道：“他们会伤人吗？”

　　不待伯维西娅回答这个在此时显得有些可笑的问题，一个小孩便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道：“小明哥哥当然不会伤害别人啦！老师你之前教过我们，要诚实友善乐于助人巴拉巴拉……”

　　伯维西娅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放松，带了一点无奈道：“对，他们的社会化训练很成功。”

　　而事实正如伯维西娅所言，三只黑暗生物根本不会对普通人下手。

　　鹦鹉奢侈了一把，用这段时间积攒的能量让自己暂时恢复了堕天使的真身。

　　三对纯黑色的羽翼在后背展开，极其俊美强大的人形生物目光锁定一处现场，施施然飞了过去。

　　呜呼，好快！

　　堕天使还不是很适应以往的速度，紧急停住以防止自己不小心飞出省，对那怪物道：【放开人类。】

　　暴走的怪物被黑暗锁定，目光犹如恶狼，狠狠扑向堕天使。

　　另一面，恶魔对另一只高阶魔物露出嗜血的微笑。

　　魔物在黑暗中苏醒，冷漠扫过拦住它路的恶魔：【哪里来的虫子，滚回你的黑暗巢穴！】

　　魔音缭绕，感谢现代人经常被奇怪音效荼毒的耳朵，不然这音波一传到人类的耳膜中，不知会引起多少人的不适。

　　恶魔与魔物的对决是血淋淋的碰撞。

　　感谢苍舒玉提供的高能量食材，让它不至于被一只刚苏醒的高阶魔物压制，恶魔轻轻侧头，让鲜血顺着恶魔尖角滑落。

　　它学着杨大管家的样子彬彬有礼，对着已经是碎肉的魔物道：【黑暗生物，从不会畏惧黑暗。】

　　【感谢您的祝福。】

　　魅魔没有任何攻击力，但它会魅惑。

　　而且一只魅魔的杀伤力往往是巨大的。

　　“你也是刚醒来啊，”另一只魅魔伸了个懒腰，对塞西尔发出邀请：“我们一起去找点乐子？”

　　找乐子等于勾搭人等于抓点人类解解馋。

　　这种邀约在魅魔界是很常见的行为，不过……

　　塞西尔严肃地拉住魅魔的胳膊道：“不可以。”

　　“为什么，”那魅魔笑了一声，那低沉沙哑的笑声差点诱惑到自己的同类：“刚成年吗？”

　　肆意粘稠的目光在塞西尔的身上反复拨弄。

　　塞西尔耳根发红，果断转移话题：“不是，老哥，先听我一言。我们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行事了。”

　　魅魔一愣，“为什么？”

　　塞西尔沾染上了点人类习性，神神秘秘拉过魅魔亲戚，用一种地下接头的语气道：“苍舒玉你知道吧？没事，我以前也不知道，但是现在光明神是在他手下做事。”

　　魅魔倒吸了一口气：“了不得。”

　　“还有更了不得的呢，”塞西尔继续忽悠：“苍舒玉非常讨厌伤害人类的行为，被他抓到就完蛋了！光明神你知道吧，光明神都无条件支持他的决定！”

　　“所以你快点通知其他的姐妹们，这段时间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想活命的话千万不要伤害人类！要遵纪守法！”

　　魅魔讶然，“我得告知其他怪这个消息……”

　　告知好啊，就怕你不告知，塞西尔忙点头，催促魅魔去通知刚苏醒的非人生物。

　　当晨光熹微时，伯维西娅与黑暗生物们交接，继续坐镇，只是……

　　祂无言地看着围成一排拿起棒球棍，小脸比祂还严肃的小孩子们，道：“雇佣童工犯法的。”

　　“我知道，”院长咽了咽口水，所有的大人都已经从上到下全副武装，“但是还不够。”

　　说着，她又担心地看了眼伯维西娅，“……您休息好了吗？”

　　伯维西娅诚实道：“不太好，能量不够。”

　　“但你们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