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河水冷吗》君不入尘

51、51破梦

　　君凝烟始终不懂梦中的张贺为什么会自杀，她是去警局报警了。
　　后来呢。
　　记不太清了。

　　好像之后就传出了张贺自杀的消息，然后她就醒了。
　　为什么是她去报警，而不是荀慧呢。
　　难道是她替荀慧报警？

　　最后好像还看到了一条短信，但始终想不起来短信的内容。

　　君凝烟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把梦破了，还是以张贺自杀收尾的。
　　她还打算周五去杀他的。
　　或许是真的恶自有天收。

　　这样也挺好的。
　　她挺满意这样的结局，最起码荀慧没有死。

　　她窝在花园里的秋千椅上，搜着A市的风情街。
　　还以为是什么夜市呢，原来就是酒吧一条街啊，江寒还挺牛，初中就去混迹酒吧了。
　　也不知他那贱兮兮的混样，是不是有了一丝丝改变。

　　江展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君凝烟蹙着眉头点手机，他将手里的奶茶递给她，“看什么呢？”
　　君凝烟把手机凑到他面前，“喏，这个，风情街，晚上我们去那边玩吧。”

　　江展划了几下图片，摁下锁屏键，语气很是不高兴，“你在这边又没有女性朋友，去干吗？”
　　“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我的话？”君凝烟拿过手机，“我说你跟我一起去。”

　　“太吵了，不然我在车里等你，你玩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江展由衷觉得这个办法好。
　　“那你别后悔。”君凝烟漫不经心地喝着奶茶，没再坚持。

　　“不会。”
　　话可别说那么早。

　　最终，车只能停在一里外的停车场。
　　君凝烟和江展站在街口处，放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
　　最上面牌匾上的“风情街”三个大字格外亮眼，下面还站着很多外国人围成一圈在抽烟。街道与大马路的交界处有很多警察和交警，来玩的都是穿着时尚靓丽的年轻人。

　　君凝烟内心无奈，这可怎么找啊！
　　“江展，我们先逛逛吧。”

　　江展握紧她放在他大衣里手，想了一下，又打算拿出来搂她的肩。
　　君凝烟看他这样子发笑，“干嘛呢？你这架势就像在超市跟大爷大妈抢东西一样。”

　　好歹也是二十五岁的年轻小伙子，这人就是外表正经的闷骚型。
　　当然了，骚也只对她一个人骚。

　　“走吧。”君凝烟说着把江展往前拽去。

　　这条街很长，走到中间还有一个四岔路口，四面都通往酒吧。
　　君凝烟想先试图从名字看出点名堂，结果越找越烦闷。

　　江寒这人肠子直，名字肯定起得简单粗暴。
　　但他的脑子虽简单，可这条条道路复杂得紧。

　　君凝烟在路口处犯起了难，甚至想跟江展分头找，可是又怕是江展先找到江寒。
　　从之前的相处来看，江寒还是挺怕江展的。她要充当一下调和剂。
　　果然，这俩兄弟，没她，得散。

　　“烟烟，你要去哪家啊？”江展看她不断张望的样子不由问道。
　　君凝烟停下脚步去拿江寒手上的包，没有回答他的话，边翻边抱怨：“走了这么久，风都要把我的睫毛吹掉了。”

　　江展听到这话弯了弯唇，低头去看她的眼睛，语气格外认真，“没有掉，很好看。”
　　“你这直□□本就看不出，还是别看了。”君凝烟说着转了一圈，去找光线更好的地方。

　　江展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跟在她身后。

　　君凝烟检查完脸上妆容后，重新挽上江展的胳膊，“走吧。”

　　俩人快走到了酒吧街道的尽头，她都没有看到有什么特别名字的酒吧。
　　心里犯难，不会真的要一个个问吧？

　　君凝烟站在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刚想凑近看最边上的店名，就被一个急匆匆的代驾撞了一下，差点跌倒。
　　代驾男子立即道歉：“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君凝烟笑着摇头，“没事。”
　　江展走上来，看人确实没事之后，温声附和，“没事的，您先忙吧。”

　　“谢谢！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接到一个单子，走得太急了。”代驾男子还在解释。
　　君凝烟摆摆手，催促他快走，“真没事的，您快去忙。”

　　代驾男子看了好几眼，局促不安地挠了挠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我身上也没什么东西，这是寒哥给我的，您拿着吧，不然我良心过不去。”
　　“寒哥？”君凝烟刚想接棒棒糖的手顿住，“你说的寒哥，是江寒吗？”

　　“对啊，您认识啊，他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代驾男子说着指向街道最尽头的一家店。

　　君凝烟明显感觉到江展攥着她胳膊的手慢慢收紧，她抚上他的手。
　　江展回头，两人对视的同时，君凝烟冲他微微点头。

　　“我们就是来找他的。”君凝烟接过棒棒糖，“谢谢您的棒棒糖，我们先走啦。”
　　君凝烟说完之后，就拉着江展往尽头处走。

　　人不多，前面还有一架高桥，桥下有人在卖唱。
　　这边的酒吧都不属于嗨吧了，没有前面闹腾。

　　江展顿住脚步，不想再往前，“烟烟。”
　　君凝烟转头看他。

　　面前的男人脸色有些发白，眼皮垂着，内双的褶皱被拉平，下颚绷地很紧。
　　她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头，“江展，我们带他回家吧。”

　　十八岁的江寒迷失了归家路。
　　但我们可以带二十五岁的江寒回家。

　　江寒开的酒吧名字叫“寻慧”。
　　确实够简单粗暴的。

　　君凝烟看江展这副失神的样子，心里泛起麻麻的疼痛。
　　“要不，你等我，我先帮你看看这小子混成了什么样。”

　　江展不肯放开她的手。

　　“江展，你看这家酒吧，现在的江寒肯定过得不会差的。你要对他有信心。”
　　君凝烟走进去的时候，朝站在另一侧的江展看了一眼，眼神安抚他。

　　这家酒吧不算大，近门口右侧的沙发上坐着几个蓝衣服的代驾。
　　店里客人不是很多，三三俩俩地坐着。

　　君凝烟走到吧台前，开门见山，“你们老板呢？”
　　吧台小哥洗杯子的手顿住，看向来人。

　　是个气质清冷的年轻女人，肌肤素白，显得红唇更加烈焰。黑发如瀑布般飘洒在身后，明眸淡，却又明艳。
　　纵然在酒吧见惯了美女，但还是被对方的美貌而吸地移不开眼。
　　他呆呆地开口：“他一般要等九点左右才会过来。”

　　“好，谢谢。”君凝烟闻言低头看手机，已经八点四十九了。
　　她坐在吧台边上的高脚凳上，看向吧台小哥忙碌的身影，不禁开口问道：“你们这酒吧什么时候开的啊？”

　　王生竹把菜单推至她面前后，回答：“半年前吧，您看看想要喝什么。”
　　君凝烟轻笑着摇头，“我不喝，就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王生竹不禁好奇面前的这个女人和老板是什么关系，眼神难掩八卦，但工作时间又不好问太多。

　　君凝烟转头看了两眼门口，又低头看手机。说实话，是真好奇现在的江寒是什么样的。
　　“对了，你们老板半年前是什么工作，你知道吗？”

　　“寒哥之前送外卖的。”王生竹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这是一件让人挺骄傲的事情，没什么不可说的。

　　君凝烟却骤然收紧点击手机屏幕的手，“送外卖？”
　　王生竹看她这惊讶的样子，慢慢笑起来。他将抹布叠成豆腐状放在旁边，大有跟她好好讲这个故事的架势。

　　“寒哥好像只有高中学历，找不到什么好工作。现在不是送外卖很挣钱嘛，没有高学历的人也能干。寒哥就送了五年的外卖，才攒到足够的钱开了这间酒吧。他那时候可真拼命啊，除了睡觉就是送外卖。我们这几个兄弟看了都心疼，不过现在都好了。”

　　说着指向门口的沙发，“你看到那边坐着的代驾没有，那个沙发是寒哥专门放在那边给他们休息的。这边要是有人喝酒不能开车，可以正好就地接个单子。寒哥会让我们问客人有没有开车，坚决不让从我们这里走出去的任何一个人酒驾。”

　　王生住说这话的时候，钦佩之意溢于言表。
　　但是君凝烟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江寒就算成绩不好，但最起码是可以上个大学的。
　　他在本该享受青春的年纪，却风吹日晒地送外卖。

　　她低低回应，“挺厉害的。”
　　除了这个不知道说什么。

　　“是吧，我也觉得。”王生竹骄傲跟话。

　　君凝烟看了眼手机时间，九点零五分，江展在外面等了很久，这鬼天气还是挺冷的。
　　想着，准备出去把他叫进来算了。

　　刚走两步，就看见江展已经走进来了，身边跟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
　　是江寒。
　　她差点认不出来。

　　调皮混吝的模样不再。
　　穿着黑色的夹克外套，黑色的工装裤，驼色的骆驼工装靴。鼻翼高挺，额前的碎发有些遮住眼睛，和江展一样的丹凤眼，眼神却无生气地瞥过周围，又淡淡落下。指尖夹着一根烟，烟雾散在空气中，更显朦胧。

　　他瘦了，瘦了很多。
　　还黑了很多，皮肤都成了棕麦色，整个人阴沉了不少。

　　两个人向她走来，她却不敢与江寒对视。
　　时光，在这个少年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