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嗞嗞烤肉味

1、第 1 章

　　在宜城这座被称为人间天堂的南方城市，刚入冬的天气就跟波浪线一样起起伏伏，冷热不定，今日出门，迎面吹来一阵热浪，天气突然热得跟三伏天一般，让人误以为又入了夏。

　　宋摇穿着一件薄薄的针织衫，过肩的长发柔顺地别在耳后，鼻子上还架着一副巨大的黑色墨镜，手腕上搭着一件雾霾蓝色的风衣外套。

　　在距离刑警大队不远的拆迁安置小区，宋摇租了一套一室一厅，非常近，车程十分钟左右。

　　“轰”地一声，宋摇开着一辆车龄超过十年的黑色的吉利驶出小区，刚要转弯就看到自己的房东秦老太摆了不少自家种的菜在路口卖。

　　宋摇稍停了一下车，按下车窗，喊了声，“秦阿姨，帮我随意留点菜，晚上我来你家拿。”

　　秦老太刚照顾好一个客人，听到宋摇的声音回头说了声，“知道了。”

　　宋摇笑着关上车窗，驶入了繁忙的车流。

　　温度变化得太突然，大家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大街上穿着短衫和棉袄的人都有，双方面面相觑，互不理解。

　　吉利车开进刑警大队，宋摇熟练地一把倒车入库，进入办公楼的大厅，象征公平正义的黄铜色天秤雕像立在大厅中央，上面写着“公平公正，为民服务”八个大字。而墙上的宣传电视上播放着正是宋摇前阵子和当红流量顾景一起拍摄的安全宣传片，她完全是被周征队长诓去拍摄的，不过宋摇却意外借着宣传片火了，美女警花的名声打响，现在每天都有人过来送花。

　　宋摇回到刑侦二队的办公室，梁佳音正把一束玫瑰插/进花瓶里，看到宋摇进来，她笑嘻嘻地说，“师父，又有人来给你送花了。”

　　对此，宋摇很头疼，她把外套放在椅背上，看着这桌上的花就感到非常后悔，拍什么宣传片。昨天楼上还搬来了新邻居，折腾到后半夜，宋摇都没好好睡上一觉，她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正准备闭目养神就对上了周征队长的视线。

　　周征刚进门，看到宋摇，原本乐呵的脸上欲言又止，宋摇一下子就猜到，赶紧让周征打住，“别说，我都猜到了，你就跟他们讲，我已经有个谈婚论嫁的男朋友了。”

　　“师父，你每天不是出外勤就在局里加班，还经常通宵，没人信的。”梁佳音小声地说。

　　“你看看，佳音都懂，你也不小了，有不错的你也可以认识看看。”周征受人之托，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积极游说。

　　“队长，”宋摇勾唇一笑，“我看佳音也不错，你要不给佳音介绍介绍。”

　　梁佳音看风口转向自己，连忙说，“我去给你们倒咖啡。”说完赶紧遁走，和刚进门的于浩差点撞上，于浩注意到办公室里两人的微妙氛围，他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唉。”好一会儿，周征叹了口气。

　　梁佳音泡来的黑咖啡无糖无奶，苦兮兮的，宋摇喝得直皱眉，“佳音，你这是你要谋杀你师父呀！”

　　“摇姐，我有糖。”于浩从包里拿出一罐方糖，像是捧着珍贵的宝贝，他递给宋摇，“给。”

　　宋摇放了几颗之后还给于浩，于浩本想让她收下，转念一想也没说什么，而是放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周征去了趟魏局那儿，开了半天的会，回来后喜滋滋地在大家面前宣布，“这个案子正式结了，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今晚出去喝一杯，我请客。”

　　一个案子忙忙碌碌一个多月走访探查，从秋天到冬天，终于结案，每个人都很辛苦，宋摇举双手赞成，“队长，我们去深刻吧，我订个卡座，把宋曼也叫上。”

　　“行。”

　　临近下班，宋摇伸个懒腰，把报告发给周征之后，去了隔壁栋的法医办公室，宋曼正巧热好一份三明治，宋摇眼巴巴地盯着，宋曼直接给了宋摇，她又重新从冰箱里拿出一份放进微波炉里热。冰箱里种类齐全，有吃的还有各种器官，大家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先吃了三明治垫垫肚，因为要喝酒，几人打了车过去，深刻是世纪街上最火的酒吧，人声鼎沸，一进入喧闹的酒吧，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周征忙着和家人发信息报备今天部门聚餐要晚些回家，宋曼和梁佳音看着来来往往的帅哥垂涎欲滴，尤其宋曼已然跃跃欲试，宋摇点了一些鸡尾酒啤酒还有小食，于浩倒是依然斯斯文文地坐着，和整个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酒水很快上来，几人先干了一杯，周征说了开场白之后，三个女生就迫不及待跑去舞池了，音乐有节奏地咚咚咚，宋曼不仅处理起尸体来干脆利落，跳舞也是身段柔软，妖娆万分，宋摇甘拜下风，她肢体不甚协调地乱舞一曲之后，就先下去喝酒了。

　　周征不在，宋摇看了一眼于浩，于浩靠过来解释，“周队长说她女儿发烧，他先回去了，让我们吃好喝好。”

　　“你不去跳个舞吗？”宋摇问。

　　于浩坐正，脸色微红，语气有些紧张，“我，我不会跳舞，我喝点酒就行。”

　　“好吧。”宋摇不勉强，她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酒吧热闹，人挤人，去个洗手间还要跨越半个舞池，宋摇侧着身子慢慢走，有男人看到宋摇面容秀丽，不怀好意地吹了声口哨，轻浮地邀请，宋摇白着眼拒绝，穿过长廊拐了个弯，热闹的舞曲降了好几度，宋摇松了口气。

　　洗手间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户，微微打开着，一人倚靠在窗边，深邃冷然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自然卷到手腕中间，露出修长好看的手，那只手举起烟，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宋摇心脏停摆了一瞬，一阵风吹来冻得宋摇打了个寒颤，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时聿回头看了过来，靡乱的灯光下，周时聿看清面前的人，这张脸跨越时空距离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熟悉的面容长大了，他愣怔了片刻，掐灭了手中的烟扔进垃圾桶，关上窗户，略微迟疑了几秒开口，声音清越，“宋摇？”

　　周遭嘈杂的音乐顷刻间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宋摇都不清楚自己摆出了一副什么样的神色。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微微地笑了，“周老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周时聿走过来，身上有点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清香的乌木佛手柑的味道，一冷一暖衬得他更加温润淡雅，“是好久不见了，和朋友来聚会？”

　　“嗯，我们办公室聚餐。”宋摇倒是有很多话想问，但是都开不了口。

　　洗手间出来一个女人，漆黑微卷的长发散下，她看到周时聿笑得温柔，“时聿，走吧。”

　　好了，所有问题都没有意义了，宋摇自动退后一步，“那周老师，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宋摇假装淡定地躲进厕所隔间，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跳，八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没想到再见到周时聿还是会方寸大乱，她在洗手间磨蹭半天，久到宋曼打电话来催，“你掉下去了？需要我去捞你吗？”

　　“捞你妹。”被宋曼这么一搅和，宋摇反而想开了。

　　宋摇走过长廊，看到一个男人正在壁咚勾搭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人，两人贴在一起，画面香艳，宋摇没眼看，用手挡着想要快速通过长廊。

　　忽然一个酒气熏天的光头男人跑过来，看到纠缠的两人，情绪暴走，直接把酒瓶子砸在壁咚男的头上，玻璃瓶炸裂，酒水混着血水浸满了壁咚男一身，周围人吓得退了一圈，女人尖叫地跑开，被光头男一把揪住了头发，“臭/婊/子，还想跑。”说着就拿着碎瓶子往女人身上招呼。

　　说时迟那时快，宋摇一脚踢翻了光头男，拉回尖叫的女人，碎瓶子擦着宋摇的手臂，一阵钻心的疼，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红色迅速渗透了浅色的针织衫。

　　更糟糕的，壁咚男摸了一把自己满是酒血的脑袋，看到满手血迹之后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突发惊厥抽搐。

　　事出突然，光头男还要起来反抗，宋摇熟练地抬手往光头男后脑一敲，光头男话还没骂出口就晕了过去，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宋摇叫住两个围观的，让一个打急救电话，另一个赶紧报警，她自己当机立断给宋曼打电话，偏偏这时候宋曼的电话却打不通。

　　宋摇冷静下来要先做急救处理，她紧张地想把伤者侧过来，就听到一阵急迫的脚步声，一双手拦住她，说了声，“我来。”声音安定冷静。

　　周时聿轻抬伤者的手脚，让伤者侧躺过来，松开伤者的衣领之后，转头对宋摇说，态度熟稔，“宋摇，你去吧台问酒保拿医药箱，让酒保通知老板过来。”

　　“好。”宋摇赶紧爬起来，疏散看热闹的人群，“大家退开，急救需要空间。”

　　宋摇跑去吧台，三言两语交代事情，酒保到后面办公室把老板叫了出来，老板嘴上抖着烟头拎着医药箱冲了出来，“哪呢？”

　　“啊！”宋摇第一眼就觉得老板面熟，但显然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宋摇赶紧带着老板去了现场，老板一看到跪在地上的周时聿瞬间松了口气，“老周，幸好你在。”

　　周时聿接过医药箱打开，开始处理伤者脑后的伤口，一边还不忘吩咐后续，“等下叫上你们的人一起去医院，还有联系他的家人。”

　　“行行行！”老板是姚林，他是周时聿的发小，此刻一脸菜色，酒吧营业最烦斗殴事故，麻烦事多还影响营业额。

　　宋曼眼尖看到宋摇匆忙的背影，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叫上于浩和梁佳音一起过来看看情况，几人帮忙一起维持人群散开。

　　须臾，救护车呼啸而至，急救人员拎着担架进来，看到周时聿时急救医生呀了一声，“周医生！”

　　“嗯，”周时聿站起来，语速极快又清晰，“病人嘴角青紫，言语和视力障碍，且伴随越来越强烈的全身肌肉的强直痉挛，是癫痫发作，脑部受伤，我做了简单的处理，等下要做个脑部CT。”

　　“好的，周医生。”急救医生立刻把病人抬到担架上，两人抬着担架送上急救车，姚林安排店里的经理一同坐救护车看伤者情况。

　　警车随后到达，光头男醒了过来，宋摇蹲在他面前，“清醒点没？”

　　来得刚巧是一队的人，看到宋摇他们二队都在，他们笑得嘚瑟，“你们是什么柯南体质，聚个餐还能赶上加班。”

　　宋摇转头不想理睬，“赶紧的，我们要下班。”

　　光头男被带走，于浩跟着一起回去汇报情况，夜风微凉一阵一阵，白天还热得如三伏天的天气又一秒入了冬，宋摇外套落在卡座，薄薄的针织衫不敌寒冷，她冻得一哆嗦，伤口的刺痛此刻更加清晰，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周时聿刚才就看到伤口，强忍着轻重缓急才没处理，这会儿他抓起宋摇的胳膊，“跟我来。”

　　刚出门的宋曼正巧看到这一幕，她识时务的把外套和包塞进宋摇手里，说了声，“我送佳音先回去。”说完赶紧拉走一脸八卦的梁佳音，而后拿出手机，给宋摇发信息，让她加油。

　　宋摇跟随周时聿来到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前。周时聿从后备箱拿出医药箱，宋摇坐在副驾上，侧着身子，周时聿用碘伏棉签擦拭伤口，然后用纱布轻轻打圈包扎，温声叮嘱，“这几天注意不要碰水，要及时更换纱布。”

　　“哦。”宋摇声音低落。

　　酒气后劲上来，在暖黄的路灯下，宋摇面色红润，她应该让宋曼她们等她，但是她不愿，看着周时聿帮她处理伤口，这一幕让她有一瞬分不清今夕何年，她抬手勾住周时聿的袖子，“周老师，我还疼。”

　　周时聿微愣，他收好医药箱，“我送你回去。”

　　“那你女朋友怎么办？”宋摇仰起头，凝视对方墨一般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