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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时隔十月,两人再逢 ...

  •   雨后青山,清透如洗。
      晨光拂洒,瞬间光辉壮丽了恢弘的山河。
      少年们踩着被太阳映照的长长阶梯上,迈开了青春的步伐。
      清乐与折宫茗枝背靠背,慵懒倚坐在檐廊边。
      清乐闷闷不乐,“茗枝,看情况你很快就要走了吧。”
      折宫茗枝,“不走啊,离开了这里我能去哪?”
      清乐不信,鼓了鼓嘴,“我说你好好的大小姐不当,闹什么离家出走。大把人伺候的哪点不好,要来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好日子过腻了……所以来受罪?就算你乐意受罪,但你的家人很快就找上门了,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折宫茗枝不想讨论这个。
      她直起脊背,从檐边跃下,拿着手绳将自己长及腰间的墨发挽起,露出白皙如玉的细脖,“叫上水鸣和秋月一起去采桃花,我给你们做桃花糕。”
      清乐满腔悲愁瞬间不翼而飞,一个轻捷的翻身,便从檐廊边站起来。
      她提着裙摆‘啪嗒啪嗒’地边跑边喊:“水鸣,秋月,茗枝又要投喂我们啦~~”
      经过某房间时,一个枕头从门口扔出,还有苍老却浑厚的老婆婆声音,“清乐,又是你?!死丫头你就不能安静点?!”
      清乐嘻嘻一笑,将枕头捡起来扔回去,故意跑得更大声。
      “死丫头!还敢挑衅我!”
      折宫茗枝嘴角上扬,迈步伐朝花丛走去。
      折宫茗枝是去年五月,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早井神社。一来就死活赖着不走,还混了个巫女当。
      她每天负责清扫树叶,浇花淋菜,花酿调香。冬季时,因全都是白雪皑皑不便清扫。她就混吃混喝,跟其他住在此处的巫女一起打牌玩游戏、做糕点、喝泉酿、赏雪景。
      小日子过地很舒畅,很随性所欲,做什么事都不用带脑子,不用花钱,不用交际,不用担心被讨厌……只需要等待明天就好。
      有时候她觉得这样日复一日地过下去也不错,虽然很多姐姐都说她在消耗青春,浪费生命。
      但看她死倔烂倔地不肯下山,也由着她,就算赶她走,她宁愿流落街头也不回家。
      一想到那个凄惨的画面,大家也揪心,就不再提起让她回家的事。不过心里却知道……她早晚会离开早井神社。
      一般长居于此的都是职业巫女,有的家中代代世袭,有的是被宫司大人抱养的孤儿,还有少数是热衷巫女这个神圣的职业。
      不过巫女有年龄限制,一般多为18—25岁以下。
      所以到了年数的巫女有的留下任职其他工作,有的则下山重新适应现代社会。
      她去年虽年仅十四,但胜在脸皮厚。打不走也骂不走,还把各位神官大人哄得服帖开怀。
      最有话语权的宫司大人看她下棋、煮茶、跳舞、插花、酿酒、制香、烹饪……无聊的时候能弹古乐解乏,讲冷笑话调节气氛,就连檐墙瓦上的图案掉漆,她都能给你补回来,果树死了,她也能给你救活……简直就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
      她如此卖力推销自己,宫司大人再不收下她都觉得良心受到谴责。
      于是她便成为年龄最小的巫女。不过,也没把她当成一个正统的巫女,虽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但他们也不会压榨她的劳动力。
      平常家庭的女儿不可能掌握这么多才艺,她非富即贵,多半是跟家里人吵架闹翻了,离家出走体验生活。
      也知道她虽处事圆滑通透,却又矛盾地不喜跟人打交道,便给她一杆扫把,管好鸟居前的那三寸之地就好。
      她也勤快,除了不负责室内外接待的工作,其余的基本就是:‘她就是块砖,哪里有用往那般。’
      不过……努力都是假象。
      在确定不赶她走之后,茗枝就懒惰了,做事也不积极,天天盯着厨房蹭吃蹭喝。但人家蹭得很有水平,不直接说想吃,而是提出一个能把食材营养与味道发挥到极致的烹制方法。
      起初厨师不屑,认为一个富家小姑娘能懂什么,但茗枝露了几手之后,大家就都被她征服了。还隔三差五地找她研究新菜品。
      总之这家伙,偷奸耍滑的能力着实让人无话可说。
      早井神社神楽舞的传统是一人舞,本来就算正巫女受伤,这事也轮不到她,毕竟神楽舞是品级较高的巫女才有的神圣权利。
      但……谁叫人家气质好,无论是姿态、动作或者是表情,都拿捏得十分到位,庄重又神秘,优雅又神圣。
      于是宫司大人一锤定音,今年的庙会由她出演神楽舞,顺便再想一些吸引人的噱头与创意,多捞点香油钱。
      虽说他们是神职人员,但只是职业上看起来超凡脱俗了些,本质上都是要养家糊口,吃喝拉撒的平凡人类。
      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导致夏冬是早井神社收益的旱季。就算春秋游客多,但与其他神社的全年收益相比,也是匹马难及。看着神奈川其他神社财源滚滚,四季兴旺,早井神社的人别提有多眼红了,所以庙会就成了早井神社除节庆日外最重要的大办活动。
      ******
      傍晚时分。
      早井神社来了一位极为尊贵的客人。
      迹部景吾。
      传闻拥有帝都的国王。
      他戴着墨镜,身姿修长挺拓。一举一动都透着入骨的矜贵与高华,神色虽平淡,步伐也慵懒,但却莫名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令人不敢正视。
      他身后跟着一位古铜色高大魁梧的少年,明明体格惊人,但那双纯粹的目光却又缓冲了他的凶悍,矛盾地让人多出几分好感。
      此时正值游人下山时,不乏有许多妙龄少女。
      他人见王无不为之尖叫倾倒,但想到此地乃神社,大喊大叫会惊扰神明,因此只能将内心的狂热从眼冒红心的眼眸中闪闪溢出。
      “好帅好帅~~!”
      “这就是迹部少爷吗?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只是戴着墨镜就这么帅!!如果摘下来,我绝对会被他帅晕过去!”
      “天哪,今天到底走了什么运,居然能见到名门顶流的迹部少爷!~”
      “……”
      水鸣慌忙又恭敬上前迎接,“感谢您前来参拜,接下来由我带领,请您随我这边来。”
      迹部景吾将墨镜勾下,以示对神明的尊重。虽然他接受的是西方文化,但既然来到了神社就入乡随俗,按流程走一次。
      墨镜一落,露出他华美的绝色容颜。眼角下的泪痣妖冶飞扬,瞬间勾人心魂。
      周边传来一片惊艳与震撼的抽吸声。
      水鸣不敢对上那张令人心神紊乱的俊容,错开眼侧身引路,“您这边请。”
      迹部景吾微颔首,简单的动作,却像极了华贵帝王微服私访时对平民的施舍。
      水鸣,“……”
      有的人,天生就高高在上,让人自惭形秽地低入尘埃。
      她打起精神,客气有礼:“请问你有什么想了解的吗?我可以一一为您解说。”
      迹部景吾没有丝毫兴趣,“不必。”
      能快点就快点吧。
      参拜完了他就去找人。
      水鸣尴尬微笑,“……好的,这边请,这里是手水舍,先用右手拿勺柄接水,清洗左手。接着换左手洗右手。接着换右手握勺,取水倒一点儿到左手心漱口,然后清洗左手。”
      迹部景吾将繁杂的程序快速弄完,随后拜殿参拜,击响摇铃,许愿。
      整个过程,以肉眼可见地没耐心,就差在脸上写‘本大爷需要求神祈福吗?本大爷就是王!’的嚣张。
      但鉴于良好的素养,依旧走完全程。
      水鸣想不干了,“……”
      但作为专职巫女,还是要有良好的道德素质,于是她硬着头皮,道,“这边是绘马,可写下心愿祈福。”
      迹部景吾眉梢挑起一个不耐的弧度,直接道,“是不是有一位巫女叫折……茗枝?”
      水鸣神色一顿,眸光若有所思地划过一缕深意。
      又是来找茗枝?
      看着这位尊贵华丽的大少爷。
      她心里隐有几分不安。
      迹部景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了答案,“她现在在哪里?”
      水鸣不答反问,“请问您找她有什么事?”
      “什么事?”
      迹部景吾笑着抚了抚眼角的泪痣,眸光幽邃一片,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霸气,“本大爷当然是带她走!”
      水鸣,“你……?!”
      你凭什么带她走?
      可看着他连头发丝都高贵精致的模样,她就无力质问。
      这大少爷跟茗枝是绝对认识的,且摆明了也是冲着茗枝来的。
      她犹豫了片刻道,“我带您过去。”
      茗枝……
      也该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
      折宫茗枝死都想不到,再见到那个人时,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
      今日她见河里的鱼肥美圆润,便想捕捞几条做烤鱼。
      可游鱼滑不溜秋,鱼尾又有力,一个翻转甩去便落下一片晶亮的水滴,还全数落在她身上。
      更惨的是,她还被鱼甩尾的力度反弹,水中踉跄几步,又直接跌倒在水中。没摔疼,就是白衣绯胯尽湿,还沾了不少泥泞。
      而当溅起的水花渐渐平息,一只宛如艺术品般被精雕细琢的手便落在她前方。
      夕阳的余晖为这只完美的手踱上了几分不可染指的神圣光辉。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目光沿手而上。夕阳下,帅气挺拓的迹部景吾身着冰帝贵族制服,华丽高贵,眉目张傲瑰丽。
      折宫茗枝,“……”
      此时此刻此景,狼狈邋遢的她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时隔十月的初见,却开门不利。
      她不知他为何来此,但或许与她有些关系。
      她自然不想跟他再有其余瓜葛,可……这么尴尬地出场也太逊了吧。
      无论他对她的情况知道多少,她依旧希望能够光鲜亮丽地出场。
      而不是,他如天人之姿,朝摔在河里狼狈的她伸出援助之手。
      她狼狈吗?
      或许吧。
      可迹部景吾却舍不得移开眼。
      她离开了整整十个月。
      他悔恨过,痛苦过,内疚过……甚至日复一日又麻木地过着属于他华丽的生活。可他知道,心房某处随着她的离去也空了一块。
      直到……又再一次看见她。
      她面色粉润细腻,白皙如玉。没有妆粉的容颜天生丽质,又因为沾了点点水珠,染上几分可怜的楚楚动人。
      墨发倾落满肩直入溪流,虽然衣服尽湿不太华丽,但……有点凄惨的可爱?
      那双秋光水波的瞳愣愣望着他,也倒映着完整的他。
      他唇角微弯,语气却是不变的嚣张:“啊嗯?还不给本大爷起来?”
      折宫茗枝想把水泼他脸上,“……”
      但她没这么做,不想理他。
      她撑着溪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但因为泥泞陷入,令她支不起力地又再次摔了下去。
      迹部景吾嗤笑了一声,眼疾手快地将她拦腰从河里抱出。
      折宫茗枝被轻轻放在溪边草地上,“……”
      他居然抱她?
      神经病。
      她猛地一把将他推开,提着自己湿黏黏的绯胯逃之夭夭。
      看着她急急忙忙的背影,迹部景吾忍俊不禁一笑,开阔的眉目好似绚烂了山河万里:“真是个不华丽的女人呢,呐,桦地。”
      桦地崇弘:“……”
      他是不能应和的。
      ……
      折宫茗枝换上一袭浅蓝色雪花图案的和服,将头发梳理整齐,一丝不苟又端丽干净。
      整理完毕,她朝山水亭走去,神色是无丝毫波澜的平静。
      十个月,足以让混沌茫然的她理清所有事,也放下所有事。
      她不怨任何人。
      拜托真田替她通知折宫一氏只是客套话,她并不期待真的有人找她。
      但迹部的出现,令她即惊讶又莫名其妙。
      怎么会是他?
      他为什么会来?
      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
      至于他是不是茗心的未婚夫……无所谓,这些都与她没关系了。
      若是有朝一日,她还想回到那个纸醉金迷的绚烂世界,得到迹部少爷的青睐的确是最迅捷的途径。
      但,显然不可能。
      迹部少爷看不上她,若没有那些情感纠葛,说不定还能混得三分友情,看在微薄情面上照看她一分。
      说来可笑,看见这么华丽矜贵的家伙,那颗贪慕虚荣、附庸权贵的心又开始活泛。
      遥望山峦群雄的迹部景吾听闻身后渐近的声响,偏头望去。
      一袭浅蓝和服更衬她白皙如雪,优雅清丽。简单的服饰在她身上也掩不住古典神韵的名门淑女气质。
      明明该夸一句很好看,可他却心中酸涩,沉甸甸地看着她慢慢走近。
      有礼貌的待客之道。
      没有怨气,没有怒意。
      似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十几分钟前那个有棱角又活泼的女生被她的完美面具覆盖。
      而她为他化妆……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橘色的光芒耀在迹部景吾脸颊上,勾了出棱角分明又华美的弧度。
      她目光淡淡从他脸色移开,落向远方的壮阔群山,“这里的风景好看吧。”
      迹部景吾点头,但也只是敷衍。因为他根本没心思看这些风景,只看她:“你玩够了吗?”
      玩?
      她不太喜欢这个字。
      就好像真的是她不懂事离家出走。
      她明明是无家可归。
      难道,他又在讽刺她吗?
      她坐上石椅,拿起杯盏,一边倒茶一边笑叹:“迹部少爷,我都没缠着你了,你还要埋汰我,这不合适吧。”
      人不在时,他惦记思念。人在眼前,他又觉得不讽刺她几句,自己就不爽。
      迹部景吾接过她递来的茶,毫不客气:“你这女人就不能把人想得单纯点?”
      折宫茗枝又斟一杯递给桦地崇弘,待桦地崇弘接过后,才回他,“还真不能,我已经阴险惯了,没办法把人往真善美去想。”
      像是调侃,又像是赌气,还有点自暴自弃的无所谓。
      茶水甘甜清幽,却如鲠在喉,令迹部景吾怎样都咽不下去。
      折宫茗枝看着他怪异的神色,挑挑眉,“不至于这么难喝吧?你的皇帝嘴还真是精贵呢。”
      迹部景吾目光幽邃复杂地望着她,哽下茶水:“勉强吧。”
      折宫茗枝想一杯茶给他泼过去。
      “所以你到底来做什么?”
      迹部景吾在她对面坐下,凝望着她,缓缓开口:“接本大爷的未婚妻回家。”
      折宫茗枝莫名其妙,“哈?”
      良久,反应过来的她忍不住为这么荒唐的事笑出声,“迹部少爷,你应该知道我已经不是折宫家的大小姐了。”
      迹部景吾抚了抚眼角泪痣,算是默认。随后却说,“不过,你这女人不是宁愿被赶出家门也要当本大爷的未婚妻吗?”
      话落,一杯温热的茶水便尽数泼上那张妖冶的俊脸。
      折宫茗枝的满腔怒火与屈辱似乎随着那杯茶一同泼出,可当愤怒发泄之后,却余留满腔无力。
      她面目表情地看着开阔的风景,一点一点地将那些滋生的阴郁往心底深处拖拽、压制。
      默默喝茶的桦地崇弘悄悄远离,“……”
      迹部嘱咐过,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当没看见。
      迹部景吾很淡定,若无其事地拿出手巾抹了抹脸色的水渍,“对不起。”
      折宫茗枝忽地眸眶发热,漫上一股从久远而来的委屈与酸涩。
      她长睫如脆弱的蝴蝶扑展受伤的翅膀,待费力地将翻滚的情绪压下,才心平气和开口,“我也该跟你说声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不厌其烦地打扰你。”
      没有怨恨,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冷静的客观与理性。
      “你没欠我什么,是我在自以为是、自我感动地付出,而这些也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你已明确表达了你厌倦的态度,是我自私虚荣,不愿看清现实,然后又不断挑战你的忍耐极限。”
      她站在他的角度去反思,这件令她抑郁不甘的事却神奇地顿悟了。
      “不过你放心,这次离开并不是在威胁你,我也没有痴心妄想想拿到迹部未婚妻的位置。之所以说那番话,是因为我在家庭的处境比较特殊。我只不过是试探一下父亲会对我会狠心到哪种程度罢了。”
      “但因此给你添了麻烦我很抱歉。不过,还希望您莫要因我无关紧要的一句话而承担责任。”
      侧对着夕阳,令迹部景吾的脸交织出诡异的明暗两界。良久,他醇厚的声音似有些沙哑低沉,“的确如此,分析的不错。”
      随后,他顿了顿,声音又恢复了往日嚣傲的声线:“不过,本大爷认为,我们有合作的余地。”
      折宫茗枝转动着茶盏的指尖微微一顿。
      迹部景吾突然近声,挑起她的下巴,上扬的眼角妖冶不羁:“本大爷需要你当我的未婚妻。学校的女人都太麻烦,有你在的时候的确能让本大爷清静了不少。”
      哦,想让她处理花花草草。
      折宫茗枝白颈纤纤,却也无声拒绝。
      迹部景吾似乎从她平静的面孔下看到了什么,继续道:“你能逃一时逃不了一世。你真的打算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玩可以,生活就算了,你的野心告诉本大爷你不甘心这么碌碌无为。”
      折宫茗枝微敛眸,打下一片深邃的阴影,却弯起了一片冷冽的弧度。
      迹部景吾带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下巴,轻挑的行为却散发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气势与压迫感:“想必拥有迹部未婚妻的头衔,你想做什么都轻而易举……无论是积累财富还是人脉,想发展自己的事业还是报复将你驱逐出门的折宫一氏,都随你。”
      她不舒服地撇开头,站起来远离他两步,淡声道:“感谢迹部大少爷抛来的橄榄枝。不过,让您失望了,我就是一个碌碌无为,没追求没目标的家伙。”
      “不必急着拒绝本大爷。”
      迹部景吾慵懒插着口袋,挑眉望着她避他如蛇蝎的模样,似笑非笑又高深莫测道,“或许你喜欢的碌碌无为是一种更为高深的境界,比如说……成为王。”
      “无论你是否作为,是否努力,都能主宰自己的一切。”
      而不是被他人主宰,依附他人,惶恐自己的价值。
      “本大爷问你,我的东风,你借还是不借?”
      借则乘风破浪,欲上九层千里。
      不借……
      呵。
      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折宫茗枝愣愣地回眸望向他。
      那双清透的明眸在夕阳下被金光斑斓。
      那死寂已久,在无尽黑暗废墟中的萎靡之花,忽然在瞬间战栗着枝叶破土而生,迎光绽放。
      她听见自己不甘又坚定的声音,“我要!”
      迹部景吾眸中逐渐缀了笑意,嘴角难抑地上扬,而更加无法克制的笑声却清朗地回荡在高山之巅。
      看他如此得意,折宫茗枝心中渐然不安。
      这家伙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弄得就跟她掉进了圈套似的。
      不知何时走近的迹部景吾慵懒搭上她的肩,唇边的笑容久久未落,似戏虐又似叹息:“所以……可以跟本大爷回家了吗?”
      折宫茗枝身子一僵,随后不留情面地将他的手甩开,退开一个适度的距离:“还不能算契约未婚夫妻。”
      迹部景吾无奈地抚了抚眼角的泪痣,“嗯哼?你想怎样?”
      “起码要有正规的契约书吧。而且这半个月之内,我不能离开早井神社,还有重要工作。”
      迹部景吾眉尖微挑,内心挣扎片刻,说道,“本大爷明天过来,先把合约定了,今晚你就想好。”
      折宫茗枝挑眉,“……有必要这么急?”
      迹部景吾:“本大爷向来效率高。”
      折宫茗枝想揍人,但不能惹即将成为老板的人,妥协道,“行,但我这半个月是不能……”
      迹部景吾戴上墨镜,打了一个华丽丽的响指,“桦地,我们走。”
      桦地崇弘将茶杯规整放好,“是。”
      折宫茗枝想拿杯子砸上他好看的后脑勺。
      会不会尊重人?
      话都不让人说完!
      “希望戴着墨镜下楼梯,不会半路摔死。”
      都快到晚上了还戴墨镜装逼。
      迹部景吾冷飕飕回眸,“咒我?本大爷要是摔了,你负全部责任。”
      折宫茗枝礼貌微笑,“慢走,路上小心。”
      迹部景吾弯起一个复杂又柔和的弧度,“嗯。”
      待他与桦地崇弘的背影消失,折宫茗枝提起茶壶,慢慢酌茶。薄薄热雾蒸腾,冷凝为细细的水珠沾上长睫,落下一片好看的优美弧影。
      良久,她抬眸,眼尾划出凌冽而肆意的弧度。
      她将杯中的茶迎着夕阳,洒向一望无际的山河。
      报复折宫一氏吗?
      她不会。
      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她只是,向往天空。
      向往自由,一种不会因失去价值就被舍弃的心灵自由。
      她很清楚那份枷锁她本人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就算父亲给了她一笔不菲的抚养费,依旧不足以让她立足于那片繁华万千的的世界。
      因为她不喜平凡,野心勃勃又爱慕虚荣,她热爱华丽与金钱,享受被人敬仰追捧……这一切,改变不了的,一个生来便接受贵族教育的人学不会平凡。
      这是她的悲哀与骨子里的傲慢。
      她喜欢此时无忧宁静的生活固然不错。但正如他所言,她可以在逃避时寻求落脚点,但真的能一生都与世隔绝,只看风花雪月吗?
      不会的,因为她不甘。
      不甘如丧家犬一般被舍弃。
      不甘诞生于名利权贵,却只能清茶淡饭伴永生。
      过去的十四年,她是折宫一氏最有价值的商品——金丝雀。她寻找着最矜贵华丽的饲主,为折宫一氏创造价值,为自己寻求最金贵的鸟笼。
      而未来的她依旧不接受平凡。
      可谁说,精心娇养的金丝雀一定无法展翅高飞呢?
      她要乘风而上,飞向海阔天空,主宰自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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