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打工人怎么谈恋爱啊》多情只有

21、撞破

　　“桐少。”
　　一天之内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很难不觉察到什么。

　　赵谭记忆力不差，工作以来更是对记人比较敏锐，毋须多想，在看到沈遂之第一眼时他就回想起和这个人不久前才见过，是在初见池惟桐那天，此人开着超跑高调出场，车上下来了他意料之外的人。

　　那时候他家这个小客人怎么解释来的？哦，对——
　　是司机。

　　于是他还语重心长地嘱咐对方，这人不图你钱，一定是对你图谋不轨！

　　傻子竟是我自己。

　　那么池惟桐图什么呢？好像也不是图他钱，总不能……想到这赵谭的思路打了个磕绊，对自己的第一直觉产生了一丝怀疑。

　　池惟桐在背后猛掐了沈遂之一把，跑来赵谭面前站定，忽而稍息忽而立正，期期艾艾地：“你、你怎么过来了？我这边好了，正要，去找你呢。”

　　他是如此反常，反常到一向粗神经的沈遂之都反应过来什么，配合的装起了哑巴。目光不停在赵谭身上打量。
　　但他记人的本事可就不如赵谭了，只依稀觉得在哪儿见过，想不起来，还在纳闷池惟桐的恭都交际圈什么时候出现了自己不熟的人。

　　池惟桐尚在绞尽脑汁，试图化解灾难：“哦对了，他，他是鼎盛的老板，也就是我老板了，呵呵。”
　　赵谭的视线随着他的介绍瞟到沈遂之身上。

　　电光火石间赵谭竟然又回忆起一个细节，就是当初扫码看到了此人的微信头像，那时还觉得有几分眼熟，事后没放在心上，可如今突兀地想起来了。
　　前阵子友商乔迁，和科技园物业闹出点不愉快，四处托关系，打听到了他领导的头上。当时他就在领导旁边，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吐槽，称“我司好歹在一线城市也是软件行业年收前10的公司，物业却说你们来这儿还排不上号。你说势不势力？”
　　领导便赔笑：“是啊，恭都地不大，神仙不少。”

　　而后领导辗转要来了科技园地主的联系方式，名叫沈先生的，正是那个头像。原想“私相授受”一下，可惜人家没搭理。

　　是二九高层都高攀不起的人，如今却和他家小客人称兄道弟，一看就关系匪浅。

　　赵谭微微一笑，甚至都有些佩服自己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功力了：“沈先生是鼎盛的老板？我倒不清楚，这么说来惟桐干嘛还来你这当个小员工呢？”

　　沈遂之见他笑容亲和，很容易就不走脑子：“嗐，我也就说啊，我这兄弟爱玩，能怎么办。”
　　说完总觉得后背一凉，有眼刀往自己身上剜。

　　“玩心这么大？怎么惟桐来恭都几天，也没见你们聚。”赵谭仍旧笑着。
　　池惟桐想打断：“哥哥……”

　　这称呼又把沈少给苏吐了，说道：“就是！桐少哪次回来不是先见兄弟我，这次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硬是要从一小主播那儿讨乐子……”
　　“沈遂之！！”

　　沈遂之一个激灵：“啊？”他这时突然发现池惟桐出汗了，大冬天的，分明也不热啊。

　　赵谭的笑意冷了下来。

　　“小主播啊……该不会正好，也姓赵名谭吧？”

　　是姓赵啊——沈遂之心道，但他还不明白为啥兄弟不想让他讲话，只好先不讲话。

　　见他不答，赵谭抿了抿唇，复又牵起嘴角：“刚听两位说还没吃饭，我菜都点好了，旁边火锅店，沈先生要不一起？”

　　人都这么热情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他继续冷场？沈遂之哈哈一笑应了：“好呀！”
　　异口同声的，池惟桐：“沈先生没空。”

　　沈遂之静默了一瞬，侧目瞄向好兄弟。

　　“哦？是吗沈先生。”赵谭问。

　　沈遂之只好说：“我……突然想起来确实有事。”他又瞄了池惟桐一眼，加快语速，“得了，我先走一步！”

　　沈遂之背负着丧权辱国的背影逃离鼎盛大门，很快池惟桐手机就响了两声，弹起几条短讯：
　　【算算你丫欠我几顿饭了！！[指]】
　　【适可而止啊桐仔】
　　【你这样的在恭都是会被拿来煲汤的】

　　池惟桐没理会手机，只忐忑望着赵谭。赵谭也没理会他，只淡淡看了一眼，不言不语转身走。

　　完了，糊弄不过去了。
　　池惟桐扶额。

　　也是，太假了，关键他连续翻车，想不察觉都难。
　　怪只怪自己没早点坦白，老想维持现状，也许打从心底……他真的在欺负赵谭，知道他脾气好，就算被发现了，应该好说两句，就揭过去了吧。

　　可是没想到被揭穿的这么突然，也完全不知道赵谭现在是什么想法，该从何解释。

　　出了鼎盛，池惟桐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气氛诡异沉默。

　　池惟桐最怕赵谭这样。冷暴力，这个男人一贯擅长冷暴力！是他恋爱名单上绝对会避而远之的情人类型TOP1，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还单身。
　　但凡换一个人冲他这样假笑摆脸有话不讲，他早扭头就走拉黑伺候，从此通讯录里再查无此人。
　　问题是……这个人是赵谭。

　　见赵谭是推门进了火锅店时，池惟桐才小松了一口气，只是气还没完全下去，就听赵谭微笑道：“13号桌，你去吧。我买单，吃好喝好，不够再加，就当是请你最后一顿。”

　　池惟桐的心脏一瞬间又被吊了起来，有种即将遭遇酷刑前的晕眩，耳畔嗡嗡的响。

　　语毕赵谭就去前台结账，看样子是不准备一起好好坐下来吃饭了。

　　匆忙间，池惟桐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嗓子有点抖：“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有气你发出来吧，你难道都不想问我什么？”

　　赵谭的视线垂落在前台的付款二维码上，安静沉思了几秒钟。
　　发出来？确实，从池惟桐的反应看，没有什么误会，他确实被骗了。有点骨气的话应该抽他一耳光再走，要么也得盘根究底扒一扒究竟几真几假，把账算个清楚。

　　可他有点悲哀地发现自己真的不会向外发脾气。

　　没必要，是小事。他想。
　　才认识了几天，很容易就能将时间回退到几天前，无事发生。

　　前台服务员脸上的职业微笑已经出现裂痕，似乎被这惊人八卦吸引，耳朵都跟着竖起来了。

　　片刻，赵谭只是推开了池惟桐的手：“问什么？”问什么才会显得自己不那么蠢？
　　“事实就是你骗我，一直把我当猴耍。不过算了，念在你年纪小，这几天我玩的也很开心，我不过多计较了。现在，闪开，我要回家了。”

　　他可不想在外面吵架被人看笑话。

　　“不计较了？哈哈，”池惟桐竟觉得荒诞，笑出声，音量不自觉抬高几分，“哥哥真宽宏大量啊。我太感动了。我这几天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骗你帮我找工作，天天听你劝学，我也玩得很开心。哈哈。没想到这样你都不生气，我可太开心了！”

　　赵谭没回嘴，转身没入月色中。

　　池惟桐还站在柜台前，“叮铃”一声店门被推开又合上，那人背影倏地溜走。他气得想扇眼前这只招财猫两巴掌。

　　为什么气成这样的会是我？！

　　柜台那端的服务员捏着小票，弱弱出声：“先生……13桌汤有些凉了，要给您加热吗？”

　　池惟桐锐利的眼神看过来时，她险些低头。硬顶着压力才稳住了，冲客人一笑。

　　平静了半晌，池惟桐终于泄了气，低声问：“菜下了吗？”
　　“没有哦，要替您下吗。”
　　“不用了。”池惟桐想了想，接过了小票，“你看这样行吗，这顿我们存到下次来吃，这次先把锅收了吧。下次我们可以再付一次汤底。”

　　“呃……”服务员有些为难，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的同事。那个同事朝她点点头。
　　“那就按先生说的办吧，您留一个联系方式，下次来带小票过来。”

　　池惟桐走的时候服务员还给他加油助威：“早点把男朋友哄好，下次一起来哦！”

　　他苦笑。
　　这像小情侣吵架吗？

　　是的话就好了……哄男朋友，应该比哄“室友”容易点吧。

　　.
　　赵谭一骑绝尘就回了家。

　　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池惟桐居然一路跟回来了。
　　他有点意外，也很不满：“你不会还想住我家吧？”

　　池惟桐站在楼道的阴影里低声道：“总得让我进去把自己的东西拿走吧。”

　　说的也是，忘了这茬。
　　赵谭抿了抿嘴，开门，进屋。

　　一合上门，池惟桐的身影就逼近了过来，赵谭下意识一退：“干什么？”

　　“哥哥。”池惟桐见他动作防备，十分受伤，声音委屈不已，“我饿，直播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呢。”

　　不久前在夜市上和他抢章鱼小丸子的是谁？

　　“而且现在这么晚了……”

　　赵谭瞪他，简直难以置信一个人可以反悔得这么快，这就是厚脸皮的好处？
　　“刚说要进来拿东西走人的是谁，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赵谭踢掉鞋子甩下外套自己进了厨房，不过他是要给自己弄吃的：“饿的话回自己家点外卖，别说你在恭都没住处，我不信。”

　　回到自己的领域，他才透露出一点真实情绪来。
　　也不知道嘴里没真话的是谁哦……池惟桐想着，自是没胆量说出来的。

　　“我有。”池惟桐乖觉地站在门口，“我坦白，我不是什么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初中肄业生，也没有被包养被限制，我一开始只是说着好玩的，可是后来为了赖在哥哥家不走，就持续撒谎了。我知道错了。”

　　他觉得此时此刻最好别说什么“我一开始以为你想骗炮所以来钓鱼”之类的话，恐怕会被立即赶出去再无回圜。

　　赵谭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闷头喝了半杯，这才冷笑：“我家有什么好，值得你赖着不走。我看是耍小主播好玩吧。”

　　该死的沈遂之！

　　“不是！绝对不是！我……”

　　池惟桐想换双拖鞋走进来，被赵谭呵止住，愈发委屈了，像只大狗一样耷拉着脑袋。

　　“我哥家在恭都，我来恭都是去他家过年的。每年都是这样，只是……他家不好，我不想去，才一直赖着你家的。”
　　他说这话时无名有几分低迷。

　　赵谭显得有些迷惑了。

　　“不好，就不去呗？你家应该不在恭都吧。”
　　“嗯，我在庭舟。我哥逼我回来的，不然我也不想来。”说到这池惟桐撇了下嘴，似乎对那个哥哥很不屑。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听他的？不听有什么后果吗？况且，他回恭都这么久，好像也没听说他哥有来关心过他。
　　赵谭更加迷惑了，只不过这个到底是人家私事，问了不太合适。便道：“那你爸妈呢？”

　　“我爸早没了。我妈改嫁以后在国外定居的。”池惟桐道。

　　赵谭一顿。

　　池惟桐异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一丝心软，立即用力卖惨：“哥哥，我也想喝水。”

　　赵谭终究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抽了只玻璃杯出来“啪”的叩在桌子上，自顾自跑去客厅懒人沙发里坐下了。虽未表态，但也算默认了。
　　池惟桐这才喜滋滋进了门。

　　但一盆凉水很快又浇下。
　　“喝了水就去收拾东西吧，从恭都回庭舟也是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