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打工人怎么谈恋爱啊》多情只有

58、那就来叙叙旧

　　这次约见乔毅并不算太困难，电话里，赵谭只是提了想见一面，有些话当面说说，对面便毫不犹豫答应了。

　　这让赵谭有片刻恍惚，回忆起三年前还在热恋时，那时候两个人都在事业上升期，最大的接触机会就是在公司，但游龙不鼓励员工恋爱，他们总是要避人耳目。
　　放假的时候赵谭希望能过二人世界，也总会被乔毅的各种理由搪塞，约他出来是件蛮困难的事。
　　他们之间的节奏总是掌控在乔毅手中，由不得他。

　　乔毅还总说他想法不成熟，吵架的时候还会冷静地指责他情绪化。
　　他当时居然真的有自我反省，真是被这渣男PUA到了。

　　两人约见的地点在一间清幽的咖啡馆里，午后时分，街上人不多，店外摆放了几盆绿植，生机盎然，店主养的橘猫趴在门口晒太阳。
　　赵谭来的时候看到乔毅已经坐在了窗边，是他平时最偏爱的位置。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乔毅面前的桌子上，而他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乔毅给赵谭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赵谭落座的时候，咖啡温度刚刚好。

　　“真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喜好。”赵谭淡淡地说，语气无悲无喜。
　　乔毅像是没听出来他话中的讥讽，笑得一如既往温厚：“你总是偏爱甜的一些。”

　　这样一个简单观察几天就能得出的结论，已经不值得他感动了。池惟桐就也知道，不是吗？
　　赵谭甚至短暂走了下神，设想了一下池惟桐会爱喝的咖啡品类。
　　或许是玛查格兰？加红酒的工序想必他不拒绝。

　　“今年的冬天好像没有去年冷吧？你应该很喜欢。”乔毅寒暄着在赵谭看来毫无意义的话题。

　　“再冷也没有三年前冷。”赵谭不客气的戏谑。
　　乔毅端着咖啡的手微微一顿，借着抿杯子的动作垂下了眼帘。

　　“三年前的冬天吗？我有点记不清了，就记得去年气温突破新低了呢。”乔毅笑了笑。
　　赵谭轻轻嗤了一声，看向窗外，有些心灰意懒。

　　过了会儿，他把手机掏出来仍在桌面，翻出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又除了外套，抱着胸冷冷看着乔毅：“没录音，放心吧。能说人话了吗？”

　　乔毅坐在对面看着他，露出一点受伤的神情来：“我们已经到了，连基本话题都不可以聊的地步吗？”
　　“那是谁一力促成今天的局面的呢？”赵谭连笑都懒得挂了，板着脸直言，“乔毅，三年前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需要你费尽心思把我从游龙挤走？你要是早交往不下去了你早和我说呀，难道我还能死缠烂打不成？”

　　乔毅摇了摇头：“小谭，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别装了。”赵谭冷眼瞧着他，“现在就我们两个，你还不肯讲句实话？”
　　乔毅仍然摆着那副浑然不知的模样，看的赵谭心寒。
　　“乔毅，这些年，你到底和我讲过几句真话啊。”

　　也许他破碎的笑声中藏着的痛苦终于触动了乔毅的某根神经，乔毅嘴唇嗫嚅了一下，眼神出现了轻微了躲闪：“小谭，不要这么说。我们是彼此喜欢才走到一起的不是么。”
　　“不是。”
　　赵谭讥笑：“我是因为犯蠢啊。”

　　“你真的要这样否决我们的全部？”

　　赵谭又深深吸了口气，调节自己躁动的情绪。
　　“看来我们今天没办法开诚布公的和谈了，是吗？”

　　“你如果一直觉得我不真诚，那也没办法。”乔毅说，“只是，小谭，我确实希望我们能好好谈一谈。其实分手以后，我一直都很想你，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我们彼此多一些退让，结果会不会好很多？”

　　绕来绕去，这个男人总是会回避最致命的问题，而绕回到感情上来。

　　赵谭摇了摇头：“我对你的退让足够多了，乔毅。”

　　“我知道，你的好我都知道。”乔毅二度试图去挽他的手，可惜，还是落空了，他露出气馁的神色来，“小谭，我们还有没有可能……重新开始了？”
　　“三年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已经走出来了不是吗，又何必总是翻旧账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们之间，重新开始好不好？”
　　“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不好？”

　　赵谭定定端视着乔毅。
　　在分手后的日子里，他不是没幻想过有一天，渣男哭着求他复合，说自己错了，再给个机会。

　　他没想到这一天真的会来，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从乔毅嘴里听到这句话，他并不快活，只是想笑。
　　于是他也真的笑出来了：
　　“乔毅，原来，我直到今天才认识你啊。”

　　赵谭徐徐站起身，穿好外套，跨出座位。

　　“小谭？”

　　“既然你是这样的诚意，我想今天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赵谭说，“再见。”

　　“小谭！你明明也放不下我对不对？”乔毅有些急了，追上去两步，试图戳穿他的心意，“要不你也不会专门跑去听那个音乐会，你记得那天的剧目是我爱看的对不对……”

　　赵谭骤然止住了脚步，回过头古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去音乐会？”
　　不怪他敏感，自从出了萧民山那个事，他对私人行程被人知晓格外在意，那天他没记错的话还不是节假日，人并不多的。

　　乔毅也顷刻停住了话锋，眼神闪烁了一下，片刻后才说：“你也知道这阵子你的信息有很多被发在网上，我无意看到的。”

　　赵谭对他这个解释有些怀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实在没心情和乔毅做更多纠缠了，因此不再驻足，迈步走了出去。

　　如果今天乔毅承认了当年的所作所为，他或许真的会产生一丝丝的心软，至少还有耐心听他说一说，究竟为什么那样做。
　　可是这个男人从始至终如他所想谨慎，不留话柄，且试图用求复合的手段让他放弃追究旧账。

　　哪怕在感情里，他爱的永远也是他自己，是利益先行。

　　也许也不必问了，他知道当初乔毅为什么做那样的事。三年前，三年后，他爱的都只有他自己。

　　赵谭走出咖啡馆，抬手招了辆出租扬长而去，乔毅没有追上来。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海边。

　　恭都的浪子湾是知名旅游景点，还有着一个感人的浪子回头的故事。
　　赵谭以前就想，怎么浪子回头就一定有人等在原地原谅他呢？

　　三年了，他早不在原地了。他终于愿意承认，这三年来其实他确实一直没放下痛苦，可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值得一直端着不放呢。

　　他挑了个人少的地方随地坐了下来，不一会儿，手机响了一声，某人给他发微信：
　　【池惟桐：我能申请也坐过去吗？】

　　赵谭无奈笑了笑。出租车开出去时他就从后视镜看见某人的车了，一路跟着他，现在才肯冒出来已经很意外了。
　　不过即使是预料之中，对方消息进来的一刹，他心头的雾霾似乎瞬间便被驱散了。

　　池惟桐远远看到赵谭读了消息，也不管他回什么，自顾自靠近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赵谭从高领毛衣里摸出一个智能无线录音器丢给他：“看我说什么来着，套话行不通。”

　　池惟桐却不关心这个，只问：“哥哥心情还好吗？”

　　赵谭顿了一下，摇头，然后又点头：“好。要好起来了。”
　　“真的吗？”池惟桐笑笑，“那太好了。”

　　静默了一会儿，池惟桐又问：“那哥哥今天，有没有问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赵谭瞥了池惟桐一眼，有点佩服他的敏锐。约见乔毅是为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只当是想套话，但池惟桐好像还是猜出来了，他想要一个动机，想亲耳听一听，那个背叛是为什么。他当年究竟做错了什么？

　　乔毅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其实他已经知道了。

　　“你要不要猜一下，我们当初怎么分的手？”赵谭忽然问他。

　　这可不兴猜，一不小心说错话怎么办？池惟桐唯唯诺诺的嗫嚅着，半天，给出了一个很中庸的答案：“你要离职，所以你们异地啦？然后你们不能接受异地？”

　　赵谭对他这个答案嗤之以鼻。
　　“再猜一下？”

　　“那就是那个人渣对不起你。反正哥哥肯定没错。”池惟桐义正词严。

　　赵谭叹了口气。就知道他猜不出什么名堂，真是的，自己何必问。

　　不过，说是渣男对不起自己也没错。

　　“其实那会儿就总是吵架，泄密事件发生以后，他居然也不站在我这边。当时已经累积了非常多失望，理所当然就分手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应该还有一个事，促使他这么下狠手。”
　　池惟桐立即摆出认真倾听的姿势。

　　“说来也简单，就是有天我和他说到同龄人被催婚的话题，他突然心平气和反问我：难道你不打算结婚？”

　　池惟桐愣了一下，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结……婚？他指的是和，和……”
　　“和女人。”赵谭平静接道。

　　“草？”池惟桐简直难以置信，他知道乔毅渣，没想到比他想的还渣？！

　　赵谭自嘲地笑出来：“我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的表情，他在看电视，用那种超级寻常的语气和我说：小谭，我家庭情况你知道的。你不会觉得我们能一直这样，不给父母任何交代吧。”

　　池惟桐猛地一拍大腿，险些跳起来，脸上是又震惊又愤怒，和当初赵谭的反应如出一辙。

　　“我当时激动极了，口不择言的说了很多威胁他的话，警告他如果敢骗婚我就把我一定让他身败名裂，我把我和他的照片打印出来天天站在游龙楼顶上往下洒。”
　　池惟桐：“这不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吗……”
　　赵谭：“当时哪管这么多，气疯了，反正还说了好多更离谱的。他应该是被我吓到了。现在想来的话，他那个时候就起了甩掉我的心思了吧？”

　　费这么大功夫把他逼走，真是难为乔毅了。
　　不过也真是一举多得，既甩掉了有点危险的男朋友，又成功砍掉了他的项目，好让自己扶摇直上，一路晋升。

　　赵谭声音越来越低：“但我很没出息，就是嘴上吓吓他，实际后来见到他，每次都只想躲开而已……”
　　池惟桐拍了拍他的背：“哪有，你那是正常有感情的人都会有的反应。没关系，这个任务交给我。他敢骗婚试试，我让人拿大喇叭绕恭都城跑三天天夜宣扬他是个人渣！再说马上全网都知道他是GAY了好吗。”

　　池惟桐的手心贴在赵谭背上时，才察觉到面上古井无波的他，原来身子早在轻轻颤抖。只犹豫了不到一秒，他就长臂一伸揽住了赵谭，将人带进自己怀里。
　　“不气了，哥哥。”

　　赵谭点了点头，把脸短暂地藏进池惟桐脖颈间。

　　而后，他感觉到池惟桐微凉的指间划过他的眼角，安抚地擦拭去什么。原来自己没出息的掉眼泪了。
　　但这一次，不是为了不值得的感情。

　　因为剜去腐烂的旧疮，总是要见血的。“剃刀边缘无比锋利，欲通过者无不艰辛”，无论救赎之道在不在那头，至少此时此刻，他拥有了一个无条件的怀抱。
　　有了决心去回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