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折枝鸟

32、第 32 章

　　给泰勒买了个玩具小球，还有一只金毛玩具狗，放在医院给它陪睡。回家的时候路过菜场，因为过年，几百平米的一个大菜场里面也只有几个摊位。

　　他们买了两条鲫鱼、一斤虾、鸡翅、还有一些新鲜蔬菜和水果。晏希问她想吃什么，她挑了一些橙子。晏希又挑了一筐草莓，冬天的草莓是很贵的。

　　落日伴着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令人满怀期待的静谧，因为会在心里想回家要用今天买的食材回去做什么菜；会想昨天错过的春晚，今天也可以拿出来一起看。

　　即便身边没有成年人，但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也能把这个年过得有声有色。

　　还可以想，过几天就可以把泰勒接回来。
　　走到家门口，楼疏影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却被晏希拦住。

　　晏希却转身面对她，“今天的女生告诉我说你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怎么没人告诉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说说看，我喜欢谁？”晏希的语气很认真。他刚刚一直都在装不知道，就等楼疏影自己问，但楼疏影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不是夕月？”楼疏影不假思索道，并且很快找出了一系列的证据，“你们青梅竹马，你对她那么好，每天带她上下学。而且，你忘记了？我第一次见你，你还因为气我顶替了她的位置，冲我扔鸡蛋呢，你还凶我……”

　　“不要转移话题，我没觉得你顶替了她的位置。”晏希第一次变得有些咄咄逼人，“所以你觉得，这些就能证明喜欢吗？”

　　楼疏影也不甘示弱，还是那句话，但凡碰上与楼夕月有关的事情，她就会变得无所畏惧。
　　“可是夕月喜欢你。”

　　“？”晏希的神色复杂，他想敲开楼疏影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怎么会想歪到这个程度。

　　楼疏影继续说：“那天，我能看出她是喜欢你的，她一直很依赖你，她只信任你。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很过分，可不可以请你，哪怕不喜欢也假装喜欢她，让她一点一点好起来。”

　　晏希几乎要被气死了，“知道过分为什么还说？”

　　“夕月现在不能受刺激。如果你有女朋友了，你的女朋友让你以后都不要跟夕月联系，也不让你带她一起上下学……夕月可能觉得自己更加孤立无援了。那她的心结，也许永远不会都解开了。也许她一直没有开口的事情，只有你能知道。”

　　“楼疏影，你太高看我了。”晏希的声音冷淡了下来。他真的被气得不轻。
　　她实在是有气人的本事。

　　“如果不行的话，你当我刚刚说的都是在放屁吧。”她敛眸道。

　　“我不会答应的。”听晏希的语气，她再一次确定他真的生气了，“夕月是我的朋友，她需要的地方，我会帮忙。但喜欢这件事，不是这么定的。”
　　他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

　　楼疏影自知理亏，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晏希提出如此无理的请求。

　　但有些事情她无法为楼夕月做到的，她就会不可避免地寄希望于他人。

　　说到底，她现在和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什么区别？

　　“抱歉……”她低着头说完，转身开了楼家的门，躲了进去。

　　没有再给晏希说话的机会。

　　进门之后才想起来，家里已经没有菜了。刚刚买的，都在晏希那里拎着。

　　等会儿再重新出去买吧。

　　她因为太懊恼自己刚刚的胡言乱语，所以硬生生在屋子里耗了半个小时，才准备开门出去。

　　谁知打开门，却看见刚刚他们买的菜，有一半都被放在了门口。还有那袋橙子和草莓，晏希一颗都没有拿走，全留给她了。

　　她望着对面的铁门，许久都没有收回目光。她后悔了，说那样的话。

　　心里想：楼疏影，你真是个白眼狼。活该没人要。

　　-

　　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是要道歉的。
　　楼疏影匆匆抓起钥匙下楼，赶在超市关门之前买了几瓶可乐，这几天超市也没什么生意，所以关门很早。

　　回来的路上在网吧门口看见张贴的通缉令。

　　上面介绍了北方阳城的一个杀人犯，通过排查，推测可能是流窜到了省内，希望广大市民如果看见了，积极举报。

　　她希望能把当初拐卖楼夕月的人贩子也抓住，那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担惊受怕了？

　　她照着网上查来的教程做了可乐鸡翅。鼓起勇气决定去找晏希道歉。

　　但在那之前，她把自己给晏希和奶奶织的围巾用袋子装起来，一起拎了过去。

　　虽然哄人的话她没有说过，她摸摸自己这一头利落的短发，去年像个假小子，今年头发倒是长长了些，已经齐肩了。

　　看看自己这个样子，也不是会说甜甜的话的人。

　　但她今天一定要说好话，把晏希哄好。哪怕让她当着晏希苦一鼻子也好。

　　刚刚被气到的怎么不是自己呢？

　　晏希在的时候，她就没拿他家的钥匙。她按响了门铃。

　　但按了几声都没人来开。

　　她又给晏希打电话，刚拨出去第一个就放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机械女音。

　　完蛋了，晏希气死了。

　　这还是在顶楼，她也没办法飞檐走壁去他房间的那扇窗户啊……

　　窗户？
　　窗户！

　　他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小区的后街，那里连接公园入口，是一条运动跑道，夏天傍晚很多人都会去哪里散步、跑步。

　　她把可乐鸡翅重新放进还有余温的锅里。
　　她记得今天和晏希回来时，路过那个公园门口，有一个叔叔正在卖各式各样的气球。

　　不过是在公园的北门，距离小区门口有点远。她一路跑过去，天就快要黑了，如果天黑了，那叔叔肯定走了。

　　所以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冷风灌进喉咙和肺里，像冰锥划过。她的运动细胞可不好，每年冬天早晨的跑操，体测800米都能要她半条命。

　　一直跑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快要赶到公园门口。
　　过了眼前这座桥就是了。

　　她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这时她的手已经冻僵了，以为是晏希回过来的，所以急匆匆地掏出手机，又差点因为冻僵的手把手机抖掉下去。

　　带着孩子从公园玩了回来的人，三三两两地往回走，朝着楼疏影迎面走来。

　　她忽然看见昏黄的路灯下，一辆挂满气球的小电瓶疾驰而过。

　　“叔叔等一下！”她来不及思考，立刻调转过头。

　　但桥上积雪未化干净，刚一转身就不小心滑了一跤，掌心擦破了，膝盖猛得磕了一下，疼得她控制不住地掉了一滴泪，衣服也被雪水沾脏了，现在的她看上去狼狈极了。

　　但她顾不得许多，顽强站起来继续追在电瓶车后面：“叔叔！卖气球的叔叔！请你等一下！”

　　前面的人看见楼疏影在后面喊，赶忙帮忙拦住电瓶车。

　　“人家小姑娘在后面追你喊你，你没听见啊？生意都不做了？”

　　气球叔叔这才后知后觉地停下车，转过头看见一个摔得脏兮兮的女孩子，一瘸一拐地朝他走过来。

　　“哎呀！丫头，怎么搞得。怪我怪我，叔叔没听见你喊我！”

　　楼疏影这才顾得上擦掉眼角的泪，两只眼睛红红的，却带着笑意：“没事叔叔，是我来太晚了。我买20个气球。”

　　“你要20个气球？这么多啊？”
　　她激动地点点头，“就要那个太阳花的。”

　　叔叔带她到路边，一个一个给她数够了20个，但太阳花的不够20个，所以最后又拿了5个小粉猪的来凑数。

　　回到家之后，她用黑色记号笔在气球上写了很大很大的字。“晏”“希”“对”“不”“起”每个都加粗了，挨个站在楼下让它慢慢飘过晏希的窗口。

　　如果他看见了，就算还在生气，但至少会开窗让她别放了。

　　幸而现在天还没有太黑。

　　她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慢慢松手，等它飘上去之后，再放第二个。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做一次小说里面，无聊的男生才会做的事情。

　　第一遍放完，晏希的窗户都没有打开……
　　难不成不在卧室？在书房？

　　书房的窗户在另一面，她又牵着十几个气球绕到了书房那面，那面种了些树。得找准位置放，不然有可能飞不上去。

　　她又在书房那面放了气球。
　　没等放完，她就看见晏希急匆匆地从旁边的小路跑过来。

　　楼疏影背过双手，面带笑意地看着晏希，“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然后下来的？”

　　“书房。”
　　“我猜也是。你肯定在学习。”

　　“你还在哪放了？”晏希看上去，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但又不像是消气的样子。

　　“卧室也放了。”楼疏影说，“对不起，我不会再提那种无理的请求了。照顾好夕月，本来应该是我和爸妈的事情，本来已经很麻烦你了。”

　　晏希沉默着走近她，第一次牵住了她的手。
　　“手这么凉，还摔跤了？”

　　他拉起楼疏影的手，摊开，里面擦破的地方她还没来得及冲洗。血混着污渍干了粘在掌心。
　　真是狼狈。

　　“回家，我帮你清理一下。”

　　“那你消气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如果生气一次，你就要受伤一次，那这代价太大了。而且我哪来那么大气性？”晏希说。

　　回去之后，晏希用生理盐水清洗了她手掌的创面，这次没有人突然叫他。

　　他也没有无情地丢她一个人。

　　处理完伤口之后，楼疏影回家里把自己做的可乐鸡翅和要给晏希的围巾一起拿了过来。

　　晏希后来做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一道青椒炒肉丝，煮了一锅紫菜汤。

　　楼疏影端着自己初次尝试着做的可乐鸡翅，两人在客厅电视剧的声音中吃完了那顿晚饭。

　　那一年的冬天，和楼疏影遇到爸妈救赎自己那年的冬天一样，曲折但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