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上）》莫寻隐

29、第二十九章 豪门夜宴

　　对卓云生活过的地方，叶离有着强烈的好奇心，记得最初遇见的那段日子他奢华的要命，衣食住行都表现出一个贵公子应有的格调，但脾气却差的要命，等到了是非楼才发现他的房间跟江风他们并没有两样，饭菜也是同一个厨子所做，一切以舒服美味为标准，跟奢侈浪费丝毫不沾边，最主要的是他嘴巴刻薄是刻薄，心情似乎没那么差。
　　而这次回京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走的是简朴路线，卓云也很坦然接受，没有丝毫的不满和抱怨。
　　现在到了南王府他的住处，叶离开始猜测是哪一种风格了。
　　院子很干净，不是那种经常打扫的干净，而是一种干净的清爽，既没有散落的树叶，也没有角落里爬行的昆虫，空气中甚至没有浮尘。
　　她突然想起卓越住的“陶然院”来，于是，忍不住问道：“你家有多少仆从？”
　　“没八百也有一千吧，夏天除虫接雨冬天扫雪防寒，人人各司其职，要保证从院子到房里时刻干净温暖。”
　　这——也太复杂了！
　　“何不搬到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卓云冷哼一声，不屑地说：“老头子找高人算过命，说这人气最旺，风水最好。”
　　原来如此，京城街上的那套宅子估计就是因为风水不够好才被舍弃了。
　　“不过自从搬到这里，大哥确实好了许多。”
　　也许是逐步成年，身体的抵抗力强了吧？
　　这句话叶离没说出口，对有个病弱亲人的家庭来说，任何迷信都是他们希望的寄托。
　　庭院没有卓越那里恬静自然的布置，仅有一株榕树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跟是非楼书房的庭院一般，简单干净清爽。
　　一进门也是一间书房，不过书架上没几本书，想是都搬去了柳州，墙上有几幅字画，都是卓越所做。
　　这些都没什么，让她震惊的是书架并没有因为缺少书籍而变得空落落，反而摆满了古玩珍宝，随便拿起一件也值个万八千两的，其中有不少还是罕见的精品，而它们就那么随随便便放着，没做任何防护措施。
　　幸亏书架桌子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打造，华美结实不会随便晃动，不然这些脆弱的易碎品不破裂才怪。
　　这里没有会客厅堂，从书房侧门进去就是宽敞的卧房，毫不意外地看到里面铺着厚厚的波斯长毛毯，两人脱了鞋就着袜子踩上去，软乎乎的，特舒服。卓云打开几扇衣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用上好绸缎缝制的衣服，华美而高贵。
　　随手拿了一件出来，卓云皱眉了。
　　“这没女子的衣裳。”
　　这不废话嘛，一个单身男子的房里若有女子衣裳，她不一脚踹上去才怪。
　　叶离拍了拍身后的包裹，笑道：“我带了。”
　　毕竟是见卓云的父母，她还不会笨到要穿布衣见面。
　　“那放什么东西了？”
　　卓云又一次问道，出门的时候他没带任何东西，而叶离却背了一个小包裹，还神神秘秘地不肯告诉他带了什么。
　　“一些好玩的东西，你不会感兴趣的。”
　　叶离笑着回答，转过身背着他从里面拿出一套衣裳。
　　“我要先洗澡，走山路太累了。”
　　“随便，没人跟你抢。”卓云懒得跟她计较，打开一扇小门放她进去。
　　但是，等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叶离还没出来。
　　“淹进去了？还不快出来。”
　　“就来，你催什么啊。”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可能是他的幻听，总觉得那声音有点软有点腻。
　　又等了好一会，门才慢吞吞被打开。
　　她换了一套杏黄色衣裙，用一块淡色布巾抱住头，偶尔有几缕秀发散落在脸颊上，脂粉未施的脸透着沐浴后的红润。
　　他又忍不住想起水淋淋的樱桃，可惜刚伸出手就被叶离侧身躲过。
　　横了他一眼，又凑上去用鼻子嗅了嗅，低叹一声道：“难怪守城的军士不怀疑，再拖个几天，咱们就能加入丐帮了。”
　　好笑地看着她又是瞪眼又是叹气地，卓云邪恶的念头又起，一把拉开她头上的布巾。
　　叶离“哎呀”一声尖叫着护住头，还是有不少发丝掉在肩头。
　　“干什么你，把衣服都弄湿了怎么出去见人啊！”
　　“那就不要见。”看着眼前的人，他有种想要收藏起来的冲动。
　　“乱讲，”一手护着头发，一手推了推他，“快去洗澡，别耽误我吃豪门夜宴。”
　　为了叶大小姐的美食，卓少只好拿着替换衣服进去。
　　而叶离就在窗前坐下来，把头发散开，小心地拿布巾擦拭。
　　“豪门夜宴”在一个时辰后进行，两人相携进入用膳大厅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从刚回家时的粗布灰衣到此刻的华美锦缎，视觉冲击也太大了，特别是少公子难的有点笑容。
　　晚饭并没有想象中的奢华，七八个菜精美是精美，但更注重养生，粗略扫了一眼，叶离发现里面有两个是卓云常吃的。
　　看来厨子并没有忘记他的口味。
　　没一会，叶离终于发现“豪门夜宴”确实与众不同，他们四个人吃饭，却有二十几双眼睛盯着看，恐怖的是除了王妃最开始说了句“过来用饭”，就再没人讲过话。
　　整个过程只有轻微的咀嚼声以及赏心悦目的用餐礼仪。
　　她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做不来大家闺秀了，记忆中最美味的晚饭是幼年时一家人坐在小桌子旁，互相夹菜笑着聊天，丝毫不在乎饭粒子有没有掉在身上。
　　餐后王妃优雅地用丝巾擦了擦嘴，淡淡对卓云说：“跟我进来。”
　　卓云看了下叶离，只见她笑着对自己做了个“没事”的表情。
　　他们离开后，大厅就剩下叶离跟卓越两个人，吃剩的饭菜已经被撤下，餐后水果端上来。
　　卓越笑着招呼她，“叶姑娘请随意，恕在下对水果过敏不便相陪。”
　　两人客套了几句，叶离吃了些许水果刚停手，马上就有仆人撤盘换种类上桌。
　　真是训练有素啊，不知是所有豪门都如此，还是南王府特别些？
　　见她时不时望向闭着的房门，卓越笑了，“不会有事的，娘只是很久没见小云，所以谈久了一点。”
　　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她太紧张了，都是被那诡异的用餐气氛给害的。
　　“小云有两年没回来了，这些年因为我这个药罐子着实照顾不到他，辛苦你了。”
　　叶离连忙接话安慰道：“少公子在外面过的很好，有很多朋友帮忙做事，是我托他照顾才对。”
　　卓越微微笑了，“娘也知道这次要多谢叶姑娘，只是她还不习惯小云带人回家，所以怠慢姑娘了。”
　　“大公子过奖，他早有回京打算，只是路上遇到点事耽误了行程。”
　　“随小云叫我大哥便是，免得过些日子再改口。”
　　过些日子？
　　她的脸红了下，这么说卓家的人都笃定他们是回来成亲的？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门被踹开了。
　　卓云脸色不太好，走过来拖起她就走，都没跟卓越打招呼。
　　抬手揉了揉眉心，卓越望着随后出来的王妃，苦笑道：“小云想做的事我们什么时候阻止得了，娘，您由他便是。”
　　“越儿，你回去歇着吧，等你父王回来再定夺。”
　　王妃的手在袖下微微颤抖，她实在想不到儿子回来居然是干这个的。
　　回到住处，卓云一句话也不说，就是沉着脸灌下了一大盅茶。
　　“你们谈什么了？”
　　揉了揉被勒的有些发肿的手腕，叶离关上窗户，转身靠着墙问他。
　　“王家那丫头过几天就来，叫我做好准备半月之内成亲。”
　　王家那丫头？莫不是常州王总兵的千金。
　　“她来搅和什么，我们还没计划成亲呢。”叶离皱眉，那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从她这找不到路子，又转战王妃那了。
　　“你不想跟我成亲？”
　　看他的表情实在不善，她连忙摆摆手，“我只是觉得太快了，我们之前并没有这个计划。”
　　卓云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明天老头子回来我们把玉符放下就走。”
　　他的人生只能由自己做主，任何人都摆布不了。
　　“只能如此。”握住他的手暖了暖，叶离只有苦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王妃对卓云的改变计划没有消沉还越演越烈了，她真说不清是哪一方更倔了。
　　“少公子，您在吗？”门外的刘总管轻轻扣了下门。
　　“说。”
　　“叶姑娘一路辛苦，老仆收拾好了客房，请姑娘早些歇息。”
　　“锁了，我们就住这。”
　　“这个——”刘总管迟疑了。
　　男未婚女未嫁的，这个——
　　“你吓着老人家了，”叶离好笑地看着他，小声说。
　　“我就想跟你在一起，不行吗？”卓云的声音丝毫没有降低。
　　“你呀，”踮起脚附在他耳边更小声地说：“等回了是非楼吧，这毕竟不是我们的家。”
　　“家”这个字眼显然成功地安抚了卓云的情绪，他没再说话。
　　“劳烦总管前面带路。”
　　片刻后门被打开，叶离笑盈盈站着门口。