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上）》莫寻隐

31、第三十一章 第一次召见

　　虽然做好了磨合的准备，但实施起来却很难，他们开始时不时地争吵，也许一句话也许一件事，自那天开了头，似乎脾气都见长了。
　　不再隐忍不再体谅，完完全全把自己的真面目曝露出来。
　　以前是卓云一个人闹情绪，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喜欢的人并不是那种温柔恭顺的女子。
　　“怎么？你后悔了？”又一次争执过后，叶离有点气鼓鼓地问。
　　“后悔是什么东西，你别想以此为借口离开。”不知为什么，相处越久就越不安，总觉得这个人会突然消失似的。
　　弄得他常常做噩梦常常睡到一半就爬起来去客房查看，直到看见人安安稳稳睡着才踏实。
　　“是你想甩手不干吧，”叶离靠近他又揪住他的衣领，眼睛微微眯起来，“我警告你啊，虽然是我先缠上你的，但是你先告白的，你敢先撤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抓回来。”
　　“抓回来干嘛？”卓云有些好笑地问她。
　　想了想，她又靠近一分，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一起了，“下蛊，让你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个，再也看不到别的人。”
　　他更想笑了，“现在的我也看不到别的人。”
　　“王家那丫头不是要来了吗？”有点酸酸的味道。
　　“与我何干。”头一低，吻在她唇上。
　　“叶姑娘，您在吗？”
　　“门口候着。”卓云放开叶离，他很不高兴，跟心上人亲热被打断是第几次了？
　　是非楼人太多，南王府的人更多。
　　不一会，叶离整理了下仪容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刘总管，一见她出来就拱手行礼道：“王妃请姑娘去佛堂。”
　　自从卓云他们回来，刘总管就变相成了王爷王妃跟他们沟通的纽带，只是“纽带”这工作不好做啊，叶离还没说什么，卓少已经发话了。
　　“没空。”
　　瞧着刘总管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叶离只好笑道：“请等一下。”
　　然后，她关上了门。
　　“我想去见你的母亲。”她强调了“母亲”这两个字。
　　“每天晚饭不都会见到。”
　　“那不同，这是她第一次说要见我。”他们已经回家三四天了。
　　“她也只召见过我一次而已。”卓云强调了“召见”两个字，那仅有的一次就是第一天回来的晚饭后，他们彼此提出条件，然后不欢而散。
　　“是你大哥突然晕过去才没顾上的，并不是——”
　　“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没任何意义。”卓云嘴上说的强硬，心里却一直跟自己说你早过了争宠的年龄，无所谓了。
　　但是冷眼旁观这几天因为大哥的病府里照例繁忙奔走，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怪只怪他的身体太健康，恐怕永远也享受不到父母慌乱的表情了。
　　“对我有意义，”握着他的手，叶离低声说了句：“难道你不想知道是不是卓家的子嗣吗？”
　　“我——”
　　六年前的话他听了一半，真相如何他只能在心里怀疑，从来没真正提过。
　　“咱们把这些旧事都解决了吧，省的以后老惦记，到时候你要走还是留我都依你。”
　　“好吧。”卓云终于点头了，不过又嘱咐道：“不管她说什么难听话你都不用管。”
　　“我也不是恶婆婆虐待下的娇弱小媳妇，你放心好了。”
　　说通卓云后，叶离就开门跟着刘总管走了。
　　卓王府很大，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应有尽有，最值得赞叹的是他们几乎把全国出名的建造风光都缩小弄到府里来，据说是因为卓越，他没法子游遍天下，父母就把天下名胜都搬到家里。
　　有钱人啊有钱人。
　　来这好几天了，卓云也带她粗略熟悉过环境，但在看到佛堂的那一刻还是吃了一惊。
　　豪门是什么？
　　豪门就是你在炫耀吃过天下第一的佳肴，品过天下第一的美酒，而旁边却有个人淡淡地说：那是我家的家常便饭。
　　这不仅仅是座佛堂，简直就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寺院，有正殿偏殿金身菩萨十八罗汉，走进去还听得见朗朗诵经声。
　　卓家是真正的豪门！
　　“王妃，叶姑娘到了。”刘总管站在佛殿门口，恭敬地行礼。
　　“进来。”背对着门口跪在正中蒲团上的华服妇人淡淡地说。
　　刘总管请她进去，自己就退到佛堂外等着，这只有她们两个人了。
　　王妃似乎在诵经，叶离也不敢打扰，只好自个儿默默打量佛堂，这间佛堂是专门用来供奉佛像的，大大小小的观音罗汉有金有铜还有几尊木雕的都整整齐齐供奉在香案上。
　　千百双眼睛就那么安详平和地看着她，很快她的心也平静下来。
　　“久等了。”王妃终于站起来转过身。
　　“是晚辈打扰王妃礼佛了。”
　　淡淡一笑，“我是卓云的母亲，叫伯母就好。”
　　这——这是肯定他们的关系了吗？
　　叶离不敢问，只能规规矩矩地叫了声伯母。
　　“住的还习惯吧。”王妃一边问一边走近几步给这边快要熄灭的灯添了些许香油。
　　“很好。”
　　这是她们第一次站得这么近，听说卓家世代为商，王爷是九代单传的独子，从军后屡立军功很快就娶了元帅之女，之后又被册封异姓王成为京城新贵，一时无人能及。
　　可惜，卓家的好运很快就用完了，长子体弱次子顽劣，昔日明艳照人英姿飒爽的将门虎女在多年的操劳下眼角也有了淡淡的皱纹。
　　叶离突然有些感伤，如果母亲还活着，是不是也到了这个年纪开始有了白发有了皱纹。
　　“王家小姐下午就到。”
　　这丫头真要来了啊，叶离没吱声，她不知道在此刻要说什么才对。
　　听不到回答，王妃转过身来，沉声问道：“你不愿意？”
　　男子三妻四妾在豪门望族是常事，贫家小户是想娶也娶不起，这残酷的现实她一直都明白。
　　思忖片刻，叶离抬起头看着王妃说：“如果卓云喜欢她我可以走，但是卓云不喜欢。”
　　言下之意是，无论卓云喜欢不喜欢，她都不会跟别的女人分享爱人。
　　王妃笑了，“越儿说对了，你配的上卓云。”
　　原来卓越对她的评价这么高，叶离有些暗喜。
　　“儿媳妇出身高贵对卓家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不一定非要她才行。”
　　那你们把王家丫头弄来干什么？没事找事？
　　听不到她的暗自腹诽，王妃继续说：“卓云打小性子叛逆，父母师长的话从来不听，特别是最近几年他对这个家越来越淡，我跟他父亲都会老，百年后我们可以没有守孝的人，但是他们兄弟不能散，卓家更不能散。”
　　王妃说的缓慢而平静，却隐隐透着多年来不曾失去的坚强和冷静。
　　“卓云对大公子很尽心，他们不会散的。”叶离连忙应道。
　　摇摇头，“他尽心不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越儿彻底康复他就彻底解脱，到时候就真的只有越儿了。”
　　叶离暗惊，原来卓云的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你能让他留下，你们的婚事怎么办都可以。”
　　王妃丢出天大的诱惑，怎么办都可以？王家那丫头自然成不了气候。
　　“怎样才算留下？继承爵位做官吗？”叶离试探着问。
　　依卓云的脾气再加上脱离上流阶层多年，只怕回京为官从军都不成，何况他还有是非楼，选了这头就必须舍掉那头。
　　他多半也做不到。
　　“继承爵位也就是个形式，不必时刻在京候着，他想住哪想在哪玩都成，只要每年能回来几次，心里有父母有兄长让我们知道他好好的就成。”
　　知道他好好的就成。
　　如果卓云听到这句话，会不会还要怀疑自己不是卓家的子嗣？
　　“我不敢肯定他会留下，不过我会试着跟他讲。”叶离给了个进退皆可的答案。
　　“多谢，”王妃笑了，“那尊玉观音是你备的吧，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若不是那几件礼物，王妃不会高看她。
　　若不是那几件礼物，卓远也不会跟她吵。
　　苦笑一声，她淡淡回道：“卓云虽然不讲，但他是看重这个家的，不然也不会在外面那么辛苦，他为卓家做的事远远要超过我送的几件东西。”
　　“辛苦？他不是在外面玩吗？”王妃紧跟着问道，所有人都知道卓家的少子奢华放肆，全国上下到处都有他的踪影，可惜除了吃喝玩乐还是吃喝玩乐。
　　犹豫了下，她不知道卓云想不想让父母知道那些事。
　　“他到底在干什么？”王妃急了，更加迫切地追问。
　　“他很好，没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叶离连忙安慰道。
　　王妃很怀疑地看着她。
　　算了，说就说罢，对他的父母又不是对外人。
　　“伯母对紫风堂熟悉吧？”
　　“当然，越儿的药全在那里拿，府里常年守着的两位大夫也是紫风堂的。”
　　紫风堂是京城最出名的药材铺子，也有医术高超的坐诊大夫。
　　“紫风堂的幕后老板便是卓云。”
　　“这——”王妃惊呆了，南王府跟紫风堂打交道多年，每次有新到的良药必定送来王府一份，而请到出名的大夫也必定来府里看诊，怎会是卓云开的？
　　但是想想时间，紫风堂确实是从六年前开始名扬天下，越儿也确实是从六年前才慢慢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