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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   “/Cause i know that our love was hotter than the sun./”

      (“/因为我知道我们有着比烈日更加灼热的爱情/”)

      ——《Darl+ing》SEVENTEEN

      3.

      那个时候,我便知道姐姐和她的姐姐正在走一条并不好走的路。

      姐姐也并没有打算瞒着我,第二天六点,生物钟驱使我起了床。

      我走到到客厅,便看到修了一晚上图的姐姐,正黏黏糊糊地抱着归峤的腰撒娇,求亲亲。

      聪明的我,选择退回了房间——才六点,我还没醒。

      姐姐和归峤的相识,如今偶尔想起,还是觉得奇妙。

      说的好听一点,我的姐姐自小便是一个不拘一格、潇洒随性、热爱国文的人——翻译成白话便是:老师办公室挨训常驻嘉宾、嘴甜但不改正、英文奇烂。

      这种性格,多亏父母对我们的要求只限于做个好人,别违反法律,但凡换个人家,姐姐都没有办法不受一次竹笋炒肉的长大。

      英文奇烂,却还要准备托福考试,尽管姐姐已经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工作,但还是会被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排列组合折磨的头晕眼花。

      忍无可忍之下,姐姐逃了一节课。

      随便坐了一辆公交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乱晃。

      等到了终点站,司机提醒下,她才回神下了车。

      下车后,姐姐沿着路直走了一会儿,热闹的喧嚣声越来越近,她走近了,才发现,这竟然是个集市。

      不算大,但足够热闹。

      因为距离大学城很近,这个集市的主要购买力是出来采购存粮的大学生们。

      她处在其中,提溜着相机,边拍边逛——照片没拍几张,油炸糕、糖葫芦倒是一个没落下。

      集市是下午四点散的,姐姐待在哪儿,目送最后一个小摊被收拾到了三轮车里,看着热闹逐渐归于平静。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阴云。

      她是个喜欢声色犬马的人,热闹退却,留下的平静让她没由来的憋闷。

      风里的闷热夹杂着骤雨降临前的阴冷,没等姐姐赶到公交站,豆大的雨先是落到了她的胳膊上。

      黄土路上多了许多深浅不一的斑点,最后都归于深褐色。

      大雨毫不留情地把姐姐淋了个透湿,一起遭殃的,还有因为姐姐艺术家病发作、没有带保护套就背出来的相机。

      姐姐脸都没来得及擦,先忙着确认相机是否安好——
      一个女生毫无征兆,又平静自然地闯进了她的镜头里。

      女生未施粉黛,和姐姐差不多高,五官秀气温婉,双眼皮,漂亮又清冷。
      耳朵上带着白色的线式耳机,长发用黑色的皮筋绑成一个低丸子头垂在脑后,牛仔色的外套的肩膀上被雨水打湿,黑色的伞也因为雨水有了一层亮。

      手腕纤细,执伞的右手上,腕骨凸出,浅色的小痣在冷白的肤色之上,更显得可爱。

      姐姐的右手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个这样的痣。

      她正对着镜头里的人出神,那双眼睛忽然看向了她——一向神经大条的姐姐,呼吸凝滞了一瞬。

      她猛地收起相机,却因为太紧张,手抖了下,相机摔进了雨里——“天!”

      姐姐刚想冲进雨幕里,归峤先一步迈了过去,雨大的像是有冤情一样,两步路的距离,归峤的鞋也彻底湿了。

      “不好意思啊。”姐姐接过相机,不出所料,相机彻底报废了。

      这个是妈妈用下来的老相机,小毛病不少,相机坏了,胶卷应该还能救一救。但毕竟这么多年了,姐姐念旧,还是伤心了一瞬。

      姐姐把相机的绳子绕着手腕转了几个圈,挂在了手上,余光里是归峤湿透俩人的鞋:“抱歉啊,你的鞋,我赔给你吧。”

      “不用。”归峤瞥了眼自己的鞋,不在意地笑了笑,“还能穿,正好该洗了。”

      姐姐讪笑了两声,只有两个人的公交站牌,陷入了沉默,雨声都变得聒噪。

      “那个,”
      两个人同时开口,姐姐笑了下,对她说:“你先讲。”

      归峤把伞挪到另一边,偏头夹住伞柄,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了过去,说:“你衣服湿了,先披着我的外套吧,现在换季,感冒了会很麻烦。”

      姐姐怔了下,平常她并不会接受同样淋湿了的人的外套,但那天,她鬼使神差地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她便已经开始期待第二次了。

      “这个痣,”姐姐指着自己手腕上的痣,“我也有一个。”

      归峤浅笑:“好巧。”

      “你是因为这个才用相机对着我吗?”

      “这个倒不是。”姐姐讲完,偏过头,望着依然不见减弱阵势的雨,小声说:“我刚才在检查镜头,是你未经允许,闯进我的镜头里的。”

      她的声音远没有雨落的声音大,但话音落地后,归峤还是轻笑了声:“那,我道个歉?对你,还有你的相机。”

      姐姐从来不是扭捏的性格,她转过身,直视着归峤的眼睛,眸光灿灿:“道歉直接说对不起就好,不需要询问,你的语气也不像想道歉。”

      ——像调戏。

      路口的对面,公交车闯入了雨幕,缓缓向前。

      姐姐上车后,发现归峤还等在原地。

      她们等的不是同一路公交车。

      姐姐心里有点遗憾。

      在投币的前一秒,姐姐转身问她叫什么名字。

      ——归峤。

      ——那个“qiao”?

      车厢里响起了几声不满。

      ——一阵雨声归岳峤。

      ——我怎么还你外套?

      ——明天,这个时间,还是这里。

      姐姐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二十一分。

      那时,“520”、“521”还没有如今“我爱你”这样浪漫肉麻的意义。

      姐姐却还是很开心。
      为第二天便又能再见到开心。

      ——归峤的名字出自唐代诗人狄焕的诗。

      姐姐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曾经做过这首诗的诗歌鉴赏。

      一阵雨声归岳峤,雨声回到岳峤,万物归于宁静。

      公交车上人挤着人,姐姐却听清了雨落在车窗玻璃上的声音。

      我曾经问过她,她是怎么确认对归峤的悸动是喜欢。

      小了沉沉的睡着,大概是做了一个好梦,时不时会笑出声响来。

      ——“因为我期待把牛仔外套还给她的那天快点来。”

      明明只是一昼夜的光阴,却兴奋的等来了第一束晨光。

      4.

      第二次见面后,姐姐对归峤的了解多了很多。

      ——归峤比她大六岁,京北医科大学临床医学大三本硕博连读。
      南方人,和清冷的长相不同,她嗜酸嗜辣。

      姐姐不能吃辣,不能到闻到都会流眼泪,她嗜甜。
      甜腻到齁嗓子的甜度到她这里才不过是刚刚好。

      归峤知道后,处于医学生的习惯,建议她最好控制一下,预防糖尿病。

      姐姐并没有被她说服,凭借着贫瘠的生活常识,理不直气也不壮地反驳说:“嗜酸嗜辣,你也要小心胃溃疡。”

      视线相撞的瞬间,两人同时偏开视线,笑了。

      归还的牛仔外套口袋里,姐姐塞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坐上公交车的瞬间,她的电话响了。

      ——归峤打来了。

      两个人相识于一场暴雨,牺牲了一个相机。

      之后,姐姐发现她准备托福考试的机构,距离归峤的学校竟然只有两站公交的路程。

      枯燥的英文字母就这么变的有意思了起来。

      每天下课,她都会混进医科大,在里面到处乱晃,主要集中在图书馆和食堂,说来也是巧,竟然每次都能碰上。

      ——归峤有好多份兼职。
      做家教,食堂兼职,图书馆兼职,还有咖啡店兼职。

      第一次看到姐姐,她还会意外,后来便习惯了——
      如果在图书馆,她便给姐姐一本她最近再看的书,让姐姐肆无忌惮的视线暂时转移;如果在食堂,她忙完,也不需要约定,两个人便面对面一起吃饭;如果在咖啡店,姐姐对着托福题苦大仇深的时候,归峤会悄悄把一份甜点放到她手边。

      她们好像之前就认识一般,除了吃饭的口味不同,其他方面,就像手腕上完全相同的痣一样,切合的严丝合缝。

      她们最喜欢的电影都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可以对着像素堪忧的屏幕专心致志地盯四个小时,然后兴奋的讨论好久新发现的细节和感悟直到天明;

      姐姐喜欢走在热闹里,用相机记录喧嚣的日落;归峤带她去了她的“秘密基地”——横过这座城市最热闹的一条街的天桥。

      站在这里能够看到最绚烂荼靡的晚霞。
      她说,她走在人海里,抬头望见漫天晚霞的时候,心脏会被被一种名为宁静希望的东西填满。

      她们也有着同样的奇奇怪怪。
      姐姐曾经问她,哆啦a梦玩石头剪刀布要怎么赢,毕竟他只有圆圆的一个拳头;

      归峤先是一怔,然后惊喜地说,她也想过这个问题。

      她们就着问题,讨论了接近一个小时,最后,归峤说,可以改变游戏规则。

      ——怎么改变?

      “包袱保不住石头,因为石头有棱角,包袱会被划破。”

      姐姐笑了,开玩笑问:“如果大雄不同意呢?”

      归峤望着她,视线坚定:“他一定会同意。”

      哆啦A梦对大雄来说,比一切都重要。

      ——你对于我来说,比落日晚霞还要欢喜。

      姐姐说,那天的晚霞格外漂亮,染红了归峤的清冷自持。

      归峤明明已经红了脸,却还是望着她,一字一句,讲的珍重认真。

      她说,她很喜欢姐姐,请姐姐和她交往。

      仿佛誓词。

      姐姐答应的也郑重。

      仿佛做好了一生践行的准备。

      那个牺牲的相机,最后被归峤救了回来。
      ——她的父亲曾是她们镇上第一位摄影师,开了第一家照相馆。

      她的父亲是为文艺中毒的浪漫主义人士,她七岁那年,父亲追求摄影理想进了西藏,再也没回来。

      因为这个原因,她的母亲不允许她碰相机这种与学习无关的东西。

      归峤的人生路线,如今看来完美的符合世俗对于女性的要求——成绩优异,一路硕博无忧,奖学金钉子户,成熟懂事,职业是医生,虽然辛苦,但属于“老来香”,也有点社会地位。

      姐姐是她乖巧人生的意外。

      但有时候,使人渐行渐远的,并不只是一个“意外”可以简单概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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